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青誼直接通過宋拾經紀人約的她,所以宋拾雖然不喜歡沈家的人,卻還是來了。
“沈總,”宋拾禮貌詢問,“您今天約我來,請問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呢?”
沈青誼笑吟吟的,令宋拾心裡沒由來地湧出股不祥的預感,她猜測應該不是和工作相關的事,否則經紀人不可能不提前透露風聲。
卻不料,沈青誼拿給她一個文件夾說:“阿姨這有個劇本,或許你會感興趣。”
宋拾怔忪,不知沈青誼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狐疑將文件夾接過來。
打開,碩大的加粗標題《女將軍》躍入眼簾。
宋拾猛的一抬頭,直直看向沈青誼。
《女將軍》目前還在保密階段,但那隻是對於媒體和圈外罷了,一部電影在甄選演員期間,是無法做到對業內完全保密的。
宋拾最初是從經紀人那知道的這個劇本,畢竟她是打星出生,後來跟鍾杳上了節目後,出演的《武殺》也算小有成就。
這樣颯美的大女主,公司想替宋拾爭取並不意外,隻不過,是陳導那邊看不上她。當時不知出於什麼原因,那邊咬得很死,連個試鏡的機會都不願給她。
直到鍾杳成人禮那天。
鍾杳在試鏡現場碰見沈青誼,並遭到不公正待遇後,便再沒想過能拿到這個劇本。主創團隊和電影未來她不敢斷言,但劇本本身是不錯的,所以鍾杳想到了宋拾。
這個大女主劇本,加上陳文康的監制,無論如何也比普通電影強上許多。
在她十八歲生日那天,她委婉地和宋拾提了《女將軍》,要宋拾叫經濟人去爭取一下。
宋拾雖大大咧咧,卻不笨。
鍾杳忽然提起《女將軍》,此時此刻沈青誼又拿著劇本出現在她眼前,那些零散的事情便能夠被串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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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陳導連個試鏡的機會都不給?因為陳文康和靳川有合作,恐怕鍾杳是陳導父子定下的人選,她和鍾杳又是這樣的關系,自然不可能再給她發邀請。
而為什麼鍾杳最終又沒演《女將軍》?或許正是與眼前的沈青誼有關。
宋拾沒有繼續翻開劇本,定定看著女人問:“沈總,你給我這個劇本,是什麼意思?”
此時此刻的沈青誼,尚不知道陳文康和靳川那邊的動向,她笑得和善:“宋拾,你的《武殺》我看過,非常颯爽。阿姨是這片子的制片,想給你一個機會。”
當然,沈青誼並不會覺得宋拾對鍾杳的事一無所知。
所以她在宋拾回答之前,又直白道:“先別急著拒絕,我希望你看過劇本之後再做決定,反正,隻是看看劇本而已並不影響任何對嗎?”
宋拾按住劇本的手一頓。
其實光《女將軍》這個名字,就足夠吸引她了。
她默了默,最終還是繼續翻開了劇本。
沈青誼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她剛才的話沒錯,隻是看一看過過眼癮而已,的確不影響任何。
起初,宋拾還微微皺眉,但漸漸地,她眼看霍石蘭一身紅妝換戎裝,於戰場拼殺時時千鈞一發時,她全情投入了。
女孩看得太投入,沒有發現,她對面的沈青誼揚唇無聲地笑了。
沈青誼認為,其實從宋拾再度翻開劇本時,她就動心了,而她自己的目的或將達成。
是的,沈青誼就是故意要給宋拾機會。
她的女兒青青,被朋友被喜歡的人背叛性情大變,一度致鬱。她從前沒有行動,不代表她已經忘了,或大度的要揭過此事。
沈青誼隻是在等,而現在,機會來了。
她也要讓這小姑娘嘗嘗被朋友背叛的滋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件事才能算揭過。
沈青誼心中的算盤打得響亮,卻見對面宋拾合上劇本後深吸一口氣。
這樣一個適合打星的本子,她認為宋拾根本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然而——
宋拾卻起身說:“沈總,謝謝你的好意。”
竟是一副拒絕的口吻。
沈青誼微微皺眉。
眼看著小姑娘要走,她眯了眯眼問:“宋拾,你知不知道這部電影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
宋拾腳步一頓。
同時,身後沈青誼極具誘惑地聲音傳來:
“且不說導二代處女作,陳文康監制的話題度。一個女打星,一生能遇到幾個‘女將軍’?這樣的花木蘭式人物,本身就帶有張力,這是你讓所有人所有導演看到你的機會。上一個抓住機會的內娛女打星,最後去了好萊塢。宋拾,連迪士尼都鍾愛‘花木蘭’,難道你就舍得這樣放棄女將軍?”
“還是說你的娛樂圈打星夢,事實上,還沒有那一點私人恩怨重要?我為什麼棄鍾杳而選你,因為我認為你比她更合適。”
一字一句皆是蠱惑,全砸在宋拾心上,令她愈發抬不動腳步。
沈青誼見她動搖,予以她最後也是最沉重一擊。
她說:“宋拾,無論《女將軍》成功與否,對你都百利而無一害。如果我是你,一定不會拒絕,況且,我相信像鍾杳那樣的朋友,肯定會理解和支持你的不是嗎?”
