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石榴裙下》, 本章共3373字, 更新于: 2024-11-11 12:05:45

  又又望著他的荷包,那貪樣兒……“就你們兩個。”


  輪到二人那眼角眉梢驚心動魄的激動……


  “又又,不能撒謊啊,騙人的話,燒羊肉、巧克力……”澈神輕聲顫著音說,其實。一來心情太激動,再,也實在是說不出威脅的話來,隻敢這麼蹦名詞,不過,效果顯然已經達到了,又又也著急,“我才不撒謊,肚子裡的小毛毛作證!”說著還拍拍自己的肚子,不曉得幾仗義。可把個小照又喜又急的哦,忙拉住她的手,俯下身去腦袋恨不得扎進她懷裡,“信。信,這輩子就信你了……”


  一個男人,


  特別是他們這種心裡特有數的男人,


  一生裡想要什麼,要了什麼才叫圓滿,估計也隻有他們自個兒心裡認準的那個標準才叫標準了,


  異類無妨,


  不可思議也無妨,


  被世人認不認同更無妨。


  他覺得完滿那就是完滿了。


  又又甜甜地吃著巧克力,手裡還抓著兩顆,心裡更美,明天還能吃羊腿……


  殊不知,


  此時一個開著車的,一個跟她並排坐也沒抱她的,


  內心裡該是裝滿成啥樣兒了!


  足矣,足矣,


  此生,足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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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葩人類有他們的奇葩滿足,


  小怪物也有隻屬於她的滿足感,卻不奇葩了,她安享著人類都會認同的安享。


  夏又新工作的超市,旁邊就有個百姓戲園子,哦喲,她可過足戲癮咯。


  夏又不懂的、她不想懂的,那是真不懂,


  但是,她願意懂的,那是懂得不能再懂。


  聽戲時,有個“九斤老太”長期和她坐同桌兒,


  之所以叫“九斤老太”嘛,跟魯先生塑造的那位是真很像。她就說過原話,自己生下來有九斤,兒子八斤,孫子七斤,曾孫女隻有六斤,經典感嘆:“一代不如一代了!”


  但是聽戲的痴迷一點不“倒退”,“虛心”向又婆子“請教”的勁頭也是與時俱進。


  又婆子找到“嘚啵點”了,更是“侃侃而談”:


  “……京劇徽班晉京前兒可不叫京劇,它是安徽的徽劇與湖北的漢劇結合,又吸收了江蘇的昆曲,陝西的秦腔某些特點,逐漸形成的一種雜糅戲。其中南路的二黃腔調與北路的西皮腔調合成“皮黃”南北路。一般認為二黃源於湖北黃岡黃陂,曲調纏綿沉鬱,而西皮源於秦腔之梆子,明快高亢,因由西向東傳入,故曰“西皮”。所以京劇道白分為韻白與京白,韻白為中州韻(即湖廣音),學戲時難度蠻大,為身份高者用之,而京白都是大白話,醜角丫鬟下層人用之,觀戲時就清晰明了啦……”


  這哪兒看得出是個傻子撒,嘖嘖。


  九斤老太也盡問些精分問題,


  “姑娘愣像看了老幾十輩子的戲了,見過皇兒上看戲嗎?”


  老太是僅憑快入土的眼力勁兒瞧著她見過世面,要不這種吃喝玩樂如此精通。問的“皇兒上”自然指如今元首。


  哪知,大肚子小婆娘跟她也“不客氣”,


  “見過吧,皇兒上看戲可有講究。多看弋陽腔。總這四出兒:《丁郎認父》、《黃伯央大擺陰魂陣》、《孫行者大鬧天宮》、《姜子牙斬將封神》。熱鬧。”指頭還打著一彎一彎,不曉得幾熟。


  這是九斤老太跟著她鬧豁子,


  這要有個真懂行的聽見了,得耳聩心驚不已!


  四出戲都是弋陽腔不錯,“倏爾神鬼亂出,忽又妖魔畢露。甚至於揚幡過會,號佛行香,鑼鼓喊叫之聲遠聞巷外。”這是清初時典型的“老韃子看戲”場面!這四出戲都是清初才進入宮庭,是清宮上演的主要劇目,並且受到王府及貴族之喜愛,長演不衰,平常百姓家斷不能有!因是清初,如今保留下來的資料早已不全,今人知之甚少,真除非專業研究……


  她如何這樣熟悉?簡直張嘴就來……


  嘖嘖,九斤老太是真要兌現棺材本兒了,稀裡糊塗,


  要不,她怎知她這身側坐著的……可是如何久遠的一隻老妖精吶……


  “又又,該幹活了。”


  “哦。”同事來叫,小傻子立即回歸人間,傻不拉幾老老實實幹活去鳥。


  徒留下九斤老太獨自回味,小姑娘嘴裡的,該是何等雍容盛世呀……


☆、2.118


  夏又這次呆的是個社區裡的中型超市,於是這樣比較大的採購還是顯得很稀罕。


  她還是有傻福,走哪兒得人照顧,闲了,人叫她去聽戲;忙了,喊回來幫忙。


  上了小貨車。後箱鬥裡全是礦泉水,王姐說之所以叫又又去就是剪標的,這家人辦喪好像就求個“潔淨”,連這樣礦泉水瓶子上的貼標都得撕掉,瓶身要清淨。


  路上王姐還說,這家人選在小王寺辦喪真是講究,


  小王寺真隻有本地人才知道它的妙處,


  廟小,佛意深。


  這裡曾有一組小型石窟群,這麼說吧,傳奇得很,二十年前一場大火狂燒殆盡,唯有留下女作家曾星一段激動之語:


  “萬億化身,羅刻滿山,鬼斧神工,駭人心目。一如來。一世界,一翼,一蹄,一花,一葉,各具精嚴,寫不勝寫,畫不勝畫。後顧方作無限之留戀,前瞻又引起無量之企求。目不能注,足不能停,如偷兒驟入寶庫。神魂喪失,莫知所攜,事後追憶,亦如夢入天宮,醒後心自知而口不能道,此時方知文字之無用了!”


