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鍾杳和朋友約定的翌日,靳川就進組了。
彼時,鍾杳正在書房寫作業,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敲了敲書桌。
她抬眼,看見男人提著行李箱。
她脫口而出:“你要走了麼?”
“嗯。”
靳川拉椅子在她對面坐下,“小蘿卜頭,你覺得,你現在是個勇敢的女孩子了嗎?”
鍾杳不好意思地別開臉喃喃:“怎麼還記得啊……”
然後她垂目,像在認真思考。
靳川就也不催,就翹腿坐在她對面等。
好半天,小姑娘仰起頭說:“住這裡挺好的,我有事會找佘芮阿姨和張阿姨,你走吧,”
靳川揚眉,反問:“隻找阿姨,不找你的小伙伴?”
鍾杳看見他臉上隱隱的笑意,莫名有些心虛:“唐一鳴可能不太靠得住,他比我還小呢。”
靳川滿意點頭:“不止他靠不住,初中小男生都靠不住,小蘿卜頭,你記住我以前說的話了嗎?”
“哦。”鍾杳眼神躲閃,有點不敢看他,“我會聽話在家的,你不相信可以打電話查崗。”
靳川伸手揉一把她腦袋:“不要隻想著找阿姨,有什麼事也記得給我打電話。”
鍾杳愣了愣,抬頭的時候,男人已經提著行李箱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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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一小對望,鍾杳抿著唇,有些欲言又止。
靳川就站在原地等著。
最終,小姑娘隻憋出一句:“那,再見。”
“再見,杳杳。”靳川朝她揮揮手,轉身走了。
的確是個勇敢的小姑娘,每次他離開,她都從來不哭不鬧也不送。
直到行李箱滾動的聲音漸漸小了,一句“再見杳杳”還依舊在鍾杳腦中回響,她終於還是沒忍住,又悄悄跑到了陽臺去悄悄目送。
黑色轎車緩緩從車庫出來,窗戶沒關嚴,她看見了靳川的半個腦袋,越看心越空。
不曾想——
隔壁坐在吊椅上打遊戲的唐一鳴看見了她,突然大喊一聲:“鍾杳,我嗎喊你晚上來吃飯。”
“噓!”鍾杳一著急蹲下身去,食指一直豎在唇上示意少年噤聲。
唐一鳴看看車裡的靳川,又看看一臉不開心的鍾杳,隱隱明白了些什麼。
車內,靳川還是捕捉到了男孩的聲音,側頭看過來。
唐一鳴猜鍾杳不想被看見,舉手對著車裡的男人揮了揮:“再見啊,靳叔叔。”
靳川抬手回應男孩,目光卻掠過他,看向隔壁的陽臺。
他才發現,原來小姑娘沒有撒謊,她確實不是個勇敢的女孩,連送也要悄悄躲在陽臺上。
——
靳川離開的第二天,祁昱就忽然來唐一鳴家做客了。
鍾杳剛到唐一鳴家,就看見兩個少年翹腿坐沙發上在打遊戲,她登時駐足,目光停留在祁昱身上無法移開。
“鍾杳!”唐一鳴側頭看見她,立刻從沙發上彈起來,“你終於來了,我都快餓死了!”
然後他趿起拖鞋踏踏跑向廚房:“張阿姨,快點兒,可以開飯了!”
鍾杳頓頓,沒有過去找祁昱,而是轉身跑進了廚房:“張阿姨,我來幫忙端菜。”
她突然想起自己放下書包就過來了,連校服都沒換,想要到衛生間整理下自己的儀容。
祁昱也沒開口,連吃飯的時候都沉默著。
整餐飯,隻有張阿姨和唐一鳴兩個人在不停的說話。
“祁昱,你好久都沒來吃阿姨做的飯了,最近是不是又瘦了?”
“張阿姨你不懂,昱哥是明星,得保持身材。”
“亂說,才上初中減什麼肥,不多吃點長不高的!杳杳也是,你們這些漂亮小姑娘太斯文了。”
“女孩子吃得更少,張阿姨你沒聽過嗎,現在這些小仙女都隻喝露水了!”
