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芬努力遏制著自己,不準自己再多想。
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竟然由白啟智親口告訴她,紀舒華就是她真正的母親!
她的願望,成真了!
可是經過一天的時間沉澱,繡芬漸漸冷靜下來。
聽白啟智的言辭,他顯然誤會了什麼,對繡芬和沈惠惠產生了很多的誤解。
什麼“見不得光的心思”、“陰謀詭計”等等用詞,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
雖然不知道是誰在從中作梗,但追根究底,還是白啟智對她們的成見在作祟。
如果白啟智相信她們的為人,一定會好好和她溝通,而不是放下狠話後直接離開,半點也不給她顏面。
現在,白啟智的態度已經表達十分明確了。
紀舒華身體很差,禁不住任何刺激,所以真假千金的事情,白家上下都瞞著她,她並不知情。
白啟智也不希望繡芬將這個真相,告知紀舒華。
他拒絕繡芬接觸紀舒華,不準繡芬再和白家人有任何瓜葛,否則哪怕面對李國傑,他也不會有任何退讓。
說得這般決絕無情,繡芬再腆著臉上去,不僅丟了自己和惠惠的臉面,而且萬一真的引發什麼不好的後果,不論是紀舒華出事,還是沈惠惠出事,都不是繡芬願意看到的。
小時候沒有在白家長大,長大後也沒辦法重新進入白家。
她終歸於白家無緣。
想到這,繡芬的手輕輕撫摸過油畫書籍和顏料,最終停留在了刺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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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軟的繡布,細密的針線,即便很久沒有觸碰,依然熟悉得令她的靈魂都在顫慄。
這一年來,繡芬去畫館的次數雖然不多,但在裡頭學習的歡樂時光,美好得就像一場不真實的夢境。
而夢再美,終歸是要醒的。
刺繡才是她安身立命的本錢。
……
與去年相比,今年的夏天寧靜祥和。
兩個月的暑假猶如箭一般飛過。
伴隨著沈惠惠開學,繡芬終於又有了自己的時間,帶著顏料再次來到畫館。
不同以往過來學習,這一回,繡芬是過來告辭的。
平日裡繡芬來畫館十分勤快,自從暑假後,漸漸地就不怎麼來了。
別人還沒什麼感覺,唯有紀舒華來了兩次都沒見到人,著急得不行。
現在好不容易把人盼了過來,大家才剛打算把這件事告訴繡芬,結果怎麼也沒想到,第一句聽到的就是繡芬的告別。
她竟然以後都不打算來畫館了!
所有人都震驚了,不可思議地看著繡芬。
“為什麼啊,是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嗎?”
“畫館有人欺負你嗎?”
“還是油畫太難了?”
“又或者是經濟問題?”
“這一年來,你的努力我們都看在眼裡,就這樣放棄也太可惜了!”
“有什麼困難告訴我們啊,大家一起想辦法,我們這麼多人,一定可以解決的!”
繡芬的目光一一掃過每一個人的臉。
“沒什麼困難。”她搖了搖頭道,“還有別的事情要忙,油畫這個隻是興趣愛好而已,實在是顧不過來了。”
“那就算現在很忙,以後也可以抽出時間過來啊!”
“對啊!我們這裡也不是天天要報到的地方,大家都是因為興趣愛好才聚在一起的,有空過來就行了。”
“紀老師老師上次來還一直問你的情況呢,要不你先別走,我去聯系一下紀老師,你們見一面再說別的啊!”