  勾死人的言語,真是怎麼腦補都補不出它的模樣呢。


  可惜了,燒得灰都不剩。遺憾的是,佛門不準外人拍照,就連影像都沒了……


  王姐還說這家人一看就處得“很高級”,


  沒有大豪大奢,


  但是,用度舉止一看就端貴,


  家裡的孩子各個兒看得也是氣度不凡,養眼極佳。


  禮佛更是有法有度。


  悼場注意環境的整齊清淨、光線的柔和、空氣的流通,


  供養佛像,人與佛同處一室,觀相而生善念。


  沒看見往生者的屍骨或骨灰,眷屬哀卻不大聲哭泣,而是取亡者新好衣服及隨身受用之物布施,乃至禮請法師或自行誦經,以此功德回向亡者往生善道。


  總之,王姐贊譽一路,又又是不懂,開不得言。開車的小張卻時不時跟她頂幾句:哎,人死不能復生,死後再端貴有屁用。生時享福才是大佛厚賜。


  王姐跟他爭幾句,後來想來他說的也有道理,轉了話題,


  “诶,別往地安街走,今天單向禁行。”


  “哦,你不提醒我還忘了,國府今兒又有大活動是吧。”


  “聽說是誰誰誰大婚,哪曉得。他們那一桌兒夠我們半年活……”


  這頭載著又又的小貨車繞了圈兒開往小王寺去,


  那邊,國府大飯店,著實熠熠奪目耀人間!


  何至愛與韓夜大婚,


  想想撒,這都啥級別,能不壓死人地盛隆豪奢……


  而此時,


  至愛卻並不得歡顏,


  不僅不歡,那簡直就是往死裡難受。


  不作不會死,


  至愛的痛苦在於,他明明知道自己作翻天了,但是,又掙脫不了,自己非把自己逼成這樣……


  “至愛?”


  趙可進來,


  房子裡黑黢黢,


  至愛一手插褲子荷包裡,靠在窗子邊,窗簾又拉著,你說他想什麼呢……


  走近一看,趙可嚇一跳!


  至愛面無表情,卻,滿臉是淚。


  “至愛!”


  他抬起一手,阻住了趙可往下說,“我總有一天會被天打雷劈,我到底在跟夏元德置什麼氣。”


  趙可還是小聲說,“又又到底是他的女兒,她的家人不得安寧,她會安寧麼……”


  至愛的淚往下淌,


  “你也覺得我做錯了是吧,可是當時又又不見了,夏元德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哪來那樣大的恨意!”至愛更哀傷地靠在簾子上,“你們不知道吧,想又又而不得的可不隻我一個,原小原來還差點娶了她!可他是自己退出的,他說他不能對不起純南……呵,我這不是在步他的後塵,我把韓夜拉進局,將後來是不是也不能對不起她,就算又又回來了,我再看見她……”至愛越哭越厲害,“我覺得我跳進一個死套兒了,終究還是我太驕躁,夏元德瞧不起我就瞧不起我,我老老實實陪著又又不就好,幹嘛非要出這口氣,我把又又的家人都逼成啥樣兒了……又又回來了,回來了,她……”哭得鼻涕眼淚哦……


  好吧,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


  非把自己逼死胡同裡了,才知道“痛改前非”,


  說來說去,至愛也叫犟,不到黃河不死心,非得到了真要把自己逼得賣了,才知道,天吶,我這是到懸崖邊兒了!真往前再走一步,粉身碎骨……


  “現在也不晚,婚還沒結不是,還有……”


  別看閻王現在哭得像孩子,趙可還是謹言慎行,至愛最近著實喜怒無常得碰不得,趙可心裡還不是嘆:這個夏又他們也著實沒見幾面,到底是個什麼小妖風呀,她可權且把至愛的魂神一統佔了揪了控牢咯,她一走,魂也帶走,搞得至愛人不人鬼不鬼,瞎作亂……


  趙可頓了下,聲兒小,


  “前幾天祁陽領著原澈來找過我,”


  瞧著至愛吸著鼻子扭過頭來看他,


  趙可聲兒更小心,


  “說,寬了夏家幾個子女的行動限制,準他們入京城來給夏元德辦喪……”


  “什麼,”至愛聲音也不大,聽不出怒意,可能剛哭了的緣故,“什麼時候,”


  趙可既然坦言了,也就擔當了,繼續硬著頭皮說,


  “元首的國喪要在‘十二大’後,這是改不了,可是夏家也是信佛的,夏元德屍首是找不到,如果越半年還不入土,那就真是,魂不定魄不明……原澈說,總得叫他幾個兒女聚一處悼念悼念,蔚州人講亡者生前最後逗留地一定要超度,夏元德是由京城前往事發地的,就叫他們的家人來京舉喪比較好。之後,我就,我就寬了限……他幾個兒女昨兒就開始在小王寺設壇超度了……”


  至愛漸漸低了頭去,


  一直不做聲,


  待他講完,


  許久,


  似無比倦累地點點頭,


  “謝謝你,趙可,你這才是真正拉了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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