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恩道:“我就不一樣了,我年齡比惠惠大一點,長得也比她白,比她胖,比她高,從小到大,大家都誇我聰明,就算在家裡遇到什麼困難,我總能想辦法避開的。”
“再說了,惠惠一直沒見過外面的世界,她很想去新家看看,媽媽,你就帶惠惠走吧,我一個人留在村子裡,一定會努力活下去的。”沈千恩說著,還轉頭看了沈惠惠一眼,道,“對吧,惠惠。”
沈惠惠:“……”
沈惠惠平日裡喜歡追劇打遊戲,綠茶白蓮沒少遇到過。
這種茶言茶語,大多在網上看到,這還是頭次遇到真人在她面前表演。
看似句句在說服繡芬讓她留下,實則字字都在為自己賣慘。
這就算了,深怕仇恨值不夠,最後甚至還要拉踩一下沈惠惠。
沈惠惠是今天上午剛穿越過來的,睜開眼睛時,她正倒在地上,也許這具身體原本的靈魂,早已在不知不覺中香消玉殒了。
沈惠惠變成了書裡的沈惠惠,雖然知道這個雙胞胎姐姐不是好人,但畢竟初入這個世界,與這個世界的身體記憶還在融合中,大部分時候,沈惠惠還有種遊離在人群之外的感覺。
她知道四周的人中,哪些是好人,哪些是壞人,但代入感並不強。
隻要不招惹她,沈惠惠靜靜地看著,坐等劇情發展就是了。
從一個白富美準大學生,變成了鄉下病恹恹的村姑,雖然長得一樣,但不論身體健康還是顏值,卻都大打折扣。
最慘的是,還是被留在村子裡受苦的那一個。
陌生的環境,落後的生存條件,令沈惠惠頭疼不已。
有些苦難,她正在努力嘗試自己克服,即使惡心得頭暈想吐,也從來沒有為了一己之私,搶奪別人的東西,強行改變命運。
沈千恩現在的情況,明顯有些異常,不像是一個普通的十五歲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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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惠惠看在眼裡,並不打算幹涉,她想做什麼,去做就是了。
但沒想到沈千恩自己賣慘不夠,竟然還要拉她下水。
這要是原本的沈惠惠,被沈千恩這麼一套路,估計會傻乎乎地點頭答應,白白祭天成為沈千恩賣慘的工具人。
然而現在的沈惠惠,可不再是那個傻乎乎的妹妹了。
不就是賣慘裝可憐麼。
要論茶藝,她沈惠惠可從來沒輸過!
繡芬被沈千恩那番話感動的一塌糊塗,沈千恩見效果這麼好,眼中難免浮現出幾分自得。
她還在含笑看著沈惠惠,就等沈惠惠應答下來,這場演出就完美落幕了。
然而下一瞬,就見原本呆呆笨笨的沈惠惠,臉上表情一變,忽然露出哀傷的神情。
“姐姐,我不答應!”
沈惠惠響亮的聲音傳蕩開,她往前一步,走到了沈千恩的身側。
不僅同樣站在繡芬面前,甚至還擋住了門外村民的目光,導致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沈惠惠的身上。
“媽媽,姐姐長得這麼高,這麼胖,她要是留下來,肯定會被殺豬的買回家,吃得骨頭都不剩,太危險了!”沈惠惠道。
沈千恩一聽,臉上的笑容頓時沒了。
她自小長得好看,向來最愛美。
偏偏有個和自己長得一樣的雙胞胎妹妹,美貌就像被別人復制了一樣。
好在伴隨著她們年歲漸長,沈惠惠身體一直不大好,倒是沈千恩,十二歲就發育,很快成長為了個大姑娘。
即便五官是相同的,兩人的外形氣質也迅速區分開了。
當著母親和村民的面,沈千恩要賣慘,自然不能誇自己,就小小地自我貶低了一下。
到了沈惠惠的嘴裡,又是高又是胖的,聽著簡直不像是在形容一個漂亮的美女,而像是一頭大肥豬!
