最主要是輿論控制,這得花多大的功夫啊,不能在她面前輕易提“從前”,提謝家……所幸秋一水身體好轉後,專心研究事業業務,其它事一如既往的大咧咧灑灑脫脫,加上落了個臉部殘疾,她如今生活基本上“兩點一線”,單位——家,很少出門,倒不是她自卑,她主要是有自知之明,臉上的疤陌生人看了還是嚇人,少嚇人好。
小莊站門口,聽見她爺倆兒說“影印版三言兩拍”的事兒了,
進來,“沒那麼難弄,多走幾個地方打聽打聽就好。”
按說,她才參加工作那會兒,根本不認得小莊。小莊是她當了領導後才不情不願當了她的秘書,最後被折服。
小莊屬於“強塞硬擠”擠入她的記憶裡!
說來也好笑,神經病因為腦子更混亂了,所以有時候不經吼,你隻要氣勢比她壯,她有時候估計一細想腦子疼,也就讓了步,人說啥她就信了啥。
比如這年份,
她說,“今年怎麼是這個年頭……”
你就唬她,“你連你幾幾年生的都忘了?”於是,神經病的基本資料全改小年紀。
比如她不記得小莊了,
小莊就唬她,“我當你助教這一兩年,年紀比你大(顯然,這是鬼扯,秋一水改小了年紀撒),結果你混成講師了,我還是助教!你得意是吧,把我都忘了?一個小車禍真是厲害,把你忘恩負義的德行都給撞出來了,你真行!”好咧,順水推舟,嚇唬得神經病徹底不敢開車了!每天上班,小莊來接。這樣也好,學校全由小莊罩著,得以“屏蔽”不少會加重她腦子混亂的“人為因素”。也確實,有時候或多或少會出現叫她迷糊的情狀,她就會頭疼,人心疼她,她也心疼她自己,所以幹脆全裝馬大哈忽略不想了……
☆、3.66
這幾天徐俊忙,見他的人用“難於上青天”來形容估計也不過分。於是會議間隙,張邦臣趕緊端著水杯走廊等著,徐俊一從會議現場出來,連忙地雙手奉著就迎了上去。
徐俊一手插軍褲荷包裡,也沒接。輕笑,“張處,您這關照我可不敢當。”
張邦臣去年因福利落實的事兒跟徐俊他們鬧過,所以徐俊不會給好臉子也料想得到,如今眼前的大事兒必須求到他頭上。就算官階比他大一級,也不得不放下身段賠小心,“咳。徐主任,你這話說的,真是叫我汗顏,上次確實是誤會,你大人不記小人過,翻了那篇兒行嗎。”
徐俊就是笑,單手插褲袋繼續走,張邦臣隻得端著水杯忙跟著,就算心裡一肚子氣,面上也得忍著,“徐主任徐主任,上次是我不懂事兒不了解內情就跟著瞎鬧,這會兒著實是得求您幫個忙。水華園旁邊的門面,我老親娘在那邊開店十幾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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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俊心裡冷笑,知道他這會兒裝孫子就是為這事兒。
他這段時間忙。不曉得幾多人求他,就是為清華旁水華園一片門面房拆遷,
那片區域本屬於空二大院兒。才開完的七大決議全君一切軍蜀住宅區不得變更房產用途,於是一些改造後的門面房面臨拆遷。不過這個拆遷有階段性目標,也就是指部分由於各類歷史遺留問題造成的房屋變更可以緩拆。徐俊現在負責的就是“房屋變更”核查工作,簡言之,他手握鑑定到底是“必須立刻拆”還是“可緩拆”的權力。
說實話,若是其他區域,徐俊也懶得去為難眼前這個二百五,人雲亦雲的東西,上次鬧他也是被人當了槍使。
可是,他知道張邦臣老親娘那排門面房,別說是他張邦臣來求,就是閻王老子來求,不談“遺不遺留”問題,必須拆!
