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海鳥很聽話便隨它走了,有些海鳥並不買一隻丹頂鶴的賬, 鶴師兄便追著對方一通猛啄, 以武力將對方徵服。
樹島上多了許多真正的鳥巢,連薛沉景以前建造在樹杈間空置的木屋也被徵用。原本安靜的樹島因為群鳥的到來,變得熱鬧非凡, 亂七八糟的鳥叫聲從天亮叫到天黑,再從天黑叫到天亮。
鶴師兄天天領著群鳥開大會,建設美麗新家園,吵得薛沉景煩不勝煩, 隻要一閉上眼滿腦子都是鳥叫聲,已經被迫領會了一些常用的鳥語,還有很多罵人的鳥話。
他總算明白虞意是怎麼聽懂鶴師兄鳥叫的了。
薛沉景大半夜被鳥吵得睡不著,暴躁地在屋裡打轉, 隨著時間流逝,屋子裡屬於虞意的氣息已經越來越淡薄, 無法安撫住他躁動的心。
他滾到床上,抱住被褥蹭了半天, 埋進枕頭裡吸氣,可惜這床榻上每一寸虞意殘留的氣息都已經被他自己的味道掩蓋,他全然得不到慰藉,反而越加難受。
窗外群鳥夜啼,連好不容易沉入的旖旎夢境,都是嘰嘰喳喳的鳥啼。
當夢裡抱住主人,裝巧賣乖好不容易得到允準,可以吻她時,虞意一張嘴發出一串清越的鳥鳴。薛沉景一下從噩夢中驚醒,終於忍無可忍,猛地翻身坐起來。
他掀開被褥,頭發亂糟糟地披散在肩頭,卷曲的發尾堆疊在身後,碎發下的雙眼通紅,埋首在懷裡的枕頭上蹭了蹭眼角的湿意,整個人都處於一種得不到紓解的狂躁中,像一隻怨念深重的惡鬼。
沒有虞意的氣息和雨露澆灌,薛沉景感覺自己從內到外都要枯萎了。
魔息從他身上翻湧而出,絲絲縷縷地順著木樓的窗棂飄散出去,於夜空中凝結成一隻猙獰的九頭妖鳥。
鬼車振翅從樹島上穿行飛過,九隻鳥頭同時發出警告的尖鳴,滿樹的海鳥都被它的叫聲所震懾,終於安靜下來。
薛沉景閉上眼睛,長舒一口氣。虛空中吐出無形的觸手,順著屋脊房梁蠕動,末梢搖曳地捕捉空氣中殘留的香甜的氣息。
滿屋的觸手宛如一朵張開的花,從床榻延伸出去,追尋虞意曾在屋裡活動過的痕跡。
一條擬足順著窗棂垂掛到露臺上,卷住樹上的藤椅,腹部緊緊貼住虞意坐過的地方蠕動,末梢卷住藤條上她手指曾經抓握之處。
那地方在這幾日已經被觸手纏裹了數次,樹藤被磨蹭得光亮,都快要包漿了,並不能使薛沉景得到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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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擬足從樓梯延伸而下,小心翼翼地捻住地上一個紙團帶上來,是虞意曾經觸碰過的廢棄符紙。
他接過紙團嗅了嗅,這上面殘留著很淺淡的屬於她的氣息,不過還未曾被他的氣味汙染。@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薛沉景滿意地眯起眼,捧住紙團倒到床榻上,低聲呢喃:“阿意,阿意,阿意……”
月牙灣靈島內,靈氣受人所引,如風暴一樣往中心處的靈潭匯集,靈霧凝結而成的雨,沒有澆熄虞意手中託著的劍火,反而將劍火催發得更加蓬勃。
劍火吸足了靈氣,在她掌中一分二,二分三,最終生發九朵劍火。劍火環繞在她身周,火光勾勒成線,彼此連接在一起,漸生出一處獨立的境。
