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沉景在這裡,也能提醒她, 這一切都是假的。
虞意摸向他按在自己耳上的手,語氣帶了點笑意, 無辜道:“我嚇到你了?”
薛沉景悶不吭聲,屏住一口氣, 想要扼制自己狂亂的心跳。但他越是刻意而為,心跳越發不受控制,身體也因狂亂躍動的心髒發起熱來。
黑暗中傳來啪的一聲輕響,是什麼東西被撞落的聲音。虞意看不見,但薛沉景卻知道,盡管他努力屏住了呼吸,但他的擬足還是在渴望著她身上的氣息。
失控的觸手從虛空中吐出來,瞬間擠滿了房間,黑暗中,又傳來兩聲東西被撞落的聲響。
虞意疑惑地想要撐起身來,後背卻抵上一個柔軟冰涼的觸感,那東西一碰到她的身體便像是得到了某種允準一樣,立即貼附上來,緊緊黏附在她身體上蠕動。
這個觸感虞意太熟悉了。
是觸手。
她身周的空間竟已經被觸手塞滿了。
虞意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蹬腳踢開往她裙擺底下鑽的觸手,壓低聲音警告他道:“我的父母和姐姐就在隔壁,就算這是在幻境裡,若是吵醒他們,你也一定會被揍的。”
黑暗中舞動的觸手頓時收斂許多,小心翼翼地避開屋內的擺件,再也沒有碰出什麼聲響。
但是在床榻之間作亂的觸手卻沒有任何收斂,冰涼的腕足徘徊在虞意腳邊,末梢搔過腳心,順著腳腕想要往內攀爬,虞意踢開了這一條,又有另一條纏過來。
虞意忍無可忍,隱含怒意地喊道:“薛沉景!”
裹纏到膝蓋的觸手一下靜止了。
薛沉景的手掌從她耳側滑開,揮開礙事的擬足,環住她的背抱緊,壓低聲音興奮地喊道:“主人,主人,主人……”
他頓了頓,又改口喊道,“阿意,阿意,我就知道你認出來我了,我就知道。”
Advertisement
薛沉景的雙臂緊緊箍在她身上,比他的觸手還要纏人,側頭貼在耳鬢,說話時,柔軟的唇摩擦過她的耳垂,興奮而壓抑的氣息全都噴進她的耳廓。
虞意渾身一哆嗦,酥麻的感覺瞬間從頭皮竄向脊柱,她慌忙抬手捂住他的嘴巴,“不準對著我的耳朵說話。”
她現在後悔了,剛才她就應該毫不猶豫地將他踹下床去。
可現在,床榻間擠滿了觸手,他們連翻身的空間都沒有。
但是身丨下的人並沒有就此安分,薛沉景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她的手心,又順著手心舔入指縫。虞意手腕猛地一抖,屈指捏住他的嘴,沒好氣道:“你能不能正常點?”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薛沉景被捏住嘴,說不了話,隻能從鼻子裡哼哼兩聲。他很正常,他一直都很正常,他壓抑了這麼久,他早就想這樣做了。
嘴巴不能說話,但空氣中高頻振動的觸手漸漸泛出潮水般的窸窣人聲,湧入虞意耳中,“阿意,阿意,我想吻你,讓我吻你。”
虞意斬釘截鐵地拒絕,“不要。”
黑暗中的窸窣人聲霎時靜默,滿屋激動的觸手都垂頭喪氣地癱軟到地上,薛沉景從鼻子裡發出了兩聲委屈的嗚咽。
虞意無動於衷,即便她允許自己放縱一些,卻也放縱得有限。像現在這樣和薛沉景緊密地依偎在一起,早就已經打破了人與人之間的交往界限,她本來不該這樣做的。
她的理智知道,不應該這樣做的。
可是虞意聽到他的心跳聲,還是放縱自己靠在了他身上,說道:“你要是再繼續搗亂的話,就滾出去。”
薛沉景拉開她的手,同樣斬釘截鐵地拒絕,“不要。”
兩個人正無聲僵持之際,門上突然傳來一聲輕響,緊接著房門咿呀一聲,被人從外推開一道縫,“阿意,我來陪你睡了,咦?你鎖門了?怎麼推不動?”
虞意驀地睜眼,推拒開薛沉景,壓低聲音催促道:“快點把你擬足都收回去。”
薛沉景不情不願地收回滿屋觸手,被抵住的房門一下大敞開,外面的人跌進屋裡,差點摔趴到地上。
不過她很快站住了,轉身把門關上,一邊嘀咕“這破門怎麼回事”,一邊摸黑往裡走來,掀開床幔往床上跳。
在姐姐跳上床之前,虞意一腳將薛沉景踢到了最裡側,轉身把姐姐拉進被窩裡,裝作剛剛醒來的樣子,嘟囔道:“姐,你怎麼還沒睡?”