……
倆人一大一小,什麼都能互相接。
而鍾杳和祁昱就在旁邊默默聽著,倏地,兩人默契抬頭,對上了彼此的視線。
怔了怔,女孩偷偷笑,男孩微微揚唇,接著都又默契低下頭去,仿佛完成了一次無聲的交流般。
鍾杳今天吃得特別特別慢,她一直在想,等會該以什麼借口留下來寫作業。
她前幾天嫌唐一鳴太吵,都是吃完飯就走,可今天,她想多留一會兒。
她不知道與此同時,祁昱悄悄踢了唐一鳴一腳。
唐一鳴先奇怪看他一眼,在又被踢了後恍然抬頭:“鍾杳,等會兒你把作業拿過來寫吧,我有幾道題要問你。”
說得特別自然不做作。
鍾杳心中一喜,立刻放下筷子:“那我現在就去拿,今天作業好多呢。”
臨走前還不忘誇贊道:“張阿姨,你今天做的飯特別好吃,等會我拿糖請您吃。”
於是,少女不僅達成了一起寫作業的願望,順便把一起吃糖也安排上了。
到了書房,張阿姨不在,祁昱才終於對鍾杳說了話。
他隨手摸出本練習冊,又隨意指了一道題:“鍾杳,這題你會嗎?”
鍾杳偏頭去看,很認真地替他講解:“這道題很簡單的,用光的折射規律來解就可以……”
少女垂目畫圖十分投入,而祁昱卻一直看著她。
燈光之下,她眼睫撲簌,偶爾還抬起頭看向他的眼睛,柔柔地問他“明白了嗎”。
祁昱點著頭,腦子裡卻沒有物理題,全部都是女孩認真講解的模樣。
他覺得,以後還是不要留她一起寫作業了,否則再多幾次,自己就離全年級倒數第一不遠了。
旁邊,唐一鳴看著投入的兩人,連遊戲也打不下去了。
他拿起手機,酸溜溜地給宋拾發消息:
【石頭,我有一種預感,昱哥這學期要在我家住下來了!】
第41章
唐一鳴一語成谶。
自從靳川離開,祁昱便再也沒回國他自己家,外出商演時住酒店,回來北京就住唐一鳴家裡。
本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小伙伴,也有張阿姨看著,祁天王和蕭影後兩人也放心得很。除了叮囑他好好防著別被拍,其他的就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但唐一鳴發現,祁昱和鍾杳似乎也沒太大進展。每天,鍾杳就到他吃飯而已,頂多寫作業的時候跟祁昱眉來眼去一會兒。
兩家的花園隻隔著一道木質白柵欄,中間開一扇小門,基本算是連通了。
他本以為,祁昱可能會半夜偷偷跑過去幽會,可後來也沒有。祁昱寫完作業,跟他打了遊戲,然後就去陽臺上彈吉他。吉他也彈得很幹巴巴,因為都不開口跟唱,就隻有清脆的弦聲隨夜風飄揚。
“我說昱哥,靳叔叔又不在家,你幹嘛不直接去隔壁找鍾杳?”唐一鳴十分不解,“大不了你早晨再定鬧鍾回來嘛,我的嘴巴你還不相信嗎?那絕對誰都不會說的!”
祁昱踹他:“唐一鳴,你腦子裡少裝點黃色廢料,宋拾應該會對你好點。”
唐一鳴:?
“不是,到底誰腦子裡全是黃色廢料?”他十分不服,“你來我家不就是想離鍾杳近點嗎,你摸著你的麥克風說,你難道不想去隔壁嗎?!”
祁昱睨他一眼,不說話。
唐一鳴腦子裡突然就冒出一個詞:恨鐵不成鋼。
直到——
有一次祁昱去湖南錄制節目,宋拾過來陪鍾杳的那個周末。
唐一鳴收到宋拾的消息:
【唐老鴨,太神奇了,這周沒聽到祁昱彈吉他,我和杳杳居然都失眠了!】
【你快問問祁昱什麼時候回來,我們需要他的吉他聲!】
唐一鳴:……
所以祁昱每天都那麼晚才彈吉他,原來是為了哄某些人入睡?
他不禁想,昱哥是從八九十年代穿越過來的嗎,怎麼這樣老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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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祁昱給鍾杳彈吉他這件事,是個意外。
靳川剛離開那陣,鍾杳適應得還不錯。
她每天到唐一鳴家跟祁昱寫作業,晚上再同十五訴說自己的小秘密、小竊喜,一切都甜蜜順利。
但靳川離開後的半個月,鍾杳開始失眠了。
她開始覺得房子很空,每天睡前都要反復查看門窗是否關好,可即便檢查再多遍,她閉眼後還是特別不踏實。
鍾杳開始做噩夢,頻繁地醒來。
這樣的情況持續一周後,她開始害怕睡覺這件事。
少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當某次夜深人靜再次從噩夢中蘇醒,她披著衣服來到了陽臺看月亮。
初春來襲,北京的雪早已經停了,天空的明月漸漸又冒出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