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我跟傅珣說我懷孕了。
他想都沒想就說,「打了。就憑你,也想給我生孩子。季虹,你配嗎?」
六年後,再見面,他卻說我欠他一個孩子,讓我還給他。
再次見到傅珣是在六年後。
他的未婚妻趙苒砸了我的麵包店,怒氣衝衝地指著我的鼻子罵我:「季虹,你這 個不要臉的女人,你為了勾引傅珣,害死了我姐姐,你竟然還敢回來!」
她姣好的面容因為怒意而變得扭曲。
說話間,她又摔了幾盒我今天上午做的豆乳盒子,地面一片狼藉,我有些心疼, 這些甜品成本其實挺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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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緊了拳頭,反駁她:「到底是誰勾引傅珣?你從前叫他姐夫,現在他是你的 未婚夫,不要臉的到底是誰?」
她火冒三丈,拿起一塊蛋糕就往我臉上拍,我躲閃不及,一半臉和頭髮都黏上了 奶油,黏膩感讓我倍感難受。
傅珣就是這時候出現的。
不是沒幻想過再見面的場景,卻沒料到我會是這麼狼狽不堪的模樣。
而他呢,站在這雜亂不堪之中,依舊是那麼的衣冠楚楚,風度翩翩。
他嘲弄地勾起唇角,眼神卻陰鷙無光,「小苒說的沒錯,季虹,你是怎麼敢回來 的?」
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哪怕過了六年,他對我的恨意也絲毫未減。
還沒等我開口,他就倏地用手掐住了我的脖頸。
我下巴上的奶油蹭到了他乾淨整潔的袖口,他其實有潔癖,這會兒卻仿佛渾然不 覺。
「季虹,你是不是把我說的話,當作耳旁風?」他的聲音冷冽,盯著我的眼神讓 人不寒而慄,「六年前,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再見到你,我會弄死你?」
他倏然收緊了五指,我幾乎喘不過氣來,雙手胡亂地拍打他的手臂,卻根本使不 上力氣。
一旁的趙苒眼睛裏流露出大仇得報的快意。
就在我以為自己快斷氣時,傅珣鬆開我了,我捂著自己的脖子,逃命似的退後了 幾步,大口大口喘著氣。
他嫌棄地拿手帕擦拭沾上奶油的袖口,隨後像丟垃圾一般把手帕扔到地上,眼神 冷漠地瞟向我,「給你三天時間,給我滾出京都。」
然後他牽住趙苒的手正欲離開,卻被我叫住了,「等一下!」
趙苒狠狠地看向我,「你這個賤女人,還想怎麼樣!」
我指了指被她砸爛了的麵包和蛋糕,咽了咽疼痛不已的嗓子,說:「賠錢。」
趙苒氣得又要跳起來,「你要不要臉!我姐姐的命都沒了!你竟然還敢開口要錢
!」
我喉嚨疼得眼淚快掉下來,卻抬手指了指收銀臺右上方的攝像頭,「你砸我店的 場景都被錄下來了,傅先生,您也是京都有頭有臉的人物,應該也不希望您的未 婚妻潑婦一樣的行為被放到網上去吧?」
「你竟然敢罵我潑婦,我撕爛你的嘴!」說完她就要張牙舞爪地撲向我,被傅珣 一把拉住了,「小苒,你冷靜點!」
趙苒紅著眼睛對傅珣示弱,「珣哥,是她罵我。」
傅珣立刻神色柔和地揉了揉她的頭髮,「沒關係,有我呢。」
轉向我時,他的眼神又變得陰狠毒辣,「多少錢,2萬夠嗎?」
我防備地盯著他,「自然是夠了。」又指了指收款碼,「掃碼就可以。」
他付完款,斜睨了我一眼,「10萬,季虹,拿了這10萬就給我滾出京都,像六 年前那樣。」
2
待他們走後,我開始收拾杯盤狼藉的店面。
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被人罵幾句就會掉眼淚的小姑娘了。
傅珣家是京都數一數二的名門望族。
六年前,他偏偏交了個家境貧寒的女朋友趙嫻,傅家怎麼可能會同意,想方設法 地逼趙嫻離開。
趙嫻扛不住壓力,終於跟傅珣提出分手。
傅珣沒日沒夜地泡在夜店買醉。