“我聽到你屋裡有動靜,被吵醒了。”姐姐說道,“然後第六感告訴我,你好像很想讓我過來陪你睡,所以我就來了。結果,你好像不歡迎我啊?那我走?”@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才沒有!”虞意抱住她的腰,“我想和你睡。”
“你別撓我的痒痒肉,哎,我肚子上的肉是不是又多了?”
“沒有吧,手感挺好的。”
薛沉景後背緊貼牆壁,蜷縮在最裡側,氣悶地聽她們小聲議論哪裡長胖了,從明天開始要減肥,漸漸的,發展到他聽不懂的話題,什麼明星,什麼新出的電視劇,什麼火爆大瓜,他一個字都聽不懂。
姐姐道:“我發了工資,明天請你和爸媽去吃大餐,看電影,然後姐帶你去做漂亮的指甲。”
虞意笑得很開心,“好啊,姐,你真好。”
這就是她以前的生活麼?聽上去熱鬧非凡,千姿百態。
薛沉景清楚,這個所謂的家,所謂的父母和姐姐,都是她的念想造物。
虞意心裡應該很希望能和姐姐這樣抵足而眠,所以,人念結境裡的這個姐姐,才會順應她的願望,在半夜推開她的房門過來陪她。
這張床榻並不寬敞,薛沉景被堵在最裡側,和虞意之間,也不過隻有半臂的距離,她披散的發絲就搭在他手腕上,鼻息間都是她身上的香氣。
他卻什麼都不能做,一動也不能動,連氣息都要小心地收斂起來。
這簡直是種酷刑。
終於,她們的交談聲漸漸低弱,快要睡過去了。虞意迷迷糊糊之際,忽而一凜,她好像忘了什麼,這床榻間似乎還有一個人。
虞意小心翼翼地往後摸索過去,隨即便摸到一具結實的身體。
薛沉景輕聲提醒:“主人,是我。”
虞意快要陷落的意識一下清醒過來,對了,是薛沉景,他竟然還在。她差點忘了他還在,她差點忘了這一處家隻是一個虛構的幻境。
他無聲無息的,她還以為他早就走了!這種時候,稍微識趣點的人,都應該自覺離開才對吧,他竟然一直賴到了現在。
害怕吵醒剛剛入睡的人,虞意不敢再說話,連動作都放得很輕微,摸索到他腰間的位置,掐住肉擰了一把,提醒他趕緊滾,現在她已經不需要他了。
薛沉景疼得嘶一聲,一直扼制的呼吸終於極緩極緩地吐出來,抓住她的手,耐心地一根一根捻開她的手指,將手掌按貼在身上,引導她的手往衣裳下探索。
虞意:“???”
她立即想要縮手,薛沉景手指用力,抓住她的手就不放開了,就算被她掐了好多次,就算渾身抖個不停,也不放手,到最後反而樂在其中。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到最後,虞意被他反扣著手折在背後,掌心貼在他心口的位置。虞意聽著他壓都壓不住的急促呼吸,選擇放棄抵抗,也不再掐他,這個變態,掐他隻會讓他快樂。
虞意小睡了片刻,薛沉景一夜未眠,飽受著這種痛並快樂的折磨,一直緊緊抓著她的手。
這樣,想必她應該不會再忘記他的存在。
虞意被這樣反折手臂睡了半宿,第二天這條手臂已經麻木得像是要廢掉,薛沉景輕輕幫她按揉了好一會兒,才恢復知覺。
在窗口泄入的晦暗天光中,她回眸斜睨他一眼,示意他趕緊滾。
薛沉景盯著她的眼睛,再次確認道:“天亮了,你說過你會清醒過來的,你會清醒過來的吧?”
虞意回頭看了一眼快要醒來的姐姐,眸中有掙扎之意。她心中確實有個聲音,想叫她再拖延一會兒,她從昨天拖到今天,現在又忍不住想,也許可以再一起吃一頓早飯,她好久沒有吃過媽媽做的早餐。
但這個家其實和她現實裡的家還是不一樣的,隻有人是她念想中的人,他們的一舉一動和周遭背景都那麼格格不入。
今天,她們沒有地方看電影,也沒有地方做指甲。
薛沉景看出她的不舍,不得不提醒道:“越是拖延下去,你會陷得越深,最後便出不去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虞意閉了閉眼,緊蹙的眉間浮出從美夢中抽離的痛苦,“我知道。”
薛沉景的身影從床榻上淡去,消失之前,留下一句話:“辰時,你不出來,我會直接闖進來。”
第66章 人念(2)
時間緩慢地流逝, 天邊的朝陽越來越燦爛。
薛沉景等在屋外,聽系統給他匯報時辰,“馬上就要到辰時了, 主人,你等會兒真的要闖進去嗎?闖進去後又打算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