這劍境便如託生在火靈根上的一枚碩果,靈氣順著虞意丹田靈根流入劍境,入境之後皆被淬煉成火靈力,境中綻放開一叢叢火焰紅蓮,劍境鋪開之處,烈火紅蓮憑空綻放。
彤鶴羽帶焰光,高興地盤旋在烈火紅蓮之間,挑了一朵最喜歡的火焰,攏翅落入其中。
虞意收了劍境,踩上青竹劍,破開林中未完全消散的靈霧,往那一座茂盛的樹島飛去。饒是這裡靈氣充盈,天時地利,結成一重劍境後還是讓她十分疲憊,急需要好好休息,重新養精蓄銳。
青竹劍載著她,飛越遼闊的海面,沒入茂盛的樹冠,來到那一座木樓前。
虞意輕巧地從劍上跳至露臺,卻沒料到正好踩中盤纏在藤椅周遭的觸手,她一下陷進肉巢當中,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驚醒過來的觸手卷住,拖進了屋內。
薛沉景半夢半醒地感覺到虞意的氣息,丟開手裡的廢紙團,翻過身來,在他頭腦還未完全蘇醒時,已經憑著本能張開手臂,將觸手拖拽過來的人抱入懷裡。
“你到底是水母還是狗啊?”虞意抬手抵住埋在自己頸項間嗅聞的腦袋,感覺到他湿熱的唇舌從脖子一路啄吻至領口,隻一句話的工夫,她腰上的系帶就被觸手扯得松脫,衣襟凌亂地敞開。
“是主人的小狗。”薛沉景含糊地撒嬌,說完後腦子才徹底清醒過來,他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伸出指尖戳了虞意的臉頰一下,似乎還不能確定這是不是真人。
虞意被他逗笑,“你幹什麼?睡懵了?”
沒有發出鳥叫,這不是夢!
“阿意,我好想你。”薛沉景委屈巴巴地哼道,不等虞意回答,低頭吻上她的唇,他焦渴的舌頭幾乎是在兩人唇瓣相貼的瞬間,便抵開她的牙齒探進去,纏住她的舌尖。
屬於她的氣息重新席卷至他的感官,薛沉景便如一株終於等來雨露的草,快樂地舒展開自己的草葉。觸手癱在地板上,沉醉緩慢地蠕動。
唇被松開,虞意終於能喘口氣,隨即便感覺到纏綿至心口的呼吸。她仰起脖頸輕輕抽了一口氣,腰肢禁不住軟下去,卻還是強打起精神來,伸手推了推他的額頭,“別鬧,我很累,隻想好好睡一覺,休息一下。”
薛沉景抬眸看她一眼,又垂下眼睑,戀戀不舍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才幫她拉上領口,隱忍道:“好,你睡吧。”
虞意抖了抖,撐不住沉重的眼睑,眼睫緩緩闔上。昏沉之中隱約能感覺到一雙手臂託著她,動作輕柔地脫鞋褪下外衫,取下頭飾,松開發帶,將她的長發理順在尾端系好,搭在枕頭上。
身上的累贅都被收拾妥當,虞意徹底放松下來,舒服地哼唧一聲,沉沉睡去。
薛沉景一瞬不離地盯著她,獨自一人折騰許久,最終才長舒一口氣,掐術清洗,換了一身幹淨裡衣輕手輕腳爬過去抱住她。
虞意構建劍境,精力消耗很大,睡了一天一夜也不見醒。薛沉景在木樓裡守著她,召喚出來的九頭鳥就在樹島上巡邏,使得鶴師兄也不敢開大會了,滿樹海鳥,無一敢叫。
不能叫就算了,還要被恐嚇著飛去外圍島嶼,摘果子帶回來。鶴師兄聽說這些果子是摘回來給虞意的,很是積極,領著一眾不敢叫的海鳥四處摘果子。
等虞意睡飽了醒來,打著呵欠下到一樓,看到的便是滿屋子各式各樣的水果。
她聽到屋外薛沉景和系統的爭吵,“這鬼地方哪來你說的那些調料?快點從你的商城裡給我兌換。”
系統哭唧唧:“主人,你完成任務賺取的積分都已經兌換完了!”
