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令人意外的是,這個為首的混混面對白啟智的時候,倒是客氣不少。
不僅放開了白棋,而且還後退了一步,讓出了一條道。
很顯然,這個混混並不是這群人的頭領。
“嗒嗒嗒”的腳步聲從外頭傳來,片刻後,兩道人影出現在彩錦樓中。
一個,竟然是送病人去醫院的孫醫生。
“孫醫生?你不是送病人去醫院了嗎,怎麼會在這兒?”白啟智道,見孫醫生雖然身上沒什麼傷,但模樣比平常略微狼狽了一些,道,“你沒事吧。”
“我沒事,隻是……”
不等孫醫生的話說完,另一個人已經走到了孫醫生的旁邊。
他年約五十左右,穿著黑色的夾克衫,最引人矚目的,是他的臉上戴了半邊眼罩,隻露出一隻左眼。
“白啟智先生七十大壽,大喜,大喜啊。”中年男人嘴上說著恭賀的話,臉上的表情卻十分陰冷。
白啟智看向中年男人:“閣下認識我,今日來此,是來找我的?”
“京都幾大豪門曾經都是世交,白啟智先生抱得美人歸事業有成後,曾得到霍老先生的贊賞,據說還讓其中一個保鏢保護白家安危,今天怎麼不見那人蹤影?”中年男人笑道。
“周先生有事外出不在。”白啟智道,“看來閣下與霍家,也有幾分淵源了。”
“我這人恩怨分明,曾經接受過霍家的恩惠,一輩子銘記於心,同樣,誰和我過不去,我也不會放過誰。”中年男人道,“看在霍家的面子上,今天我就先禮後兵,關於我兒子李紹霖差點在白家壽宴上喪命一事,白家要怎麼給我個交代?”
“你的兒子李紹霖……姓李,獨眼……”白啟智盯著中年男人,神情立即變得鄭重起來,“你是……李國傑?”
“竟然能被老先生認出來,是李某的榮幸。”李國傑皮笑肉不笑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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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啟智看著李國傑的笑臉,心間卻有些發冷。
這年頭做生意,難免和黑白兩道打交道,李國傑的名頭,白啟智早有耳聞。
李國傑原籍東北,十四歲的時候背井離鄉外出打工,曾上當受騙被人賣到海外,差點被肢解拆開賣掉,是被霍家家主霍山救下送回國的。
之後也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麼,再次聽說這個名字的時候,李國傑已經坐穩了京都西城地下王的位置。
據聞此人心狠手辣,性格陰晴不定,有恩必謝,有仇必報,極為難纏。
白家不做地下生意,從來沒和他打過交道,白啟智怎麼也沒想到,他們雙方第一次見面,竟然是在這樣的場合!
這場壽宴,白啟智有意考驗一下白棋和白書,完全放手交權,由他們兩人負責。
怎麼也沒料到,這兩個人,竟然會去請李國傑!
請就算了,以李國傑的身份,他的兒子定然是要做內場的,結果倒好,白棋白書竟然將人放在了看臺上!
李國傑今年五十多歲,那小孩看著也就七八歲的模樣,竟然是李國傑的老來子。
老來得子,含在口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結果今天差點兒命喪白家壽宴……
孩子在他家差點兒出事,現在家長過來討回公道,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白啟智自知理虧,沉聲道:“李先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們深感抱歉,請你相信我,沒有人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如果可以的話,我寧可不辦這場壽宴,也不希望有人出事。”
白啟智話說得誠懇,哪想李國傑壓根就不吃他這一套。
李國傑冷笑道:“哦?是這樣嗎?風光大辦一場,不僅能好好宣傳一把,而且還能大賺一筆,何樂而不為,白家是商人,想賺錢的心大家都能理解,但這種喪盡天良的黑心錢,我李國傑都不屑賺,白家倒是收鈔票收得手軟。”
白啟智聞言,臉色微變:“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白家被錢財蒙蔽了良心,壽宴上敢搞出售座位這一套,簡直就是老壽星上吊,自尋死路,今天不把人交出來,我和你們沒完!”李國傑不客氣地道。
白啟智幾乎是愣了一下:“什麼出售座位,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李國傑僅有的一隻眼眸微眯,見白啟智確實一臉疑惑,再看一旁的白棋白書,縮成一團,頻頻擦汗,他頓時了然:“看來白老先生果然老了,不中用了,被底下瞞得嚴嚴實實,眼瞎耳聾咯。”
白啟智當即反應過來,猛地轉頭看向一旁的白棋白書。
“什麼出售座位?”白啟智沉聲道。
白棋白書彼此對視一眼,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沒一個敢站出來的。
白啟智隻覺得氣急攻心,握緊拐杖狠狠地砸了兩下地面:“白棋白書!什麼出售座位?!”