為啥,
怪隻怪那排門面房在清華旁邊,
誰住過清華,
秋一水來京大半年就租住在那裡,
在那裡,有太多小權不願去回想的過去!……小權現在是“斬草除根”式在將秋一水在京留下的一切痕跡統統拔去,他受不了眼裡再有一點秋一水的影子,可想,她住過的地方,就算劃不進紅線內,他想法設法也要劃進紅線拆掉!怎肯保留一絲一毫……
談不上恨秋一水了,
小權徹底死了心,
那段時間他們是陪著小權一路走過來的,小權那深入骨髓的痛……秋一水太不是人!竟要跟謝兒玉私奔?!那小權算什麼,她把小權置於何地了?!
謝兒玉的車禍現場,人們把謝兒玉從車裡撈出來送去急救,同時,車裡還發現了謝兒玉的一些文件資料:他和黎歡的離婚材料,以及,他遷回燕州的戶籍資料,包括,他為秋一水辦理的取消在京臨時戶籍,他和秋一水的返回燕州戶籍聯名資料……擺明,他要和黎歡離婚,然後,帶秋一水回燕州落戶!
小權多傷心,她這是要一走了之,她還是回到謝家的懷抱,做他謝家的人!我呢,一水,我左小權算什麼!你招呼都不跟我打一聲,悄悄兒的,就準備這麼回老家再一次跟我老死不相往來了嗎!……這次,小權是被傷透了,你不知道當他得知這些資料,那震驚的眼,紅著……小權轉身扶著窗臺,那緊抓的手,多麼用力……他低下了頭,也許,那一刻,小權眼角著實湿潤了,一生裡,第一次付出這麼多,結果,她根本不在乎……
至此,小權不想再聽到任何事關秋一水的一切!
自然,他並不知道一水也出了車禍,一水昏迷了小半個月,一水甚至破了相,一水更瘋了,啥都忘了……
徐俊心裡再次感慨了下,
天下至寶,小權要什麼沒有?獨獨一個秋一水啊……
回到現實裡來,
徐俊挺幹脆地回絕了張邦臣,這事兒一點餘地都沒有,拆定了。
張邦臣當時臉色就難看起來,端茶杯的手也放下來變成單手捏著,
“什麼一點餘地沒有?那憑什麼總策的方巖家能不拆!哦,他家是賣閨女你了還是給了你下輩子養命錢,拆定了,他家就能不拆?!”
徐俊輕輕扭過頭看他,眼中可銳戾,“說話注意點,可別把老子惹毛了,那也就顧不得你閨女、你下輩子過得好不好了。”
張邦臣臉一陣紅一陣白,是不敢再翻腔,他知道徐俊他們的手段,真不能為一時過個嘴癮就憤憤忘形了。最後,臉漲得比番茄紅,“好!我就看看你明天怎麼個拆定了,方巖家你拆不拆!”氣呼呼走了。
徐俊冷笑,傻比。
結果,
真到第二天強拆時,
徐俊真遇見幺蛾子了!
拆到方家時,方巖要死要活,脫了軍裝光著膀子且完全不顧形象了,站在家門口大叫“你們誰敢拆老子家一磚一瓦,老子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想想方巖不過總策一個副參謀,平常看著也小心小意窩裡窩囊,突然哪兒來這大的橫氣?
一開始“拆軍”們以為他也就屬於“狗急跳牆”型,怕你鬧個屁,多少比你不曉得橫幾多的鬼難纏不照樣一路被拆過來啦?於是,上去揪住他的人往外面甩,一個字,拆!
方巖潑皮一樣騙賴一下躺地上!聲嘶力竭叫“叫你們頭兒來!叫你們頭兒來!老子怕他不好跟左小權交差呀!”
一來,這方巖也太做得出來了,潑婦一招都耍出來了,
再,
主要是提及了“左小權”。
徐俊來了,
面對面,
方巖還光著膀子坐地上抽泣。
“說吧,您是哪路閻王給您做保了?這是跟您說,您後面元首的表娘舅家都得拆,您這是作啥呀。”徐俊也是哭笑不得,彎下腰問,
方巖一抽一抽,“我,我,我是小年親口說,不,不能拆……”
“誰?”徐俊聽清楚了,故意問一聲,真是膽子大啊,幺蛾子都打到那位主兒身上去了!
