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棟說:“你肯正正經經投資做生意,總比之前哄著爸媽要錢,弄些小打小鬧,上不了臺面的東西要好。”
林雪不防他會在兄弟姐妹面前戳穿她問爸媽要錢的事,頓時臉上一紅,感覺有些難堪,幽怨說:“我現在環境困難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你們個個日子都過得舒坦,我也不想落後太多,想重新站起來又有什麼錯?”
林棟板著臉說:“那打擾老人家,讓他們將近八十歲還為你操心,你就很有道理?”
林雪不服氣說:“因為除了爸媽,你們都不肯幫我!”說得一半驚覺語氣不對,她軟了口氣,“一場兄妹姐妹,你們就幫幫我吧……”
“我就知道又是為了錢。”林棟搖搖頭,沉著臉問,“你倒是說說,想我們怎樣幫?”
林雪說:“我這個項目需要三百萬。我和家明湊了三十萬,想問你們借兩百七十萬。”
雖然知道林雪弄出這副陣仗,所求之事肯定不是小事,但聽到她一口氣要借兩百七十萬,大家都有些目瞪口呆。
她做這個電影院項目需要三百萬,自己隻出十分之一,其他錢全部問他們借,和空手套白狼有什麼區別?
林棟斥道:“荒謬!虧你說得出口。”
一直沒有出聲,像個透明人的林材也忍不住開口:“四妹,做生意不是這麼做的吧?”
林琳直接說:“阿雪,一場姐妹,說完全不幫忙說不過去。如果隻是借個三四萬,三姐還能幫你。這個數目太大了,我無能為力。”她的布廠是小本生意,一年的淨利潤也就一兩百萬,而且現在生意越來越不好做。別說借兩百七十萬出去,借七十萬都非常困難。
林婧說:“四姐,你有沒有想清楚?”
林雪說:“二哥掏不出這個錢,我信,但他手裡拿著兩套房,和二嫂又有積蓄,身家肯定不止兩百多萬。大哥和三姐,你們兩個就更不用說。小妹有兩套房一個鋪面,收著租金,一直不工作也不怕餓死。就我,現在和家明守著一個半死不活的雜貨鋪,勉強維持生活。你們總認為我摳門,如果不是生活不富裕,我會這麼摳門嗎?你們看著我這樣,過意得去嗎?”
林棟說:“你自己不爭氣,做生意做到關門大吉,怪得了誰?當初華韻被你害得差點倒閉,我們勒緊褲頭賠錢進去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我們?”
林雪受夠了因為這件事一輩子被指責,大聲說:“你就永遠記著這件事!我知道我錯了,可是當時我有什麼辦法?雪蔻的貨款九成都壓在華韻,收不回我們就要背上幾百萬的債務。家明的父母都逼我們離婚了!這些年來我跟你賠禮道歉過多少次?”
林棟說:“我是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才沒有追究到底。不然,你以為這些年你們能有好日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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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雪蔻進的那批毒布料,如果華韻真的要追究責任,雪蔻早已經倒閉了。
林雪說:“幾十年來我就對你做錯過這一件事。無論是在華韻工作的時候,還是我經營雪蔻的那段時間,我什麼時候對華韻不是盡心盡力?”
林棟說:“過去的事可以不要再提。但你想借兩百七十萬,不可能。”
“大哥!”林雪不滿叫道,“為什麼你隻對我這麼狠心?我不是你的親妹妹嗎?你把全家都照顧妥當,連小一輩都得到你的幫助,怎麼就不肯幫我一把?”
林棟說:“你不要把所有事情混為一談。我沒有幫過你嗎?沒有我幫忙,雪蔻你能開得了?我幫了,也得你們爭氣。而且,你要的是將近三百萬,和十萬八萬的事情能一樣嗎?”
林雪脫口而出:“可是你已經給過林婧了呀!”
林棟、林材、林琳、林婧全部愣住了。
林棟匪夷所思地看著她:“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林雪振振有詞:“不是你給的,小妹一個死了老公,三十出頭的女人現在能有兩套房子,一個鋪面?安楊家是什麼情況,大家都知道。”
林棟瞪著她:“難道你一直都是這樣想的?小妹的房產都是我給她的?”
