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報信全由訓導主任收著,為此,他悄悄找過顧徵和安溪,暗示他們公開親屬關系,消除誤會。不然,影響不好。
弄得安溪騎虎難下。畢竟顧廷川和林婧現在隻是戀人關系,離婚姻似乎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她這樣自認是顧徵的姐姐,等於自認是顧廷川的女兒,實在太厚顏無恥一點。
自覺給大家惹了麻煩,安溪回家後蔫了吧唧地向顧廷川和林婧認錯,把學校裡的風言風語如此這般一說。
林婧知道她是真的擔心顧徵,想保護顧徵,急慌了才會撒這種謊,哪裡舍得責備她?
當即表示她會親自到學校向訓導主任說明情況,並且道歉。
但這樣一來,顧徵和安溪就不再是“姐弟”,必須避嫌,不能再同進同出。
顧廷川和顧徵都不同意。他們對姐弟這個說法沒有異議。
顧廷川從容說:“反正是遲早的事情,我不介意這個稱呼提前。”說不定他和林婧會在顧徵和安溪初中畢業前結婚,這樣兩個小的又要把關系稱呼改回來,豈不是更費事?
顧徵不著痕跡瞪了他一眼,口上說:“現在才來澄清太遲了。說不是姐弟,那以前的親近算什麼?反正隻是一個外人的認知,不礙事。等升上高中,大家各奔東西,自然不了了之。”
林婧始終覺得不太妥當,但禍是女兒闖的,大小兩個“受害者”都表示沒有意見,林婧作為第三個“受害者”,也不好說什麼。
雖然顧徵在大人面前維護了安溪,但轉過頭,他那張精致漂亮的臉便拉下來,對安溪冷笑:“姐姐,哈?如願了吧?”
笑得安溪心虛極了。她是知道顧徵有多排斥這個姐弟名分的,平時她也隻敢私底下逗著他玩,在外人面前沒有提過。現在卻要在學校裡承認,難怪顧徵要生氣。
“我也不是故意的,那時候一時情急嘛……”安溪小心翼翼說。
“你才大我八天。”顧徵第一千零一次強調。
“是,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安溪包容說。
“我是為了維護你的名聲。上了高中,什麼都一筆勾銷。”顧徵嚴正警告說,“你不要真的當自己是我姐姐,我們是平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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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溪有些受傷,又有些小失落說:“是,是,你說什麼就什麼。”
顧徵頭疼:“我不是嫌棄你!這件事我沒有怪你……”
“我都知道的。”安溪噘嘴,“畢竟我們沒有血緣關系。”她深深地嘆了口氣,有些遺憾。
顧徵說:“血緣關系不代表什麼。我有因為你不是我親姐姐而對你不好嗎?”
安溪眨巴眨巴眼:“所以,雖然你不想承認,但心底裡,你已經當我是親人了?”
顧徵咳了咳,慢慢說:“……現在,你是我很重要的人。”
安溪感動了,立刻說:“你也是我很重要的人。”
又是一記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的直球打過來,顧徵受不了地捂住額頭,耳尖全紅了。
得了顧徵的肯定,安溪在人前終於可以昂首挺胸說“顧徵是我弟”。
她說得很驕傲自豪,顧徵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每聽一次便黑臉一次。
但他答應了安溪,不能反口。自己挖的坑,隻能閉著眼睛跳下去。
安溪知道他不高興,但顧徵滿足了她從小到大想有個漂亮弟弟的願望,她心甘情願伏低做小哄他開心。
對於顧徵陷入的窘況,段小洲在籃球場上已經花式嘲笑了他無數次。但看著他和安溪自然親密地互動,他心裡又不好受。
其實換作他是顧徵,他也寧願認下這個姐弟關系,因為這樣,他和安溪就不用避嫌,可以不受拘束地玩在一起。
等感情穩定下來,上了高中,上了大學,誰還會在乎初中時一個口頭上的稱呼?
看到顧徵打完球後,理直氣壯地拉著安溪回家,段小洲手痒得真想揍他一頓。
他百分之百肯定顧徵是故意做給他看的!明晃晃的“秀恩愛”,昭示安溪的所有權。
越過顧徵時,段小洲在他耳邊陰測測說:“我等著你脫光了在學校倒立一圈。”
顧徵連眼尾都沒動一下,心裡卻咬牙切齒。
如果不是礙於這個約定,他用得著認下和安溪的“姐弟關系”,時時提醒自己不要越界嗎?
段小洲想揍他,他更想揍他。
初二下學期的期中考試結束後,顧徵和安溪一起回家,沒有讓顧廷川和林婧來接。
回到華苑小區的E座十六層,他們發現整層樓烏燈黑火,1601號和1602號都沒有亮起燈光。
第65章
安溪和顧徵有些奇怪, 一前一後走進1602號。
“媽媽,怎麼不開燈?”安溪問。
林婧拿著蠟燭走出來,說:“附近的線路出了問題, 停電了。顧徵先不要回隔壁,就在這裡待著吧。”
顧徵“嗯”了一聲。
安溪對他說:“背包給我, 我拿去房間。”
顧徵掏出手機便把背包交給她。安溪拿著兩個書包回房間,顧徵走到林婧身邊, 幫她一起點蠟燭。
橢圓形的透明杯子裡裝著短粗的蠟燭,點燃後散發著淡淡薰衣草的香味,客廳、飯廳、廚房各放幾盞, 溫暖昏黃的火光照亮黑暗,微微晃動,格外有情調。
林婧放好蠟燭,便進廚房繼續做飯。
顧徵和安溪待在客廳裡無所事事。因為兩人的手機都隻剩下兩格電量, 不知道今晚會停電到什麼時候,要省著點用。
最後兩人還是各拿一根蠟燭, 到1601號彈琴去。
不錯, 顧徵承諾送給安溪的鋼琴已經到貨了。
一架啞光胡桃木色的伯恩斯坦120D立式鋼琴,復古厚重, 音色柔和動人。
在買好鋼琴之後, 貨到之前,顧徵知會了顧廷川一聲,對他的說法是:送給安溪的新年禮物。
然後安溪期期艾艾說1602號空間有限,放不下這架鋼琴。反正顧廷川和林婧在交往, 兩家親如一家,不如把鋼琴放在1601號吧!
