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生怕出錯兒,看了又看,照了又照,
最後,保利的負責人超級為難地低聲對禾晏說,“真是假的。”
禾晏沉了下,“照實說吧。”
專家們簡直拿出看家嘴功了,分別從歷史淵源、工藝鑄造、成分構成、藝術價值等等等等吧給出充分說明,他媽最後就一句話總結得了:假的,確信無疑的假的,假的不能再假的假的!
老爺子恨不得都暈過去了!怎麼會?
這會兒元小春倒態度大變,見老爹如此激動曉得真惹他著急了,扶著老爹直勸“算了算了,假的就假的,做的還是很漂亮的,我都收著收著,再過一百年還不是古董。”老爹被她越說越氣,元小春一看馬上又改口,“哎呀,都怪我好不好,沒事找事兒翻這些鬼東西出來幹嘛,爸爸,都是我的錯好吧,回家吃飯回家吃飯,我剛才聞著三兒焖了您最愛吃的燒鵝是不是。”小師也忙點頭,“是是,爸爸,回家吃焖大鵝,可肥了。”老二還在燈光下一個個翻那些首飾看,嘀咕“老娘也真是,這留著誰戴呀……”
鬧得一塌糊塗,一家子灰溜溜回家了。
老爺子氣得焖燒鵝都沒吃幾口,元小春在家勸到晚上快十一點,才被禾晏載著回了家。
一進家門兒,元小春怏妥妥換了鞋單手還掛著那盒子假首飾回房了。
禾晏去廚房熱了下飯菜,盛一碗,端著送她房裡。剛才飯桌上他看了的,這貨根本沒扒幾口飯。
“再吃點吧,免得晚上又像老鼠似得瞎翻冰箱。”
碗放桌上,禾晏轉身就要出去,他知道他在她是萬萬不得吃的。
卻見坐在梳妝臺邊的她一動不動,
走過去一看,見她低頭捏著一枚鑽戒在摩挲……
禾晏當即火冒三丈,
“別作了好不好,我給你七十萬,你想怎麼折騰怎麼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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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娘們兒,主意又打到他們的結婚戒指上了!
果然,元小春扭頭看他,真是氣死人的小賤冷,“這該是真的吧,鑽石這麼大。”
禾晏扭頭就走,
直走書房,
有出息,她真是有出息了!
僅隔一天,就有又叫他扎娃娃的衝動了!
好,
你要玩兒是吧,
我玩兒死你!
☆、9
第二天一早起來,禾晏發現她的飯碗是空的,拿走,洗了,出門。
等元小春起來,發現她的婚戒不見了。當然她也不著急,撇嘴,肯定是他拿走了,渣。
今天她得去治牙齒,在家裡抓了米和綠豆帶去所裡,準備中午熬綠豆粥吃。
牙醫說給她上頭倒數第三顆這顆爛牙糊了一層什麼德國進口的黑啥泥,敷著,兩周後來取淨,保管她再岔用二十年沒問題。
治療是好,可一笑,旁邊黑牙露出來愣像破了個洞的,元小春覺得特醜,一天都在介意這件事。
偏偏快下班的時候,禾晏來個電話,
“我在你們所門口等你,動作快點。”
元小春坐辦公桌前鏡子還對著自己的牙齒,“幹嘛。”面無表情。
“我上個星期就跟你說過,姨奶今天從澳洲回來。”
元小春不做聲,電話掛了。
整點下班,她從所裡走出來,一邊肩頭背著包兒,颯爽的警服,黑皮細跟兒高跟,低馬尾。單手插褲袋兒裡,瞟一眼他的車,也沒直接上去,往前走。
車跟著。
她買了個煎餅果子,大蔥餡兒的。
咬了一口,緊著好牙這邊慢慢嚼,才上了車。
一上來,整個車裡都是大蔥味兒。
禾晏專心開車。
紅燈時,這才扭頭瞟一眼她,突然眉峰一蹙,手就伸過去扒她的嘴,“牙呢?”因為看她嚼啊嚼的,怎麼黑個洞!
元小春打他的手“哎呀你弄疼我了!”
禾晏不松手,整個人湊過來兩手捉著她的臉,也不說話,也不管她喊疼,堅決拇指扒她的上嘴皮看牙,
這才看清楚是一層藥質,“什麼時候爛的,”問,
元小春一手還捏著煎餅果子,一手掐著他手腕,“綠燈了!”超級煩地叫,
禾晏才不管,又扒她下嘴皮看還有沒有爛牙,
元小春知道不回答他他是不得罷手的,後頭的車都狂按喇叭了!
“上個星期發現的,這已經是第二個療程了!”
他這才放手,
不緊不慢啟動車,
一淺笑,“那你也是蠻拼的,為了惡心我,牙這麼難受還吃這麼重味兒的煎餅果子,醫生說今明不能刷牙吧,光漱口你受得了?”