林雪抱怨:“是你逼我說的。我知道你一直最偏心她,安楊去了,她帶著安溪過得不好,你幫她也無可厚非。但你不能太厚此薄彼啊,我也是你親妹妹……”這些說話她藏在心裡面很久很久了。
林棟不客氣打斷她:“那是小妹自己賺的!”
林雪一頓,不相信說:“怎麼可能?”她一直覺得林婧唯一比她強的就是上過大學,之後唯一做過的正經工作則是在華韻做會計,沒什麼大出息。如果林棟幫襯著,哪有她現在的輕松日子過?
林琳忍不住說:“是真的。我和二哥都知道。”
林雪下意識看向林材,林材點點頭:“小妹一直很了不起。”
安楊去世後,他的父母把林婧和安溪趕出安家,兩母女無家可歸。林婧沒有辦法,拿著手上僅有的錢想貸款買一套五十平方的小房子安置自己和女兒。林棟見她實在太可憐,直接借錢給她把小房子買下來。那時林婧受了刺激,有點昏頭,對房產產生了執念。她把小房子抵押給銀行,貸了一筆款出來,又買了一套七十平方的二手房,用來出租還貸。另一邊,她努力工作,除了華韻的會計事務,她也兼職業務員,專做出口業務。她的英語水平就是那個時候鍛煉出來的。她的業務水平不錯,為華韻拉到不少生意,自己也賺了不少錢。這些錢,她全部投入房地產市場。
當時全國的房地產市場低迷,投資回報率不高。林婧向林棟他們提起,他們也沒有放在心上,還勸過她要謹慎投資,雞蛋不要放在同一個籃子上。
但林婧堅持己見。最終除了有闲錢的林棟買了幾個套房和商鋪,林材和林琳都沒有在那個時點購置房產。直到前幾年房價開始飆升,他們才深刻體會到林婧的明智,開始買房,但價格已經升了好幾個臺階。
而林婧從一套五十平方的小房子開始,幾年來陸續買進賣出,現在除了兩套房和一個鋪面,不知賺了多少錢。
當初林棟借給她買小房子的錢,她很早就還清了。
林雪失聲道:“你們怎麼不告訴我?”
林婧平靜說:“買房的事,我也曾經和你說過,不過你說房子夠住就行,壓著那麼多錢心裡不舒服,不會考慮。”
林雪仔細想了想,隱約記得林婧好像真的向她提過。但她那時是雪蔻的老板,林婧隻是華韻的一個員工,她打心底裡認為林婧沒能力提出什麼高明的意見,所以大概不會放在心上。
等到後來房價飆升,她意識到投資房地產的價值時,手頭上已經沒有足夠的錢摻和進去,隻能眼睜睜看著發財的大好機會在眼前溜走。
沒想到林婧擁有現在這個家底的真相居然是這樣的!林雪想到她剛才的振振有詞,有點啞口無言。
看著林婧沉下來的臉,她知道自己把這個好脾氣的妹妹惹火了。
林棟說:“你說我偏心小妹,我的確是。你害得華韻差點倒閉時,小妹賣了兩套房子幫我們渡過難關。這些小妹從來不放在嘴邊說。林雪,做兄弟姐妹不是你這樣做的。”
第32章
五兄弟姐妹最終連飯都沒吃, 不歡而散。
林婧憋著一股氣開車回家,在小區下面轉了一圈消氣才上樓。因為是單親媽媽帶著女兒,這些年她也受了一些歧視與白眼。隻是她實在沒想到連親姐姐都是這麼想她的。她有些無法接受林雪的所作所為。
但回到1602號, 林婧發現一件更加令她驚恐的事——
安溪和顧徵不見了!
她做好飯之後,傍晚五點半出門, 現在才剛過七點,他們去了哪裡?
林婧立刻給安溪打電話。
電話打通了, 但沒人接。一瞬間, 無數個念頭在她的腦裡閃過,她頓時有些慌了,不死心又打了一次,還好第二次安溪便接起了電話。
聽到安溪“喂”了一聲,林婧提著的心瞬間落下,大大松了一口氣:“小溪,你去哪裡了?”
“啊,媽媽您回家了?這麼快?”
“嗯。你在哪裡?顧徵呢?怎麼這麼晚出去都不告訴我一聲?”
“顧徵和我在一起……”安溪的聲音支支吾吾。
林婧聽到她那邊傳來一些奇奇怪怪的雜音, 語氣帶上一點嚴厲:“小溪, 你到底在哪裡?你知道我回家沒看到你有多擔心嗎?”