繡芬一聽紀舒華要來,立即連連搖頭。
不知道紀舒華是自己的母親,她和紀舒華就是兩個無話不談的投緣人。
然而現在知道了真相,繡芬已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紀舒華了。
她也無法想象紀舒華知道真相之後的畫面。
既然白家不歡迎她,她和沈惠惠注定不能回到白家,那和紀舒華之間,也沒有再見面的必要,以免節外生枝。
想到這,繡芬不再耽誤,立即選擇告辭。
大家見她態度堅決,無奈之下也隻好作罷,目送著她離開。
就在繡芬即將踏出畫館的這一瞬間,恰巧拐角有個身著旗袍的女性迎面走了進來,如此近的距離,連人都看不清,更躲閃不及,兩人猝不及防之下撞到一塊兒,一同摔倒到了地上。
繡芬心神不寧,摔得重一些,還好對面的人反應極快,第一時間扶住繡芬,才避免繡芬的腦袋磕到尖銳的角落。
“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對方顯然也被這驚險的一幕嚇到,連忙道歉。
“沒事,沒有撞到。”繡芬說著,抬起頭。
當兩人對視上的那一瞬,彼此都是一愣。
………………
與此同時,京都的另一端,紀舒華也在找去年壽宴上賓客的名單。
壽宴是白棋和白書舉辦的,賓客名單自然也得找他們要。
白棋和白書剛應對完姚鈴,轉頭發現紀舒華也在找他們要這個,簡直百思不得其解。
不就一個壽宴名單麼,還是去年的,怎麼一個兩個的都要這個?
要是別的宴會名單就算了,偏偏他們兩去年舉辦壽宴的時候為了撈財,做了不光彩的事情。
找他們要壽宴名單,就跟揭他們的老底似的。
要是旁人找他們要這個,白棋和白書鐵定要把人轟出去。
偏生要名單的,不是姚鈴就是紀舒華,壓根沒法拒絕。
紀舒華的事情,就是白啟智心中的頭等大事。
白棋和白書雖然是紀舒華的兒子,但很清楚自己在家庭中的地位,是遠遠不如母親的。
母親現在身體不不好,全家人面對她的時候都很小心謹慎,深怕一個不小心刺激到她。
白棋和白書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為了謹慎起見,兩人沒有立即交出,而是徵詢了白啟智的意見。
“她要就給她看,把給姚鈴的那一份傳給她就行了。”白啟智像是早就料到了這種情況,說完後,又留下白書吩咐了幾句。
白書聽完白啟智的話,一臉莫名其妙。
不過白家現在還是白啟智掌權,白啟智既然吩咐了,他照做就行了。
有老父親在上頭頂著,平日雖然十分礙事,但不得不說關鍵時刻,倒也無責一身輕。
白書沒說別的,很快點頭應下來。
紀舒華拿到名單後,上上下下仔細看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她要找的名字。
紀舒華要找的不是別人,正是繡芬。
她身體不好,常年不方便出門。
自從畫館開業遇到繡芬之後,紀舒華本來因為病痛折磨,逐漸平靜的心一點點被點燃。
和繡芬在畫館裡相處鑽研,仿佛又讓她重新回到年輕時候,專心鑽研油畫的歲月。
紀舒華十分享受這樣的時光。
往年一年都不一定出去一趟,自那之後出門的頻率變高了不少,逐漸變成了半年出去一趟,幾個月過去一趟,甚至一季度就跑一次。
以紀舒華現在的身體情況,這已經是她能去的極限了。
原以為日子會這樣平靜又歡喜地一直過下去,直到前幾天她去畫館才知道,繡芬已經兩個月沒來畫館了,就像是人間失蹤蒸發了一樣。
紀舒華算了算時間,七月初,那豈不是自己和繡芬見了一面後不久,繡芬就不來畫館了?
她努力回憶了一下最後一次見面的情形。
因為時間緊張的關系,兩人匆匆聊了幾句,繡芬上樓拿顏料,紀舒華在小區外頭等她。
原想著等繡芬把顏料拿下來後,再討論幾句。
沒想到才剛站上片刻,紀舒華身體就逐漸吃不消。
一陣風吹來,猶如針一樣扎進了骨髓裡,紀舒華隻好匆匆離開。
臨別前,繡芬顯然是十分擔心她的,還給她塞了些自己做的糕點。
紀舒華因為生病的緣故不能吃這些,隻能放在鼻下聞一聞過癮,心裡想著這次收了繡芬的糕點,下次要回什麼樣的東西給她呢。
她的藏品裡有一顆上好的海水珍珠,也不知道繡芬是否會喜歡。
然而紀舒華怎麼也沒想到,之後就再也找不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