拐杖砸在木地板上,發出了沉悶的“咚咚”響聲,白棋和白書嚇得渾身一抖,被逼無奈之下,隻好哭喪著臉站出來道:“爸,我們不是故意的……”
“我們隻是想讓壽宴熱鬧一些,沒想到發生這樣的事情啊……”
前陣子準備籌辦壽宴,為了從白啟智身邊佣人身上打聽消息,白棋和白書送了不少錢財禮物,斥資重金收買,才得到了壽宴上會宣布好事這個好消息。
白家大權還掌握在白啟智的手裡,白棋白書雖然管理公司,但卻沒法從中抽取油水,日常隻能靠白家的基金分紅度日。
他們早已習慣了大手大腳地花錢,基金分紅隻能說堪堪夠用。
如今錢財都送給白啟智身邊佣人了,兩人的手頭自然就緊了。
兄弟二人合計了一下,當即想出了一個好主意。
出售白家壽宴的座位。
白家這場壽宴,在織星園舉辦,往來的都是貴客,這些可都是稀缺資源。
京都最不缺的就是有錢人。
不少從外地過來的富商,手裡有錢,卻沒有人脈,急需白家壽宴這樣的場合,來擴展自己的朋友圈。
白家壽宴的座位,完美滿足了他們的需求,消息一放出去,立刻被炒出了高價。
一開始,白棋和白書隻想出售二十個座位回回血。
但伴隨著座位票越賣越火熱,到手的錢越來越多,兩人頓時收不住了。
內場都是大人物,那些座位不敢亂動。
但看臺上可就不一樣了。
桌椅隨意擺放,多加幾張桌子,多增添幾十個座位,也神不知鬼不覺的。
一場壽宴最多就舉辦五六個小時,五六個小時淨賺幾十萬,和天降橫財有什麼區別?
白棋和白書賣座位賣得簡直停不下來,直到白家佣人提醒,實在是坐不下,不能再多增加人了,織星園是老古董,看臺上人數有一定限制,萬一人太多把看臺給擠塌了,那就麻煩了,兩人這才勉強收手。
李國傑這樣身份地位的人,即使他的兒子隻有七八歲,來參加壽宴,肯定是要坐在內場前排的。
可是李紹霖卻出現在了看臺上,唯一的解釋就是,那張座位票,是李紹霖自己私下買的。
也正是因為白棋和白書貪得無厭,出售過多座位的緣故,導致看臺爆滿擁擠,李紹霖出事後,醫生趕不及救治,差點兒令李紹霖當場喪命……
白棋和白書哭著懺悔著,說著說著,白棋趕緊圓場道:“這件事情是我們的錯,萬死也難辭其咎,還好……李家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最後並沒有出事!”
白書也道:“孫醫生,你之前說,他生命體徵平穩,已經沒有大礙了,是真的,還是騙我們的?”
“當然是真的。”孫醫生連忙道,“他的症狀就是飛揚喉,被血泡堵住喉嚨不能呼吸,血泡被戳破之後,經過急救呼吸順暢,人自然而然就活下來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白棋立即道。
“還好救治及時,沒有任何大礙啊!”白書也強調道。
李國傑看到這兩人一唱一和的,就覺得惡心,冷笑道:“看臺擁擠,導致醫生救治不及時,最終救治我兒子的,不是你們白家的醫生,而是兩個陌生的女客。我李國傑向來恩怨分明,那兩位恩人,我會好好答謝,白家今天差點害我兒性命,我也得為他討回公道。”
白棋和白書沒想到,李國傑竟然連這種細節都知道,兩人對視一眼,白棋眼珠一轉,最先反應過來,高聲道:“那兩個女客……那兩個女客,就是我們白家人啊!”
“對對對!那兩個人,就是我們白家人!!”白書頓時也明白過來,連忙站起身著急道:“繡芬和沈惠惠人呢??!”
蘇志宇指了一下角落:“在那邊。”
所有人扭頭,朝角落的繡芬和沈惠惠看去。
第 57 章
位於角落的繡芬和沈惠惠, 瞬間成為了全場矚目的焦點。
李國傑沒想到白家會來這麼一出,轉頭看了身旁的小弟一眼。
小弟意會,當即微微點頭, 確認繡芬和沈惠惠正是李紹霖的救命恩人。
李國傑神色一整,認真地對繡芬和沈惠惠道:“多謝兩位的仗義相助, 李國傑永生永世不敢忘懷。”
說著,李國傑當即對繡芬和沈惠惠鞠了一躬。
李國傑鞠躬,四周的小弟自然不敢站著,全都整齊劃一地對著繡芬和沈惠惠的方向一同彎下腰。
如此場景, 不僅把四周的白家人給驚到了, 繡芬也被嚇了一跳:“我們隻是做了應該做的事情, 不用這麼客氣的。”
“兩位是我兒子的救命恩人,也就是我李國傑的救命恩人,以後有我李國傑的一天, 兩位就是李家的座上賓。我雖然沒什麼文化, 但不是不知禮數的人, 客氣和尊敬, 都是應該的。”李國傑道。
他雖然面相兇惡,獨眼看起來十分嚇人,但認真起來之後,態度卻極為真摯誠懇。
通過他的一系列行事,還有白家的反應可以推算出他在京都的社會地位,至少是和白啟智平起平坐的人物。
面對白家時,他面色倨傲, 說話極不客氣, 白啟智今天大壽,張口閉口就是老壽星上吊找死, 就差沒指著白啟智的鼻子詛咒他早點死了。
但當和繡芬沈惠惠說話時,態度卻極為誠摯,半點架子都沒有。
沈惠惠看著李國傑,心中略微明白為什麼原文的評論區,會有人討論李紹霖了。
七八歲的男孩,小小年紀,隻是參加一場壽宴吃個飯,卻就此殒命,再加上還有如此疼愛他的父親,他的人生明明是光明璀璨的,可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在白啟智的壽宴上,死在了意外中,死在了白棋和白書的貪得無厭上。
還好,現在一切都已經變了,李紹霖活了下來,今天沒有任何一個人出事。
李國傑前後反差極大的態度,令白家人大為震撼。
隻是兩個普通女人而已,堂堂西城地下王,竟然可以當著所有人的面,對她們彎腰鞠躬。
他能放得下身段如此感謝繡芬和沈惠惠,可見其愛子心切。
此時李國傑表現得對繡芬和沈惠惠這兩個救命恩人有多尊重,一會兒對待差點害死他兒子的仇人,就會有多兇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