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晏,真是你救了我家小春吶!”
小春永遠記得他正面對著自己說的第一句話,
“愚勇終究喪命,你女兒確實是個容易害人害己的貨。”
小春開始恨他了,
沒想,這一恨,竟綿延了十年……
☆、76
小春默數著,說好十鞭。
“十。”小春忙要起身,再怎麼能扛,也已是血痕累累,小春心疼啊……哪知這時候。
砰!
一隻打火機拋向雙面玻璃,發出脆響。
“诶,哪位這麼沒公德!”
觀眾席上方燈開啟,大亮。紅龍的工作人員出來制止。
就瞧見二排正中的位置,一個男人慵懶抬手,微笑著“不好意思,太精彩了一時情難自已。能請求加戲嗎。”
他身旁還坐著位,看上去更耀眼。此時倒表情嚴肅,看著裡面的禾晏沒移眼。
紅龍的人也很酷,不搭理,冷著臉“這一場已結束,請按秩序退場。”
開口的男人再次抬手,不慌不忙,“問問裡面的人吧,就說,江享抽他一鞭子該不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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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紅龍的人聽見這個名字頓了下,不過外場這位負責人著實經驗豐富,自己店的規矩要守著,有來頭的客人也不得罪。態度稍放軟和,但是原則堅守著,“您有需求咱們下來協商,這會兒,一場確實已經結束。”
那人也沒再堅持。可也沒起身。觀眾順次從他們身邊經過,不免側目,有見識的更是心中澎湃:江享!“京城四少”之一呀!
小春此時更是顧不上看“變故”,且這個“變故”擺明還是針對禾晏!……小春低著頭快步從一排空位走出去,偏偏這時候她褲子荷包裡的手機震動,她忙急撈出,當即被工作人員喝止。“诶,裡面不能看手機!”小春唯有垂下手捏著手機排隊往外走。
也就在她這一摸出手機一抬起的過程中,本搭在肩頭的禾晏的外套稍滑落,露出了她的警服襯衣……
“喲,還有女警喜歡看這。”
正好坐二排中央對著她的男人笑說。
小春忙裹緊外套。
男人也就笑笑,也沒下文。
就是她走到門口時,一人拉住了她的胳膊,是禾晏的嫡系之一,
“你先回去。”冷著臉。
小春這下絕對不依了,“說好十鞭,我要送他去醫院!”
那人看來根本不容她說,拽著她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小春回頭。看見雙面玻璃裡的情形更是大驚怒!裡面本燈光滅了,她以為人已經被他們扶下來,結果這會兒燈再次亮起,哪裡松了箍鎖,禾晏明明血肉模糊還被架在十字木上!
這下小春躁了,使勁兒甩開他的手,“他到底是禾晏的哥哥,你們怎麼能這麼對他!言而無信!”
她愈是這樣那人似乎愈是不好想,愈是恨,狠狠掐著她的手腕,“你還知道她是禾晏的哥哥!臭表子,爛貨!禾晏以前為你費的心算全白費了,你他媽,你他媽就是個白眼狼!禾晏一輩子最不值的就是為了你!”用力一推,小春重重摔在地上!
不好,頭磕在了牆角,
小春一陣眩暈,一開始還沒覺著痛,直到一條血柱順著眼角流下來……她抬手一摸,滿手黏稠。小春倒沒在意,扶著牆努力站起來,還在說,“如果打我一頓能叫你們解恨,可以,但是你們不能言而無信,就算禾晏在,他也從來沒有說話不算話過……”
“你還敢提他!”
雖這麼吼,男人見了血確實也一怔,想過來再抓住她也停了下,
這時跑出來幾個人,
一看小春這樣……“小春,”到底還是維護,一人重重就推了那人一下,“你打她做什麼!”
“我哪兒打她……”男人恨是恨,卻也再不敢看她。
小春抓住時機,“徐藝,今天就放過他吧,日後你們再怎麼對付他自有你們的道理,但是今天,你們的道理已經說透,他還禾晏的情,心甘情願挨了這十鞭子。如果再加……這是禾晏的做事準則嗎!他要還活著真願意這樣嗎!”小春越說越激動,血和淚順著流,扶著牆,甚至乞求了,“快送他去醫院吧,想想禾晏的家人好吧,真打死了他,他們,受得了嗎……”
對面的徐藝神色復雜,最後,看了眼身側,一點頭,一人快步向裡走去。
小春頓時似松了口氣,她染紅半邊臉的頭輕輕一點,“謝謝。”
然後,一手扶著牆轉身,慢慢向外走,
“小春!”徐藝幾個跑了過去,倒在地上的女人再劫數,也是禾晏今生唯一的劫數,她有個三長兩短還是……咳,造孽啊!
小春被送去了醫院。
她也不是說就這麼弱,一個推搡腦袋撞了牆就得暈過去,主要是,算算從她脫離囵圄,瞧她經歷多少刺激了!
這麼一連串下來,精神上也著實耗神殆盡了。暈過去也好,算得上能睡踏實了吧……
這下好,再次印證“夫妻本為同林鳥”,牢獄之災才消,又雙雙入院,堪稱命運同體了吧……
小春這頭自有家人看顧,
禾晏這邊可要復雜得多,
禾智雲親自趕來醫院,
老?長可是痛心疾首,兒子被折騰成啥樣兒了!
