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遠出來時突然想到,這些錢或許父親也不是真為給她花,或許隻是,既然她在地下室養成了睡在錢上的習慣,就延續吧……
……
祁陽開車。韓照坐在副駕上支著頭看著車窗外,似乎在思索什麼。
“你到了蔚州,告訴小小,他舅舅的事別沾邊,用不著求情。”突然出聲,聲音很沉,
“知道。”
祁陽現在也收起了平日的嬉笑,神情小心謹慎。
誰也想不到韓照突然發狠把梁一言拉下了馬!
這幾日,朝野震動!先是傳言梁一言失蹤,後說是已被雙矩,現在已確實得到消息:國廉署已正式成立專案組奔赴蔚州,全面、深入地調查梁一言的問題……
而這一切,
身後,是小太子的雷厲風行……
至於為什麼,
恐怕也隻有像祁陽這樣的近臣隱約知點內情,
梁一言竟然斥巨資要包養純南,還拍了她的果照,威脅她屢屢就範,且還想禁錮她的人身自由!
這不是明擺痛撬韓照的心尖尖!他如今正這樣迷著純南……
祁陽心裡還不是嘆,
這個純南吶,是太特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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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難怪韓照對她另眼相待,以致現在真像上了心。
說起來,
純南和小小還有那麼一段兒,韓照這點都不在乎,足見是真喜歡吧……
祁陽這回作為專案組副組長赴蔚州,自是帶著韓照的心意,有些事,他肯定會私下交代自己。
韓照合眼揉了揉眉心,聲音依舊低沉,
“幸虧小小才回蔚州,應該和梁一言也沒多少瓜葛,不過還是仔細些,別連累到他。”
“這我肯定知道,就是他哥……如果牽扯到原澈呢。”
韓照停了下手,
“算了。原澈不是離婚了麼。”
“明白。”
韓照放下手,神情似乎放松下來些,
扭頭看向祁陽,露出微笑,
“明芳生日快到了,這次你又要去蔚州,她沒跟你鬧?”
見他放松下來,祁陽也恢復輕松,
“咳,怎麼不鬧,隻能哄她多給她買鞋買衣服,女人吶,這些才是命。喏,前天我搞髒她一雙鞋,一路上就跟我嚼哇,對了,就這附近找了個擦鞋的,擦得還不錯,總算消停。”
“這附近還有擦鞋的,”韓照也就隨嘴一說。也是,右平門沿線都是大建築、主幹道,這種流動的小生意,真是難得見。
“就在簪花胡同口,看著也可憐,還是小姑娘,大著肚子……”
說著,正巧也開到簪花胡同口了,
“喏,還在。”
韓照看向車窗外,
確實馬路牙子邊坐著一個女人,
風大,
她把外套的連帽帽子戴上了,可寬大的外套還敞著,
是個大肚子,窩那兒,看著是蠻可憐……
“對了,我還得下去問問她上次給明芳怎麼調的鞋油,怎麼色兒就這麼準,明芳這幾天總叫我來問,算了,值當不能陪她過生日豁豁她……”祁陽笑。
車在她面前又停了下來,
這次停的比較近,副駕坐著的韓照即使車窗關著也聽得見他們的對話,
祁陽問,“诶,還記得前天晚上我老婆在你這兒擦了隻鞋,米色的高跟,你怎麼調出那個色兒的?”
女人仰起頭來,
韓照看見是挺面幼,不到二十的樣子,
她似乎沒聽懂,呆呆蒙蒙的,
祁陽一腳踩在馬路沿子上,微彎腰“沒聽明白還是不記得?就前天晚上……”邊摘手套準備再說一遍,大肚子突然低下頭去,手在木盒裡快速拿起幾隻鞋油,擠在調色盤裡,一攪合,就是那個米色!
遞到他跟前,“是這個麼,”
搞得祁陽一時頓那兒,接著,又不覺莞爾,她飛快在那兒調鞋油包括此時單手舉起調色盤,模樣都蠻可愛,像個大娃娃。
祁陽捉著摘下的手套一輕拍腿,“我問你怎麼調出來的,你那麼快我怎麼看的清。”
大肚子兩手抓起幾管鞋油攤他跟前,“就這幾種顏色。”
祁陽稍一揚下巴,“慢著,我記記。”
她這就這麼一直攤手上舉著,
“這是什麼色,”
“淡粉。”
一管包裝背她手心那邊兒,她看一眼就說。
“好了,記下了,謝謝啊。”
祁陽放下踩馬路沿子上的腳,重新戴上手套轉身準備走,
哪知,
大肚子叫了聲,“給錢!”