那晚他又喝醉了,我那時滿心滿眼全是他,看他那副生不如死的模樣,也難過得 喝了幾瓶酒,最後他拉著我不肯鬆手,我喝得迷迷糊糊。當他解開我扣子時,我 沒有拒絕。
醒來時是在酒店,我不知道趙嫻是怎麼找來這裏的。
她看到我和傅珣睡在一起,整個人瘋了似的沖出酒店,出了車禍,人沒了。
自此,傅珣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越發地果斷狠絕。
不論我如何解釋,他始終認為是我故意爬上了他的床,是我故意騙來趙嫻的。
他把趙嫻的死歸咎在我身上。
他吞了我爸的公司,我爸從此一病不起。
六年前,我跪在傅珣面前,求他放我爸一條生路,他也是冷笑著掐著我的脖子, 「你爸他自己經營不善導致公司破產,跟我有什麼關係?至於你,季虹,你處心
積慮爬上我床的那一刻,就應該想到今天!」
我哭著求他,「我懷孕了,那也是你的孩子,我爸爸是孩子的外公啊!」
他卻仿佛是聽到天大的笑話一般,拍拍我的臉頰,用雲淡風輕的語氣說出最惡毒 的話:「給我生孩子,你配嗎?」
然後用支付寶轉了20萬給我,「這20萬就當我給你的打胎費,拿著錢給我有 多遠滾多遠,別再來髒我的眼!」
他真是恨極了我。
我顫抖著手擦幹了眼淚,說:「傅先生,要買我肚子裏的孩子,20萬可不夠, 至少要50萬才行。」
傅珣冷冷地看著我,「季虹,你真讓我噁心。」
但他還是又轉了30萬給我。
我那時確實需要錢,家裏破產了,我爸又在住院,我媽每天除了哭還是哭。可我 爸到底還是沒扛過去。
這次回京都,也是我媽非要回來的。
她在這裏生活了幾十年,說落葉總要歸根,哪怕死她也要死在這裏。
我其實不是沒有過猶豫,但我也有僥倖心理,總想著已經六年了,興許傅珣壓根 就不記得我的存在了。
回來小半年,麵包店也漸漸步入正軌。
就當我以為安然無恙時,趙苒無意中發現了我。
趙苒是趙嫻的妹妹,六年前不過是一個14歲的小Y 頭,那時她說長大了要嫁傅 珣哥哥那樣的男人,我們都以為小孩子說笑罷了。
沒想到,如今,她還真代替趙嫻成了傅珣的未婚妻。
傅珣那樣的性子,竟然能容忍趙苒瘋子一樣的性子,到底是因為太愛趙嫻,愛到 可以包容她的妹妹,還是也愛上了趙苒呢?
我媽接笑笑放學回來後,看見被砸爛的麵包店,差點背過氣去,「還有沒有王法 了,大白天的來打家劫舍來了!」
「人家賠了10萬呢。算起來我們賺大了,要是他們來砸個三五次,我這個月不 開門也行了。」
我媽無語,「那人是神經病嗎!」
笑笑撲上來摟住我的脖子,奶聲奶氣地同我講話:「媽媽,你頭髮上怎麼有奶油 呀?」
大約是剛才洗臉時沒洗乾淨。
「媽媽剛才打掃衛生時不小心弄上了。」
笑笑用肉嘟嘟的小手替我整理頭髮,「媽媽,我幫你把頭發弄乾淨。」
我笑著親了親她的臉頰,「謝謝笑笑。」
沒幾天傅珣又來了,「季虹,我沒記錯的話,上次我提醒過你,不要再讓我見到 你。」
「傅總,如果您不來找我的話,確實就不用再見到我了。」
「幾年不見,你倒是長本事了。」
是啊,以前從不敢忤逆他的人,現在也變成了有爪子的貓。
他找了張凳子坐下,西裝革履、衣冠楚楚的人坐在我這狹窄的麵包店,著實有些 格格不入。
他不屑地睨了我一眼,「說吧,你要怎麼才肯離開。」
我抿了抿唇,道:「六年過去了,你變了,我也變了,又何必一直耿耿於懷呢。
他輕蔑地笑了聲,「說說,我倒是挺好奇,你哪兒變了?」
我深吸了口氣,「你可以放心,我早就明白感情是不能勉強的,我現在已經不喜 歡你了,絕對不會像六年前那樣纏著你。」
他唇邊的笑卻漸漸消失了,「哦,是嗎?」
他不再說話,點了支煙,吞雲吐霧間,微眯著眼睛打量我。
我有點緊張,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想了又想,還是決定說出口:「傅珣,我想你比誰都清楚,那場車禍隻是個意
外。你把所有的事怪到我身上,無非是想讓自己心裏好受點。我付出的代價還不 夠嗎?爸爸去世,家裏破產,被迫背井離鄉,你為什麼就不能放我一條生路呢?
