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針漸漸指向零點,而她並沒等到女孩從裡面出來。
沈青青滿腹懷疑,就又多跟了兩天,而且是直接跟著鍾杳。
她發現,鍾杳居然住在唐一鳴家隔壁!
沈青青皺眉想,她一個鄉下轉學來的人,怎麼可能住得起別墅?
——
六月初,北京的天漸漸熱起來,淺淺的初夏感席來。
這晚,鍾杳又跟祁昱躺在柵欄兩邊的草坪上聽歌,夏天風很暖,夜很長,他們一起聽歌的時長也隨之增加。
她一直很喜歡六月,從前是因為她出生在六月,而現在又多了一個。
“鍾杳,”耳機裡一曲結束,祁昱偏頭問她,“你生日靳川會回來嗎?”
少女微怔:“你,知道我生日是哪一天?”
祁昱側頭,眼裡似帶著笑意:“夏至,很特別。”
可是,鍾杳根本都還沒告訴任何人,她的生日快到了。
她不禁有些好奇:“祁昱,誰告訴你的?”
“秘密。”少年摘下耳機對她笑,“鍾杳,生日記得邀請我。”
鍾杳還有些沒回過神。
祁昱已經起身,拍拍身上灰又說:“很晚了,快回去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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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才慢悠悠起來,一步三回頭地往客廳裡走,直到少年的背影徹底消失在事業,她也沒想明白,他究竟是從哪裡知道自己生日的。
是十五告訴了他們中的誰,或者是看過她檔案的佘芮,什麼時候和他們誰提起過?
鍾杳懷著心事往裡走,便沒注意到客廳內,原本關掉的燈,此刻忽然亮起一盞。
“小蘿卜頭,大半夜的你不睡覺,在花園裡做什麼?”
客廳裡突如其來的低沉男聲將她嚇了一跳。
鍾杳先是一驚,猛地抬頭,然後她看見了坐在沙發裡的靳川。
男人已經換上了家居服,可身後的黑色行李箱還擺在那,也不知道究竟回來多久了。
偷偷和男孩子“幽會”冷不丁被抓包,她第一反應居然不是心虛,而是驚訝地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人。
幾個月不見,靳川好像瘦了一圈,皮膚也比以前黑了一點。嘴巴邊的胡茬印都青了些、深了些,看起來更像個大人了。
好半晌,鍾杳才反問他:“你回來了?之後不會再走了嗎?”
小姑娘驚訝發懵的樣子,讓靳川根本就沒辦法再繼續問她剛才和祁家小霸王“花園幽會”的事。
他頷首:“嗯,今年應該都不會再拍戲。”
小姑娘也看不出開心還是不開心,往前走了兩步問:“那這次拍得還順利嗎?”
靳川微怔,他還以為她會問些更孩子氣的事,沒想到還掛念著他的夢想呢。
於是他主動走向她,伸手揉了揉小孩腦袋:“放心,特別順利,圓滿圓夢。”
小姑娘就有點兒傻氣地笑了。
靳川便不忍再盤問她的“花園幽會”,推著她往樓上走:“快上樓睡覺,不然等到高中,別的小蘿卜頭就都比你高了。”
“哦!”鍾杳覺得自己躲過了審問,悄悄彎了下唇角蹬蹬跑上樓。
結果,她的心還沒徹底放下,外面突然又傳來陣陣吉他聲。
鍾杳心又猛地一跳,她些許慌張的摸到手機,給少年發消息:
【祁昱,今晚別彈了!】
而祁昱直到一曲完畢才回復:
【為什麼?】
“靳川回來了!”
鍾杳都已經在對話框裡輸入了原因,可轉念一想,覺得有點不對勁。
家長回來了就讓祁昱不彈吉他,會不會太刻意,太明顯了?
想了想,她回:
【我現在就好困,不用聽就可以馬上睡著了。】
祁昱本來還在疑惑,猜測著女孩是不是又不開心了,抬眼就見隔壁陽臺上,離開許久的靳川突然出現。
他一頓,也不知為什麼,霎時將吉他放到地上。
他想學著唐一鳴喊一聲靳叔叔,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對面,靳川哼笑問:“祁天王也搬家了?”
祁昱莫名心虛,騰地從椅子上起身。
“沒,我籌備下個月的EP發布呢!”然後他丟下牛頭不對馬嘴的一句話,匆匆溜進了臥室。
靳川低低地笑,獨自在露臺坐下。
他將雙手枕在腦後,認為明天或許還是該找小姑娘談談這個話題。
翌日,鍾杳久違地又同靳川坐在了一起吃早餐。
她以前覺得靳川話太少,人有點冷漠疏離,但她現在覺得,就這樣彼此沉默吃早餐似乎也挺不錯。
不過,她才剛這樣想完,靳川就突然開口了。
“杳杳,”他還鄭重地叫了她的小名,“你喜歡住在這裡嗎?”