祁陽扭過頭去,“又沒擦鞋。”
大肚子仰著頭,臉有些紅,不知是風吹的還是緊張的,“可我鞋油已經擠出來了。”她頰邊的發很亂,吹得幾絲臉龐上嘴唇邊蓋著,小雀斑又點綴其間……
“多少。”祁陽回過身,
“五十。”她還是舉起了她的左手五根手指頭。
“真敢要。”
祁陽還是回頭掏錢給了,
看來,給的還蠻愉悅嘛。
☆、2.35
祁陽到了蔚州,發現蔚州當地倒十分平穩,並未現一州支柱倒了各項事業就混亂了……深入展開工作後覺得,不得不承認,梁一言著實了得!簡單說:你搞得倒他的人,動不了他的根基。找他的茬兒。行,也就私人作風上你挖他的不檢點唄,原則問題,你反到越查越能把他的功績宣揚出來,隻能說,他在蔚州太得人心……
這樣,祁陽不免納悶,想來這次憑他梁一言的本事絕對不至“頹敗”至此,那到底是什麼造成他落到這個地步?甚至,祁陽都不禁懷疑,也隻有梁一言自己“甘願”被打壓才會落此局面……不過。雖這麼想,祁陽的目的就是來為小太子收拾這條潛龍的,就算覺察諸多不對勁。可隻要最後的目的能達到,難道還反過來為他梁一言“正名”不成?
有此疑問的,還有原澈。
惠安招待所,曾經是一所教會中學,全木結構,大樹掩映。
要走到走廊盡頭那間房,得經過多道鐵門。
這裡現在隸屬廉憲局,正在調查取證階段被“雙矩”的官一般先禁閉在此。
推開門,
原澈看見舅舅靠在鐵窗邊正在看書,
可說屋徒四壁,隻有一張床,一個可見的蹲便器、水龍頭。床上放有幾本書,連紙筆都沒有。
梁一言襯衣扎在西褲裡,除了長出一些胡渣,人,依舊帥灑。
“舅舅。”原澈依舊有禮,
“來了,”舅舅一點沒有落魄後的不同尋常情緒。拿著書的手一比床邊,“坐吧。”和原來一樣從容,安定。
屋子裡,隻剩下舅甥兩,
梁一言似乎在打量自己,原澈也穩得住,微垂眉,保持應有的敬重。他家的規矩,長輩不先開口。晚輩不輕易張口,再大的事也是如此。
“小澈,這次做的漂亮。”
舅舅似乎在笑,
原澈這才抬頭看向他,“我知道瞞不住您。”
梁一言手裡的書也沒放下,捏著,垂在膝蓋邊,確實微笑看著他,
“曉得以強打強,這時候,外,借韓照的手來除掉我;內,賣鄭林一個好……這次,你能穩著進第一處了吧。”
原澈多穩地看著他,“這也得謝謝舅舅成全。隻是我不明白,您既然都清楚,怎麼就這麼願意‘配合’?這才叫我真不安起來……”
是的,這是一場多麼精彩的“借刀殺人”好戲!
男人一旦狠下心來,什麼都能利用。
純南確實對小小一往情深,什麼都願意為他做。
首先,她得幫他勾起韓照的不滿,
“呆不下去了。”
呆不下去了竟是因為梁一言對她的“霸佔欺凌”!
這時候,梁一言留在夏又地下室床鋪下的“錢卡”派上用場了,“移花接木”到純南身上,梁一言為一個女人“花血本”至此了……有憑有據。
好了,順利激起韓照對梁一言的“不恥不容”,小太子果然也“不負望”,“重擊”梁一言雷厲風行!
這確實不夠,一條好計從來都不會隻收獲一條好處,
原澈確實又把梁一言落馬後蔚州呈現出的一些“權力空窗”透露給了鄭林,更是得到這位元首智囊的信任與贊賞!
如今,原澈已然接到來自大紫陽宮的正式詔喚,不日將入京,如願進入秘書局第一處,成為元首近臣……
看上去,這一切進展得多麼順利,
然而,就像原澈所言,太順利了,反倒叫他“不安”,
而最大的不安,即來自於眼前這個男人……梁一言,那樣深慮道深的梁一言,這次,怎得這樣消沉,真似“束手就擒”了!
此時,
既然掀了牌,也就不掖藏,兩個男人彼此注視裡首次有了透亮:原澈的眼裡有恨,梁一言的眼中……有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