林婧含笑不語,不發表任何意見。
顧廷川沉吟了一下,在兩個小孩一個故作淡定,一個明顯有些忐忑的兩道目光注視下,點頭許可。
“1601號的空房間多,裝修一個琴房不是問題。”顧廷川說。
顧徵錯愕:“琴房?”
“當然。鋼琴是樂器,響聲大,為了避免影響鄰居,隔音等設備必須配置好,既然如此,幹脆建一個琴房。”顧廷川緩緩說。
顧徵不抱任何希望問:“費用誰出?”
顧廷川挑眉,仿佛很驚訝他會問出如此愚蠢的問題,淡淡說:“當然是你。你是送禮物,就要送得面面俱到。大家說對不對?”
他就知道!顧徵憤憤想。
現在顧廷川根本見不得他手上有錢,總是千方百計壓榨他的小金庫,可惡頂透。
但顧徵敏銳地察覺到顧廷川在他要不要繼續學音樂的問題上有了一點態度方面的小變化。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改變主意,但這個變化讓他精神一震,也不計較剛到手還沒有捂熱的錢又要撒出去。
而且顧廷川的話不無道理,既然是送禮物,他應該為安溪考慮好。安溪為了讓他練琴,真的幫了他許多。
一個琴房而已,根本不算什麼。反正琴房裝修好,他是受益者之一。
顧徵隻考慮了幾秒便答應下來,於是1601號開始請人動工。
把兩個空房間打通,按照標準錄音室的規格進行裝修,足足做了一個月才做好。
散氣除味又等了一個月。
鋼琴搬進去之後,偌大的房間隻有一架鋼琴,顯得空蕩蕩的,但顧徵的心口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突然覺得他的生活可以重新變得鮮活起來。
當時安溪站在他身邊,被他一把抱住。安溪特別理解他,拍著他的背對他說:“加油!”
顧徵埋首在她的肩窩裡,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一點湿意。
安溪心都化了。
在學音樂這件事上,她已經完全站在他這邊。她暗暗下了一個決定。
每次顧徵想彈琴,安溪都二話不說地陪著他。
沒有燈光,隻有燭火,顧徵可以完全不看琴鍵,不看樂譜盲彈。安溪沒有他那麼厲害,隻能彈一些簡單的曲子,但對顧徵經常彈的那些曲子和個人風格,她已經聽慣聽熟。
驟然聽到一首陌生的曲子,風格不是古典音樂,而是流行音樂,安溪十分好奇問:“這是什麼曲子?”她喜歡流行音樂,平時會聽很多,她確定她之前沒有聽過這首曲子。
“好聽嗎?”顧徵問。
安溪憑著記憶哼了幾句旋律,調子有些重,但節奏感很強,朗朗上口。她說:“不錯,風格有點類似江一航的《暗色調》。”
顧徵眼裡閃過一抹驚訝。安溪的樂感真的出乎意料地好。不過自從他開始教她彈鋼琴,他也漸漸認同師兄原治平的看法,如果安溪從小開始學音樂,她的成就或許不會比他差。
顧徵嗯哼一聲:“這首曲子的創作時間比《暗色調》早。”
“我隻是說風格類似,沒有說其他方面像。”安溪說,“誰寫的曲子?怎麼沒聽過?”
顧徵矜貴地抬了抬下巴,手指緩緩在琴鍵上滑動,不說話。
“難道是你寫的?”安溪瞪大眼。
“不行嗎?”顧徵斜睨她。
安溪立刻興趣大增:“真的?有歌詞嗎?”
顧徵飛快說:“你別管。”
“真的有?哇塞,好厲害!快給我看看!”安溪戳著他的胳膊,難掩興奮說,“比《暗色調》早……《暗色調》是江一航前年的作品,你十二三歲就開始自己寫歌?”
“有什麼奇怪?我八歲開始學鋼琴。學了幾年基礎穩定了,開始學創作是正常的課程。”顧徵說。
“給我看歌詞給我看歌詞給我看歌詞……”安溪不停碎碎念。
顧徵堅決不肯松口,一副“我就不給你看”的老僧入定模樣。
他越是這樣,安溪越心痒,好奇得抓心撓肺。她想了想,聲音一軟:“顧徵,給我看看嘛……”調子拖得長長的,撒嬌。
顧徵手上一滑,立刻彈錯了一個音,幾乎條件反射斥道:“說話正常點!你從哪裡學來這種怪模怪樣的腔調?”他臉紅耳赤,還好燈光昏暗,安溪看不清他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