沈千恩剛想發作,下一刻,便見沈惠惠眉頭微蹙,臉上流露出了和沈千恩同款憂傷痛苦的神情:“我瘦瘦的,身上沒什麼肉,還經常生病,大家都嫌我煩,嫌我晦氣,不肯和我玩,把我買走,指不定過幾天就死了,太不劃算了,不會有人要我的。”
她說著,眼眶發紅,聲音逐漸變得哽咽起來:“從小到大,我很少離開村子,沒接觸過外面的世界,因此就算以後見不到,也沒什麼關系的。還是讓姐姐代替我出去看看,讓她跟著媽媽去城裡享福吧……”
話音落下,兩滴晶瑩剔透的眼淚沿著沈惠惠的臉頰,緩緩滴落下來。
她常年生病,身形消瘦臉色蠟黃,即便五官長得好看,站在人群中,也是最不起眼的那一個。
然而這一瞬,當她面色哀愁地落下淚時,竟平添了幾分驚心動魄的脆弱美感。
沈千恩沒想到沈惠惠竟然還能有這一番操作,頓時驚呆了。
再看四周的人,個個心疼地看著沈惠惠。
同樣是賣慘,她剛剛說完那番話,大家臉色還是平靜的。
然而此時沈惠惠說完,幾乎所有人臉上都流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畢竟平日裡呆呆笨笨老實巴交的人,突然賣慘,根本不會有人懷疑她。
沈惠惠那瘦弱的小身板,我見猶憐的模樣,更是讓人看得心疼不已。
第 4 章
第四章:賣慘是個技術活
如果說沈千恩的話,句句誠懇。
那沈惠惠的話,便是字字泣血。
繡芬看著自己的兩個女兒,再也忍不住,鼻頭一酸,當場抱著女兒落下淚來。
不僅繡芬被感動到,外頭圍觀的村民看著這可憐的母女三人,心裡也難受得不行。
其實早在很多年前,沈勇不斷打老婆開始,就有村民看不過眼,想要幫幫繡芬。
奈何在九十年代落後的農村中,大多村落法律意識淡薄,完全依靠著村子裡的村規來管理村落。
在鄉下,打老婆這種事,隻能算家事,按照村子裡的規矩來說,除非沈勇的家事影響到別人,否則村民哪怕再看不下去,也不能隨意插手。
壞人姻緣天打雷劈,夫妻兩的家事,外人一旦插手,就變了性質,反而會更麻煩。
尤其是沈勇的父母都已經不在世了,家裡就剩下他一個,這種潑皮無賴,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沾上了可就甩不掉了,誰要敢為繡芬出頭,指不定會被沈勇賴上。
繡芬背後沒有娘家撐腰,為了女兒忍受了十幾年的家暴,福水村的村民看在眼裡,心裡同情得不得了,平日裡偶爾也幫襯幫襯。
如今眼看繡芬終於和沈勇離婚,要去城裡過上好日子了,偏偏兩個女兒,卻有一個要留下來……
姐妹分散,母女分離……這簡直就是人間慘劇啊!
客廳裡的沈勇等得不耐煩,快步走了出來。
正在協調的村長見夫妻兩都出去了,也趕忙跟上。
一出來,就見到哭作一團的母女三人。
沈勇看了看妻女,又看了眼門外圍著一群看熱鬧的村民後,當下就覺得,繡芬母女肯定是故意在所有人面前痛哭,讓他丟臉。
毆打了十幾年的妻子,突然帶了個野男人回來要鬧離婚,還要把孩子帶走。
沈勇看在對方開著的小汽車特別高檔的份上,壓下火氣不敢鬧事,但關於孩子的事情,談判了一天都沒談下來,沈勇早就不耐煩了。
此刻見繡芬哭哭啼啼的模樣,他當即沉下臉,怒罵道:“哭什麼哭,丟人現眼的賤-貨,還不起來!”
常年賭博抽煙喝酒,令沈勇看起來比同齡人要老上許多。
他身形幹癟,臉色青白,眼下掛著兩個黑眼圈,身體虛的不行,雙眼更是渾濁發黃。
繡芬被他一吼,本能地想起被毆打的日日夜夜。
她渾身一抖,雖然滿臉恐懼,但這一回,她不僅沒有放開兩個女兒,反而將她們摟得更緊了。
繡芬咬緊牙關,像是下了某個重大的決心似的,緊緊握著女兒的手,片刻後緩緩起身,然後對沈勇道:“沈勇,兩個女兒,我都要帶走。”
“呸!你做夢!”沈勇當即吐了一口唾沫,抬起手就想要打繡芬。
沈惠惠第一時間將繡芬往後拉。
圍觀的村民見狀,頓時看不下去了。
沈勇住的這個破屋,距離農村新蓋的樓房有點遠。
平日裡他在家打老婆,大家雖然知道這事,但很少親眼看過。
如今當著他們的面,沈勇竟然又要動手,這是當面挑釁,不把人民群眾當一回事啊!
“怎麼怎麼,光天化日之下,就要打人啊?”
“沈勇,大家都在呢,你可別太過分了啊!”
“那邊開車的,你女人要被打了,還不過來幫忙!”
“叫警察同志來!”
村民們七嘴八舌地說著。
村長也快步走上前,抓住沈勇的手,道:“沈勇,你在做什麼,孩子還在這呢!”
沈勇被村長按著手,看了眼義憤填膺的村民一眼,再看了看不遠處,那坐在小汽車裡頭的男人。
男人似乎聽到動靜,轉頭朝這邊看來。
隔著老遠的距離,明明連對方的臉都看不清,但沈勇就是覺得,有一道充滿警告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如果他真的動手,那男人怕是要下車過來了。
村民們隻看到男人花白的頭發,以為是個普通老男人。
但隻有沈勇和村長才知道,那男人雖然一頭花白頭發,但實際上並不老,看上去三四十左右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