鍾杳似乎想到什麼,不答反問:“我們要搬回去了麼?”
她覺得,靳川的戲拍完了,那應該是該回去以前的房子了。
“不是。”靳川怕這敏感的小孩誤會,解釋說,“不是一定得搬回去,如果你喜歡住這裡,那我們以後就住這裡了。”
“可是,”鍾杳說,“唐一鳴有時候也挺出名的,他和石頭上熱搜那兩天,我回家都得特別小心。”
她想到遊樂園那晚,祁昱也很想將她藏好不被發現,就懵懂地道:“如果我們住在這裡被記者拍到,應該會很麻煩對麼?”
靳川突然陷入沉思。
最初將小孩接過來時,他和佘芮的確都很擔心這個問題,認為她最好還是不要被拍到。
但他想起離開那天,小姑娘連送他都悄悄躲在陽臺,隱隱感到這樣不行。
“杳杳,”靳川坐直身體,表情比方才更鄭重幾分,“你應該自由地交朋友。不用擔心那些,有什麼問題我會幫你解決,知道了嗎?”
不知為何,靳川最後的“知道了嗎”令鍾杳倍感親切,因為六姨跟自己講話時就總愛這樣收尾。
自由地交朋友麼?
她不禁想,難道靳川已經不害怕自己這個私生女暴露了?如果真的被拍到,他能夠怎麼解決呢?
鍾杳的小小腦袋,實在是想不到。
但她記得十五曾和自己說過的話,如果曝光後自己很可能也像祁昱和唐一鳴他們一樣,以後都不能再自由地出現在公眾場合。
可能上學會被狗仔堵,上遊樂園得全副武裝,甚至可能跟靳川一樣,以後替媽媽掃墓都得先戴著口罩。
鍾杳搖搖腦袋,覺得有點可怕。
“可是,”她仰頭看著靳川說,“我更想搬回去住。我現在就在自由的交朋友,除了祁昱他們,我在學校還有別的小伙伴。”
她越說越堅定:“我們搬回去住吧,我更喜歡家裡。”
雖然鍾杳挺舍不得祁昱的吉他聲,也舍不得唐一鳴玩遊戲時的嚷嚷,更舍不得周末和宋拾說心裡話的時光。
可是,這裡始終是佘芮阿姨家的房子,她認為不應該為了那些,就放棄掉原本屬於自己的家。
小姑娘面容篤定,說得頭頭是道,看著不像有半點勉強。
靳川就又看不透了。
分明昨晚,她還和祁家小霸王戴同一副耳機在花園聽歌,那小子還彈吉他給她聽。
他以為,小姑娘是想留下的,她卻告訴他,他更喜歡家裡。
或許青春期的小姑娘,腦子裡的想法就是難以揣測,又令人感動的。
所以靳川最後什麼都沒多問,隻說:“行,那就聽你的。”
——
六月中旬,鍾杳搬回了靳川的別墅。
臨走前,她跟靳川一起去了佘芮阿姨家裡,感謝她和張阿姨的照顧。
作為謝禮,鍾杳給佘芮送了一副山水國畫,是她自己放空大腦時慢慢畫出來的。她覺得很適合掛在家裡的書房,就大方地拿了出來。
也是小姑娘將畫拿出來那刻,靳川和佘芮才知道,她的繪畫功底居然這樣好。
佘芮當時眼睛一亮,似乎想跟靳川說什麼,但還沒說出口,就被男人一句“你想都別想”給否定了。
鍾杳還送了唐一鳴一個小錦囊,錦囊裡面是她上個月和賀伶俐他們去踏青時,在一個寺廟求的符。
她告訴唐一鳴,是“家庭和睦”符。
一貫畏懼鬼神,堅信社會主義唯物價值觀的唐一鳴鄭重收下,然後招搖地掛在了書包上。
然後,鍾杳便算正式告別了和好朋友做鄰居的生活。
也是這個時間,桃李中學開始了第一次“直升高中”的考核。
她這次考試和唐一鳴分到了同一個考場,本來還挺緊張的,沒想到唐一鳴一見她就說:
“鍾杳,倪子墨讓我給你帶句話。”
鍾杳一愣,以為小天才又要對她進行“智商摧殘式”鼓勵,小心翼翼地問:“說什麼?該不是他還沒上高二就又跳級了吧?”
“那倒沒有。”唐一鳴叼著筆道,“他說,讓你別緊張,怎麼樣都有唐一鳴給你墊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