“小,小年!小年說我家就可以不拆!”方大膽還真大聲說了出來,
徐俊慢慢直起身,臉上表情似笑非笑,
徐俊他們這類魔王,生平最恨就是一些人不地道地專撿人的薄弱處使絆子,而他們的應對法,就是硬碰硬,好,你找我的軟肋撒,老子就用我的軟肋跟你撞個你死我活!
徐俊小聲說,仿若是帶著笑的,“行,先拆了再說,大不了我再給小年負荊請罪。”一使眼色,眾人上去就要強拽起方巖,方大膽這下也徹底傻了,他們不買小年的賬啊……
卻,
這時候,
現場駛來一輛車,
眾人看過去……也都一怔!
真是想不到啊,小年真的親自來了。
☆、3.67
徐俊著實是沒想到小年會為這種事親自過來……
小年穩雅走過來。這位去年的“將才之星”果然在軍中威望日漸顯赫,幾次“大戰役”的指揮漂亮奪目,引中外熱議。“將才之星”的票選更是壓倒性比第二名他的親弟弟左小權高出近三分之一,無疑當之無愧的“少帥王”!
小年微笑,直截了當,“賣我個面子吧。他家緩緩。”
這下,徐俊還有說的麼,當然“面子”這事兒不是給“左小年”,給的是“左小權的哥哥”。徐俊也幹脆,不二話。微笑著稍抬手招招,按著方巖的放了人,徐俊啥也沒說,扭頭走了。
上了車。
由車窗這邊看過去。廢墟上,小年親手把方巖攙扶起來,虛扶著他的胳膊上他家去了。
“這方巖到底跟左小年什麼關系,”徐俊單手支著額角瞧著車窗外輕聲問。
喬立搖搖頭,“這還真沒印象。”
“婁婁。”徐俊微蹙眉說。
小年走後,喬立他們也是精,知道不直接過問方巖。而是拐彎抹角通過方巖的老婆把底婁出來了。
“說是方巖家有一套影印版的三言兩拍,小年看中了,想求了來,就許了這個大恩。”
“就為套書?”徐俊都覺得不可思議!
“確實是。所以挺搞人撒,小年啥時候有了這愛好,我以為他隻喜歡看兵書咧。不過方巖老婆說,這書明兒不是小年來取,另外有人來瞧,如果成色人家不喜歡,有可能還不要這套。”
“那就是想要這套書的另有其人?嗯,也挺不容易,能叫小年這麼費心思……得,還真把老子的好奇心勾起來了,明兒再來看看,到底誰這麼大牌,驚動了咱將星王都成了跑腿兒的了。”徐俊謔笑。
小莊扶著秋一水的胳膊走出承田機場時。機場東向部分停機坪正好全部戒嚴著,大批軍用物資在運向B32重型運輸機上,據說,這是為今年開春首次大型海上軍演做準備。而這次軍演的總指揮權再次落到了紅帥左小年身上,他今天正好也是開拔離開京城的日子。
就在那頭小年登機準備離開承田機場時,秋一水時隔大半年,再次回到京城。不過,這次神經病依舊以“好久以來第一次來京城”的感受踏上這片土地,全都忘了咩,所以她還真是“時時”嘗鮮,永遠保持對“新環境”的探求欲……
秋一水那頭嫵媚的長卷發早已沒了蹤影,車禍後頭部、臉部都經歷過手術,那時候就剪掉了,就算經過半年的休整,如今也隻蓄到肩頭,烏黑的直發利落扎了個低低的麻雀尾巴,兩邊都有碎發飄在臉頰處,也有點刻意吧,得遮住臉龐的疤呀。黑墨鏡,墨藍風衣,腰身被掐得還是那般完美無瑕,身材不必說,其實臉蛋兒除了疤還是沒啥說的,唇紅齒白,星目媚神的……咳,就是那臉上的“星鬥”每每叫人看了還是心疼,原來多完美的一個人兒……
林築打開後車門,秋一水上了車靠椅背上摘了墨鏡就像泄了氣的皮球大大呼出一口氣,牢騷“灰真大。”
小莊上車坐她身邊,從拎著的袋子裡拿出保溫杯,扭開蓋兒給她,微笑,“也是信你的邪,你一口氣就這麼走過來的?不憋死。”
林築坐上駕駛位,扭過頭來,“今天這事兒沒辦好,忘了承田今兒東機場全得運物資,弄得灰這大。一水,對不住啊。”
一水喝口水,瞧他一眼,“你這麼說,合著我以後都不敢發牢騷了,受不起您這麼細碎的對不起。”
沒錯兒,她還是那樣頂級的嘎!