“媽媽, 對不起……”安溪為難極了, 就是不肯說。
林婧更加擔心了, 想繼續逼問, 對面說話的人變成顧徵。
“林姨,我們在元素城。吃完飯時間尚早,所以我們出來了。”
元素城離華苑小區不遠, 公交車五個站的距離,因為設施完善,是年輕人最喜歡的去處之一。林婧不止一次和安溪去過,平時安溪也喜歡約好友一起去玩。
這個點和朋友去元素城玩雖然稍晚了一點,但也很平常。那麼,安溪剛才閃閃躲躲的態度是為什麼?
難道他們在早戀?
腦補到這一點的林婧不動聲色道:“你們什麼時候回來?我去接你們。”
“我們可以自己回去。”
“顧徵,我堅持。”
顧徵沉默了一下,低聲說:“好吧,林姨,那麻煩您現在過來。”
林婧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的語氣是不是太過嚴厲,不過這個時候必須拿出大人的威嚴來,她果決說:“我馬上過來。”
掛斷電話,安溪無措地看著顧徵:“怎麼辦?”
難得一次雙方的家長都不在,顧徵手痒痒的想去崔氏琴行練琴。安溪答應過顧廷川和林婧會看著他,想著林婧出去吃飯應該不會那麼早回來,便跟著一起去了。
沒想到被抓個正著。
大晚上的,圖書館早就關門了,不能像以往周日那樣,用補習做借口。安溪聽到林婧充滿擔憂的嗓音,一下子詞窮了。
但她也答應過顧徵,會努力為他保守秘密的。
顧徵瞧著小女生憂愁的臉蛋,想起剛才她對他的維護,伸手壓了壓她的腦袋,淡定說:“直說吧。”
安溪驚訝地看著他。可是顧徵已經轉過臉,繼續彈他剛被打斷的曲子。
林婧來到元素城,安溪告訴她她在崔氏琴行,她便直接過去。
安溪站在門口等她,一看到她出現立刻迎上去,站定後低下頭,捏著衣角擺出懺悔的姿勢,又時不時抬眼偷看林婧一眼。
現在已經十二月中旬,氣溫下降,人們都換上厚衣服。安溪穿著淺卡其色的鬥篷外套,毛領圍著脖子滾了一圈,怯生生的表情可愛無辜得像隻幼鹿。
林婧的火氣“滋”一聲全被澆滅了。
作為一個顏控,她最無法抵擋的就是女兒的顏。每次安溪擺出這種姿勢,她有再大的火氣都發不出去。
林婧柔聲問:“顧徵呢?”
安溪一聽她的語氣就知道危機解除,抿嘴一笑,指指崔氏琴行:“他在裡面。”
“他會彈鋼琴?”林婧推門進去。
“會,彈得超級好!”安溪亦步亦趨跟著她,昂首挺胸,說得與有榮焉。
林婧挑了挑眉,想到每個周日,這兩個小家伙所謂的“去圖書館學習”。
崔氏琴行的員工都認得林婧。畢竟她和安溪這麼一對不像母女,更像姐妹的組合在琴行並不常見。而且在安溪學琴期間,林婧時常會做一些點心帶過來請大家吃。那些點心的味道,連知名點心鋪子都比不上。
“婧姐姐!”前臺小姐姚淑笑容滿臉地打招呼。
林婧點點頭:“小淑,真不好意思,小溪給你們添麻煩了。”
姚淑連忙擺手:“不會不會,小溪乖得很。有她在,顧徵可聽話了,原老師不知省了多少事。你知道顧徵吧?”
“當然,我最近在照看他。”林婧說,“他們每個周末都來吧?需要補多少學費?”
姚淑說:“不用的。主要都是顧徵在教小溪。顧徵是原老師的師弟,我們不收他的學費。小溪的也不用交。”
“顧徵在哪裡?我來接他們。”
“在練習室,小溪帶你媽媽過去……小溪,你皺著臉幹什麼?”姚淑被安溪擠著小眉頭,怪裡怪氣的小模樣逗笑了。
安溪生無可戀地看著她。姚淑姐姐,我和顧徵的底讓你全掀了!難道原老師沒告訴你,顧徵是背著家長偷偷出來練琴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