——
在宋拾和沈青誼交談之時,鍾杳和靳川正好抵達雲水鎮,他們特意回來給鍾晚掃墓。
往年,父女倆都是春忌日和春節才回來,但今年鍾杳滿十八歲了,她的成人禮也該和媽媽分享。
雲水鎮旅遊業徹底做起來後,便不允許轎車再開進去。靳川和鍾杳在鎮口下了車,如同當年第一次回來這,鍾杳穿過一條條小巷道拐到了媽媽的墓碑前。
與鍾晚下葬那次不同,父女倆這次已經從生疏到親密。
墓碑前,鍾杳主動挽住了爸爸的手,然後摸了摸媽媽墓碑前的照片說:“媽媽,我十八歲啦,和爸爸一起來看看你。”
靳川揉揉她腦袋,也笑著看向墓碑:“晚晚,你放心,我和女兒會很好。”
頓了頓,他似承諾般道:“杳杳十八歲了,但我會更好的保護她,她會繼續快快樂樂長大。”
墓碑上的鍾晚笑得溫柔,好像在回應父女倆。
鍾杳在墓碑前坐下,一如既往地,對著她的照片訴說:“媽媽,我成人禮那天戴了你提前為我準備的手镯,很漂亮很漂亮,所有人都說和爸爸挑的裙子很般配……”
少女對著媽媽的照片訴說成人禮的場面和禮物,一如當初剛到北京,心情不好時對著相冊那樣。
落在靳川眼裡,令他想起她夏令營寄來的信,也是這樣瑣碎,這樣的口吻。
他才發現,或許,這其實是她表達思念的方式。
現在的鍾杳依舊會思念會傾訴,但她和以前也不完全一樣了,她不再孤單,幸福裡也不再暗含那樣多的苦澀。
這些思念,她已經能夠笑著說了。
然而靳川還是心疼女兒。
墓碑前,他先看鍾晚一眼,然後對女兒伸出手說:“杳杳,以後你有什麼話來不及和媽媽說,也可以先告訴爸爸。”
他還一本正經地道:“我相信晚晚會理解。”
鍾杳偏過頭,好像還是那個傲嬌小姑娘:“才不要,女兒是媽媽的小棉袄,有些秘密不會告訴爸爸。”
父女倆一個對視,默契微笑。
碑上的女人也在笑,就好像一家三口並未分開。
-
掃過墓之後,父女倆又去了一趟孫六娘的店裡。
這兩年雲水鎮旅遊業日漸發達,孫六娘將自己的一間鋪子改來開了個小餐館,賣點小鎮的特色菜,生意意外的不錯。
鍾杳聽孫六娘說,有很多人因為她來到這裡,她在與有榮焉的同時,替六姨想了個招攬客人的主意。
她特意帶著爸爸到六姨的小店,先在門口與招牌合影一張,然後又讓六姨炒了幾個菜,和爸爸坐桌上連同一桌子菜拍了照。
之後,她對孫六娘說:“六姨,等今晚微博人比較多的時候,我就把今天的照片都發網上。你把照片拿去照相館洗出來,再貼在這面牆的正中央,就說是我和爸爸親情推薦的店。這樣生意肯定更好,外面很多網紅店都有這樣一個照片牆。”
說著,鍾杳又摸出個拍立得:“六姨,遊客來吃飯,你免費替他們拍照,允許在照片籤名貼在這面牆上。這樣大家就覺得更有儀式感了,底片沒了你就發消息告訴我,我替你買了寄過來。”
孫六娘剛送她一份成人禮禮物,她就立刻回一份大禮。
“你呀你,”孫六娘撥撥鍾杳額前的碎發,寵溺地說,“真是六姨的小機靈鬼。”
她也不和自家閨女客氣,笑眯眯收下她的禮物道:“等六姨賺大錢了,又給我們杳杳買漂亮衣服。”
靳川見小姑娘笑得開心,也不催促她離開,兩人便在店裡多留了會兒。
結果,再離開的時候恰好遇到前來“考古”的鍾杳的粉絲,小粽子慧眼如炬,一眼便認出父女倆。
他們隻好又多留一會兒,和粉絲們合影、籤名,越耽擱越久。
根本就沒等到鍾杳特意發微博,他們在孫六娘店裡的照片,便慢慢被粉絲刷到熱搜中上遊。
而鍾杳也不必再等晚上人多,趁著這會兒的熱度,坐在車上直接連帶著定位一起更新了微博動態。
恰是六月底,可以預見,至少這個暑期六姨小店的生意會很不錯了!
想做的都做了,最後鍾杳跟著爸爸心滿意足離開。
約莫是剛到北京,她突然接到了宋拾的電話。
睡眼惺忪中,鍾杳摁下接聽鍵,打著呵欠問石頭什麼事。
“杳杳……”那端,宋拾沉默許久,卻隻問她,“你回北京了嗎?”
鍾杳聽出她聲音不太對,瞌睡醒了大半,她坐直身體說:“我剛到,石頭,你怎麼了?要不要我現在來找你?”
“沒,不用不用。”宋拾反常的有些別扭,“我就是有件事要告訴你,怕你還在老家,惹你不開心。”
她越這樣說,鍾杳越擔心:“沒關系的石頭,你盡管說,我肯定不會不開心。”
宋拾:“好,那我說了。”
“嗯。”
“今天沈青誼通過我經紀人約我見面了,她遞給我《女將軍》的劇本。”
“什麼?!”鍾杳騰地起身,差點兒沒撞到車頂。
她昨晚才剛和爸爸討論了要帶資進組,從沈青誼手中截胡《女將軍》的事,但如果在這之前,沈青誼找了石頭演霍石蘭的話,那事情可能就又麻煩了……
況且,鍾杳自己先前也主動跟宋拾提過這個劇本,其實也沒什麼立場反對朋友接。就是,爸爸可能要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