坐在病床邊,禾智雲直搖頭,
哪個父親不疼兒子,有時候禾智雲真想勸勸他,算了,一口惡氣吞下去也是氣,消耗消耗也就沒了,何苦這樣折騰自己的生命,
但是,不用兒子回答,禾智雲也知道答案:我什麼樣的惡氣都能吞,唯獨不能叫小春裹著惡氣活下去,與其她在險惡裡,不如我來折騰。
禾智雲看著病床上的兒子,又是多麼無奈地想,他竟然生了這麼個天大的情種……
“?長,外面!……”方長順疾走進來,臉色不好,
“又怎麼了,”老?長已經心力交瘁,脾氣也不好,
“外面……江享來提冥親。”
禾智雲看著他,眉頭看著鎖,“冥親?”
“就是他堅決要禾滿娶他死去的妹妹……”
“這不是胡鬧!!”禾智雲一下起身,快步向外走去,
走廊的門一推開!……
饒是禾智雲,都被眼前這盛大的陣勢怔住!
全是白玫瑰!
滿眼全是!
從走廊綿延下樓梯口,都不容人有站腳的地步!
“您看,”方長順憂慮往窗口下一比,
再一看吶……老?長都頭皮發麻!
該是何等的霸氣,何等極致,
清場這樣徹底,一個人影都沒有,
入眼所及處全是白玫瑰!簡直就是花的海洋!……
身後,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
“我妹妹最愛的就是白玫瑰,
她一直以來的心願就是,
禾滿能在白玫瑰的海洋裡,
和她白頭偕老。”
☆、77
江享站在窗邊,腳邊的花叫人挪出了些。他其實對花過敏,也本不善於搞這一套。但是,為了妹妹,不愛做也做了。
嫉妒。
它當然不是一個好詞兒。奧賽羅在嫉妒,林黛玉在嫉妒,周公瑾在嫉妒,甚至連神話故事中那些頂天立地的天神也在嫉妒。嫉妒使他們苦惱、失態、瘋狂、自殘,又使他們變得真切而悽楚,決絕而蒼涼,不能不引起人們加倍的關懷和同情。
江享想。我也就一凡人,承認自己嫉妒禾滿也沒什麼。
難道真叫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這樣一個風流成性毫無責任感的男人。竟然被女人如此視若珍寶不惜一切愛著……何其叫人唏噓呀。
妹妹曾經那樣清高孤傲,最後竟是為陪他玩樂如此屈辱地丟了一條命。
鍾毓,學生時代人人仰慕的天才少女,為了他,忍辱負重。
還有,剛才那個女警……那雙如何心痛的眸,那血淚交加的半邊臉,現在想來還是會叫人為之心軟……
男人冷峻的唇角即使現出輕微的嘆息,也慢慢歸於了冷漠。這件事上他堅持的當然不在於自己這點內心裡的不解與嫉妒,他得給唯一的妹妹一個交代,他這才過雙十年華的幼妹,來此一生,總要有所圓滿……
此時,企圖圓滿的,絕不僅僅江享。
病房裡,禾智雲面對自己老淚縱橫的哥哥禾漫清也是……左右無法啊。
也是了。沒有禾家人“首肯”,量他江享再霸悍,也不敢明目張膽“逼婚”到這個地步!
原來,背後,禾漫清“服了軟”吶。但是面對老哥哥這“服軟”,禾智雲又無論如何不知怎麼反駁好……
“智雲,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小滿個畜生走得早,是他的報應!我也不多想了。可是,他既然留了這麼個後兒,是我禾家的親孫子啊,我能不想看顧著嗎!……”
這就是叫人萬萬想不到的,
鍾毓在禾滿死去的一月前才產下一子!
鍾毓瞞著夫家偷偷生下孩子,在禾漫清看來也著實情有可原,對於這個賢惠的兒媳婦,禾家一直唯有歉疚。禾滿不可靠,鍾毓偏偏又對他痴著情,瞞著生下孩子也準備獨自撫養,這難道不是一個女人對所愛臨近絕望前的最後一份掙扎與寄託麼……
“鍾毓也是太不容易了,這次為了救小晏。她甚至公開表示‘願與小滿離婚’,無非就是求得江霖和清苑的家人不要再從中作梗。結果,江享真施以援手,條件就是‘小滿冥婚娶江霖’。你說這樣荒唐,我怎麼會答應?可是鍾毓說救人要緊,她受多大委屈都可以,最後,見我不松口,這不才說出了孩子的事……為了小晏度過此劫,鍾毓都能做到這個份兒上……智雲,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也是想暫時低低頭總比小晏一直被困好呀。再說,他們現在誰都當小晏是小滿,冥婚也是以小滿的名義,今後總有真相大白一日,小晏總會回歸他的身份,到那時,無非小滿和江霖真成了一對地下夫妻……”漫清又是低頭抹淚,“智雲,這是跟你說個不厚道的話,孩子如今和他媽媽過,我們想見,也得鍾毓願意啊……”
你說,如此曲折復雜,糾葛著這麼多情冤情債的……禾智雲能說什麼!
老哥哥恨不得給他跪下了,
“我知道小晏是個主意大的,可龍困魚潭,他有再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出呀。智雲,趁著小晏現在還暈迷著,你幫幫我,把這樁‘冥婚’辦了,無非就是借他的模樣,辦的還是小滿和江霖……”
終究抵不住老哥哥的乞求,禾智雲無奈點點頭,他知道就算名義上是小滿的冥婚,禾晏醒來後肯定還是會大怒,以這妖孽子的潔癖之心,你到底用的是“他這個人”吶……
……
她家老二正在給她削蘋果,
“姐,你這出去爬個山都能把頭磕破,是不是缺鈣呀。”
她經歷過的這一切,元小春都禁止她爹和兩個妹妹提起,寶卷近段心疼死她了,啥不將就她?
小春靠著,眼神怏懶,頭發披著,額上還纏著紗布,真真兒病美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