薛沉景沉思,強統所難道:“那你現在給我發布一個為阿意做水果點心的任務,我完成後,你再發放給我積分獎勵。”
系統:“……”宿主,你很會教我做事嘛。
它任勞任怨地爬到任務樹上,試圖尋找出一個合適的臨時任務。
系統內部的任務樹形狀確實如一顆松樹,任務進度從根部生發,最底層的枝葉最繁密,代表著能發布的任務也最多,比如一些洗衣做飯,端茶倒水,英雄救美之類的日常刷取好感度的任務。@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但這些任務,薛沉景在雲山時便完成了大半。
剩下大半未成功觸發的,現下因為主線任務已經過了這一階段,全部都變成灰色,再想要發布出來卻是不能了,就算宿主心甘情願想要完成,也不可能再有獎勵。
越往上,這種淺顯的討好攻略對象的任務便越少。到現在主線任務停滯的節點處,早沒有這些瑣碎的臨時任務了。
系統嘀咕道:“當初我發布任務時,勸你好好完成,你非不聽,能敷衍就敷衍,所得的積分都不高,現在沒有積分可用,才知道著急。”
薛沉景是它帶過的最差的一個宿主,果然白撿來的宿主就是不中用。
系統再一次無力地感嘆,為什麼它綁定的不是女主!到底是為什麼會錯誤地綁定了反派?它從來沒有犯過這樣低級的錯誤,簡直令它百思不得其解。
薛沉景不耐煩聽它抱怨,哼笑一聲:“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你是什麼諸天萬界王牌輔導系統,曾輔導過許多宿主優秀地完成任務,積攢了一筆豐厚的獎勵積分,完成任務後還有一個天大的獎勵送給我……”
系統沒想到它的宿主記憶力這樣好,它剛綁定他時說的話,他竟然都記得,還一字不差。@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為了保住自己的退休金,系統拼命裝傻:“我說過嗎?沒有吧,我就是一個排位末等的小系統而已,哪來的什麼豐厚的獎勵。”
薛沉景抡刀用力地鑿開一顆椰子,陰惻惻道:“哦?這麼說來,你以前說過的話都是胡謅?全部都不可信?你從最開始就是在騙我?”
系統大驚失色,心虛地叫道:“主人,你怎麼會這麼想呢?你要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讓你和女主有情人終成眷屬啊。”
薛沉景被它這句話取悅,“你就隻有這麼點用處了。”
虞意停下腳步,刻意收斂了氣息。系統這句話可真熟悉,真像渣男的口吻。你怎麼會這麼想呢?你要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之類的。
沒有一個字是切實地回答了他——我沒有騙你。
虞意不由蹙眉,薛沉景該不會真被系統騙了吧?
第95章 系統(2)
在虞意睡著的時候, 薛沉景在她身邊小心翼翼地蹭了個遍,把自己身上裹滿了屬於她的氣息,現在感官十分松懈, 尤其對虞意,沒有半分警戒心,導致他一時間竟然沒能發現屋內另一人的存在。
薛沉景一邊削著菠蘿麻煩的外皮, 一邊和系統碎碎念,逼迫它交出積分。
為了安撫住宿主,系統最終還是不情不願地掏出了一點自己積攢的退休金,給薛沉景兌換了一大堆蜂蜜,果醬和煉乳, 還有新奧爾良等一系列燒烤的調料。
能從系統裡面兌換出來的調料和醬, 都能夠在這個世界上找到相同口味的替代品。@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系統一邊兌換,一邊提醒他道:“主人,你不可以向任何人透露系統的存在, 所以最好為這些調味料想一個合適的來歷,以防女主吃的時候問起來。”
薛沉景皺眉,將切成小塊的菠蘿泡進靈泉裡,說道:“知道你見不得人。”
他私心裡當然也不想讓虞意知道系統的存在, 若她知道自己是因為系統任務才接近她,對她百般糾纏,她一定會生氣,要是又丟棄他跑走可怎麼辦。
薛沉景絞盡腦汁地想了想, “就說是前面幾世自己的存貨吧。”
系統擔憂道:“這不會讓女主覺得是過期食品嗎?就是存放久了變質了不能吃的意思。”
“有保鮮的法陣。”薛沉景回道,皺了皺眉, 不悅道,“還有, 不要再叫她什麼女主女主的,她有名字,我雖然不樂意你叫她阿意,但是你可以稱呼她的名字,叫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