林築小打自己一嘴巴,笑著賠不是,“廢話不是,咱一水大度,哪會跟咱們計較這些。”
秋一水把杯子遞給小莊,眼睛看向車窗外,人看著就是心情愉悅的,“我有多長時間沒來京裡了?變化真大,我得好好逛逛。”
小莊慢慢扭好杯蓋,唇邊笑意很淡,“給你都準備好了,肯定叫你逛舒心咯,就是,如今這京裡更是魚龍混雜,咱得玩低調些,別招惹了惹不起的。”
秋一水還望著車窗外,點點頭,“我知道,楊徵來時也是一再囑咐要低調,”忽然像覺察出不對頭滴,嘖了一聲,秋一水扭過頭來看小莊,眉頭蹙著,“你們怎麼搞得像我多能惹事兒似的,我就來玩玩,又不是來造反的。”林築開著車笑著連忙安撫,“哪是撒,是如今京裡是不太平,元首女婿死了,爭權奪利的,烏拉西啥人物都有,咱不跟他們參合。”秋一水哼一聲,“操多心,咱想參合也不夠格呀,認得誰撒。”小莊林築都沒再接這茬兒。
秋一水來的主要目的就是親眼瞧那套影印版三言兩拍。
小莊後來給她也謀來不少套,看了,不是缺頁就是殘版,總沒個舒心的。
秋一水後來其實也淡忘這件事了,不強求了唄。
最近小莊接著信兒,說總策一個叫方巖的家藏一套,還是九成新的,不過絕對是正經影印版。本來當時就準備遣人來求買,秋一水聽著這事兒了,說,甭花冤枉錢了,我親自去瞧瞧,是好的,再看人家願不願意割愛,壞的話,也就不花這功夫了。
一說她要去京城,第一個反對的就是楊徵,被楊葡萄按住了:爸,你這表現得太明顯了!你沒發現一水這次車禍出來真的像“逆生長”了,樣子看著小了,性子也往小時候倒著長,正是青春叛逆期一樣,啥都跟你別著來。你要一味這麼跟她這不行那不行,反倒叫她上勁兒。不如大方淡定點,順其自然,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小莊他們都不是善茬兒,比你更知道怎麼護著一水。
葡萄這話倒真不假,
秋一水這第二回大難不死,就跟開啟了“還幼”模式一樣,越看越小。樣子嘛,畢竟動了手術,人瘦了,加上發式變化,她如今都還在吃藥進補,所以妝也少化了,雖然底子裡的媚勁兒不減,可絕對是另一番漂亮了。純豔。素顏的秋一水清純的一塌糊塗,眼角眉梢一嗔一怒一笑一嬌一嘎……除了那道“七星疤”,秋一水完全開啟了全新幼妖感。
性子,著實也回到她更年少時的模樣,衝得很,更犟更嘎。
楊徵想想,也是這麼回事,無奈,同意了,不過倒嚼不少,秋一水煩死她老子了,完全把她當毛毛,好像她路都不會走了一樣,出門沒人跟著都不行!
所以,這一下飛機,秋一水也沒耽擱,直接往清華旁水華園去了。
☆、3.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