他不吭聲,我心裏越發沒有底氣。
突然間一個小奶音響起,打破了這片沉靜。
「媽媽——」
穿著小碎花裙的笑笑跑進來撲到我的懷裏,我媽緊跟著走了進來,在看見傅珣的 那刻,驀地僵在那裏。
傅珣驚詫地站了起來,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問我:「季虹,她叫你媽媽,她是誰的 孩子?」
笑笑瞪著圓圓的眼睛問我:「媽媽,這個叔叔是誰啊,他好兇哦。」 「這是媽媽的朋友,媽媽和叔叔有些事情要談,你先跟姥姥去玩。」
我朝我媽使了個眼色,我媽立刻帶上笑笑出去了。 傅珣正欲上前,被我攔下了。
他紅著眼睛箍住我的肩膀,「她是我的女兒?季虹,你竟然敢?」 他眉眼間流露出震怒,疑惑中似乎還有..…一絲期待。
不對,一定是我看錯了。
他怎麼會有期待呢。
是他決絕地讓我把孩子打了。
肩膀傳來的疼痛讓我不禁皺了眉,「傅珣,笑笑她不是你的孩子。」
「季虹,你當我傻嗎?」
「我說的都是真的。從我認識你第一天開始,就從來沒有騙過你。隻是你不肯相 信我罷了。」
「她真的不是你的孩子,如果你不信,大可以去做親子鑒定。」
「如果你敢騙我,你知道後果是什麼!」
4
這天我媽去幼稚園接笑笑放學。
到了6點鐘,她打電話給我,人急得都快哭了,「小虹,笑笑不見了,幼稚園 老師說是被她爸爸接走了!她哪來的爸爸啊!」
我叫我媽別著急,先問下老師是不是認識來接笑笑的人。
老師說,來的人是傅氏集團的董事,因為之前給這所幼稚園捐過一棟樓,所以那 人說是笑笑爸爸,老師根本沒懷疑。
那不就是傅珣?
我隻好打電話給他。
他報出地址後,我關了麵包店,立刻打車過去。
到他家時,笑笑小小一個人,正笑眯眯地抱著娃娃玩。
見到我後,她興奮地喊:「媽媽,傅叔叔給我買了好多很漂亮的娃娃!」
我走上前去,「笑笑,你以後不能隨便跟陌生人走了,你知道姥姥和媽媽今天有 多著急嗎?」
笑笑癟了癟嘴,「傅叔叔說是媽媽今天工作忙,所以你才讓他來接我的。」
我眼皮倏地跳了幾下,轉頭,對上他深邃的眼神。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看向笑笑的眼神,似乎有那麼點溫柔。
我不想在笑笑面前失態,所以拉著他去了院子裏。
謝天謝地,他竟然沒一把甩開我。
到了空無一人的後院,我再次鄭重地告訴他:「傅先生,我已經說過了,他不是 你的孩子。」
他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一眼,「不是我的孩子,還能是誰的?」
這時他的電話突然響了。
是他助理打來的。
我清晰地看到他越來越緊繃的下顎線和越發陰沉的臉色,心下一沉。 果然,他掛斷電話的下一秒,就將我甩在了牆上抵住。
我背有些疼。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DNA 報告出來了,笑笑,確實不是我的孩子。」 他盯著我的眼神越發陰騖,「她是誰的孩子?」
我也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能笑出來,「我早說了,她跟你沒關係。她當然是我跟她 爸爸的孩子。」
「那我的孩子呢,季虹,我們的孩子呢?」 那個孩子啊…..
我突然覺得鼻子有點酸,用力將眼淚逼回去,勾起唇角仰頭直視他,「打了啊。
他一拳砸在我耳邊的牆上,聲音震得我有些發蒙。
「季虹,你竟然敢——」 我笑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可我已經分不清自己是難過還是覺得可笑。
「明明是你讓我打的,你還給了我50萬打胎費呢,忘了?
「你現在這副氣急敗壞的樣子,不是後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