元小春扭著頭看這邊窗外,手上的煎餅果子捏得直掉餡兒!恨死他了。
所以這也是盡管禾晏有時候表現出來對她不曉得幾“無微不至照顧”,元小春也不會覺得他這是對自己好。要不,是禾晏這人至渣,對她有超變態的佔有欲;要不,就是他又開始想心思折磨自己了,先給她一顆糖,大棒接踵而至……
果然,
他的報復來了,
就因為我昨天拿出婚戒氣了下他麼……禾晏,你真狠!
遠遠看見那奢煌的燈光,元小春已然緊張。
雖然這感覺老套可能也俗氣,就算她自己家境也不錯,卻始終覺得和禾晏的世界,就是天與地,雲和泥……她的父親畢竟曾經隻是他家一個護衛長,說不好聽,他家家奴……元小春知道這感覺不對頭,但是她克服不了,她很少來婆家,就算公婆對她不錯,婆家卻永遠是高高在上的一個所在,她爬不上去,仰著頭也緊張,很緊張……
禾晏根本就沒下車的意思,“你先進去。”
元小春還是挺著腰杆兒努力做到鎮定地下了車,他不知道自己這時候有多緊張,甚至,害怕,他也不知道這時候其實,她最需要他,最需要他陪著自己……
禾晏的車從她身後冷漠地離開。
小春一人立在臺階下,
她不想進去,寧願站在這庭院裡像個自卑的孩子懦弱著,也不想深入那繁華裡感受著更清晰的自卑心和屈辱感……
“小春?”可惜沒人放過她,?長的現任護衛長方長順在階上看見了她,
“方叔叔。”小春隻能抬頭看過去,笑。
對,在這裡,她永遠笑得很燦爛。對誰都笑。他們背後議論她,她看過去,笑;他們聊得開心,無意看她一眼,和她的視線相碰,她也是笑。笑能掩飾一切,笑能給自己力量,笑能叫她覺得就算一身都是孤獨冰冷,起碼,唇角直抵內心的一脈是溫暖的……
“什麼時候來的,禾晏呢,怎麼站這兒,”方長順忙下來,
小春也笑著拾階而上,“才到,他可能有事去了吧,外頭空氣不錯,我站會兒。”
“快進來吧,姨奶奶早念叨你們兩兒了。”虛扶著她的背,一路走進大廳,
小春進來了,兩手很想背到身後去,
真是刻骨的習慣麼,
小時候她隨父親來府邸,父親就教她,講禮貌的孩子大人問話時就該把手背在身後,老老實實回話……
“看看誰來了,小春兒!”
站起來的這位是禾晏的小媽。蒙煙。是的,禾晏的生母他十五歲時也過世了,這點倒是他和她唯一相像之處:都是十五歲喪母。
蒙煙對她很好,包括?長禾智雲,每次來都很照顧,但是由於元小春對這整個家的“生疏感”,總和他們保持著距離,永遠謹記小時候父親教的“恭敬”“懂事”……
還有一點,也是叫元小春即使他們對自己表現得再疼愛,也一定不可能敞開心扉和他們親近的,
禾晏的父母都知道戚霜晨的存在。
也是實在管不了兒子,都四年了,磨到現在也隻能睜隻眼閉隻眼……所以,在元小春看來,他父母對自己的好,更多的,應該是愧吧,覺得對不起她,對不起她的父親……
“春兒,快過來叫姨奶奶看看。”
家裡的老輩兒親戚,特別是海外的,那是不知道戚霜晨的,當然隻認她。
“咳,怎麼每年看也不見長胖。工作辛苦了吧,晏兒該多疼疼他媳婦兒。”姨奶奶握著她的手,疼愛地說。
蒙煙笑得有些許酸澀感了,心疼地摸摸她的手臂,“多回來坐坐呀,我給你做好吃的……”
這時候聽見一聲輕笑,“表哥疼不過來喲……”
那邊沙發翹腿靠著玩手機的,禾晏的表弟梁良,
元小春根本就不敢往那個方向看,
那邊,才是禾家的新生力量!
而他們個個兒,誰不知道禾晏的齊人之美……
“梁良!”蒙煙斥了一句,
?長不在,再說梁良也不是她正經外甥,梁良是禾晏生母這邊的外戚,
所以根本不把蒙煙的訓斥當回事,
依舊輕笑,這時候抬眼看小春,“嫂子,我哥上次弄回來一顆1907的克什米爾藍寶石裸石,給你鑲哪兒了。”
這是絕對叫元小春難堪的,
她哪裡見過什麼1907克什米爾藍寶石,鑲哪兒……鑲在了戚霜晨的幸福裡,鑲在她元小春的屈辱與心殤裡了吧……
這還是小兒科,
原來,
今天更甚的難堪還在後頭,
當禾晏虛扶著戚霜晨的胳膊走進來……
蒙煙的不可置信,沒什麼,
府邸人的震驚,沒什麼,
青年一代不意外的了然,好像總會來這麼一天……沒什麼,
甚至,戚霜晨優美如天鵝的頸脖上,戴著的如此嘆美的藍寶石項墜……也沒什麼,
元小春的視線隻落在她的左手無名指……自己的婚戒……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