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酒液積聚在地面的凹坑處,卻沒有滲入地底,反是在陽光的照射下,飛快蒸發,消散在了空氣中。
那邊廂,虞意再次回到無遮樓前,那裡已經聚集了很多修士,想找無遮樓的管事人討要說法。
大家雖也好奇這一場變故因何而起,但更重要的,還是要討回自己喪失的靈石。
虞意隱在人群當中,聽著旁邊修士議論,“……是離山劍派的裴驚潮,我在九州法會上見過他的劍,他那一劍橫劈了半條街,還傷了不少人。”
“聽說是在追捕一個魔修?”有修士表示理解,“如果是為追捕魔修,鬧出這麼大動靜倒也情有可原。”
另一人又道:“魔修我沒看到,我倒是看到離山劍派那幫修士到處亂竄,隻要他們出現的地方,就會突然亂起來。”
“不管怎麼說,我必須找人要回我失去的靈石不可,那可是我攢了很久才攢來的。”
“誰不是呢?我本來是準備用那筆靈石升級我的符筆的。”
所有遭受損失的修士都圍堵在無遮樓外,討要說法。
沈情之一個頭兩個大,他當然不會傻到一個人將責任攬在身上,這件事說到底都是因裴驚潮而起,裴驚潮也明白自己推脫不過,如果此時逃避責任,反倒會得罪了沈情之。
兩個人坐在一起,面色凝重地商量對策。
沈情之道:“好在最後秘境是封住了,未造成不可挽回的結果,樓內商鋪的損失,之後我們可與各家仙門管事慢慢談,但今日這些散修的靈石卻是得賠付他們一些才行。”
畢竟若沒有所有修士合力幫忙,今日之禍,不可能這麼順利平息。
裴驚潮點頭,“這件事確實是因我不夠謹慎,沒能調查清楚對方實力便貿然動手,才引起如此動蕩,離山願意承擔此次無遮樓的損失。”
不過,食魔蝶的反應也讓裴驚潮徹底斷定薛沉景就是那御魔之人,他與對方兩次交手,在淬器臺中那一次,他隻當是自己陡然見到虞意,心境浮動,才會敗下陣來。
但這一次,卻讓他明白對方實力不容小覷,他雖知道薛沉景就是御魔之人,卻全然沒有找到有力的證據,又失去了食魔蝶,一時倒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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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情之見他能如此上道,眼中露出幾分滿意之色,隻不過無遮樓背後東家到底是照花宮,若全讓離山劍派一力承擔,說出去卻也不妥。
兼之,裴驚潮往後是要接任離山掌教的人,多送他一個人情,又有何妨?
沈情之拍了拍他的肩膀,“思歸不必自責,此事我也有責任,無遮樓今日的損失不小,若全由離山承擔,你回去恐怕也無法向絕塵子掌教交代。這樣,我們兩方各承擔一半吧。”
裴驚潮抬手抱拳,彎腰鄭重地行了一禮,感激道:“多謝沈師兄。”
沈情之伸手過去,折扇抵住他的手肘抬起來,“你我多年好友,思歸再如此見外,我可要生氣了。”
兩人又細細商量該如何賠償外面那些散修。他們當然不能任由散修開價說自己損失了多少,便賠多少,若是有人趁機漫天要價,他們豈不被動?
兩人合計良久,最終商定下來,向外面散修每人賠付三千靈石。
這樣的結果公布出去,自是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可無遮樓的態度強硬,不論實際損失多少,每人隻賠付三千,還建議所有修士去找設陣的罪魁禍首。
可當眾人追問那設陣之人的線索時,他們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也不知是當真一無所知,還是有什麼別的隱情。
虞意默默聽著,猜測他們可能也拿不出實質的證據,否則早該趁此機會去圍剿魔頭了。
外面的散修大多心裡都清楚無遮樓背後東家是照花宮,十二仙門皆在無遮樓設有商鋪,這座無遮樓是十二仙門聯合掌控。
眾人也不敢跟大仙門硬碰硬,鬧到最後還是接受了這個處理結果。
所有人候在無遮樓外排隊等著分發靈石,斜陽西墜,霞光在天空中鋪開濃豔的緋色,吹拂而來的晚風中攜著一股淡淡的甜蜜氣息。
現下正是花開的季節,風裡帶點香,大家也並未在意。
修士定力遠比普通人更好,等眾人領了靈石各自散去,才發現今日鄞州城的氛圍怎麼有點怪怪的。
路邊的花開得格外燦爛,一叢一叢地壓滿枝頭,就連不該在這個季節開放的梅花,都盛放了一樹。所有季節的花,好似都在這一天盛開了,滿城落英繽紛。
野貓叫丨春的聲音充斥在城中各個角落,羽毛豔麗的小鳥跳著奇怪的舞步求偶,三步就能看見一對疊在一起的狗,五步就能看見一對擁抱在一起的凡人。
當然,還有一些四五個抱在一起。
鄞州城的風氣什麼時候這麼開放了?虞意一路驚嘆,鄞州城的百姓剛剛經歷那麼一場混亂,竟還有心思你儂我儂?
看到滿大街成雙成對成三成四的人,空氣中似乎都飄蕩著戀愛的酸臭氣,所有修士都是一臉呆滯。
有人覺察到不對,前往城門口燒香請兩位門神將出來查探情況,金光從城門飛射而出,在半空凝聚出兩尊威嚴的武神將。
武神將的虛影在鄞州城上空徘徊許久,徘徊到最後,他倆也抱在了一起。
虞意:“???”她低下頭,看到身邊一對不自覺抱在一起的修士,嚇得倒退一步。
那兩人也不知是不是被城裡的氣氛感染,正在互訴衷情。女修滿面紅霞,眼含秋水,怯聲道:“師、師兄,我其實早就心悅你了。”
那位師兄瞪大眼睛,臉色一瞬漲紅,脖子上青筋都鼓出來,激動得舌頭打結,“我我我我我也是。”
然後兩人抱在一起,化作一道交纏的流光消失在了樓宇之間。
虞意腦子裡恍惚響起了什麼聲音——春天到了,萬物復蘇。大草原又到了動物們交丨配的季節……
不對,這真的很奇怪!
她左右看了看,飛快收回目光,眼觀鼻鼻觀心,往客棧裡跑。鶴師兄想往外探頭,被她用力按回荷包裡。
鄞州城外,薛沉景尋到自己曾經在這附近埋寶的一處地方,破開封印,將裡面的東西收入儲物袋中。無遮樓設下的法陣,將他自己的靈石也給抽空了,要還虞意的靈石,他隻得重新來取。
他回到鄞州城的時候,守城的兩尊門神將不知為何反目成仇,正在打架,無瑕驗看他的身份。
薛沉景穿過門樓,行了一路,很快發現了城中的異常,簡直辣眼睛,“怎麼回事?這些人怎麼都這麼奇怪?”
系統:“不過就是舉止親密了些,哪裡奇怪了?”
“他們都快在大街上交丨配起來了,這不奇怪嗎?”薛沉景又嫌棄又不解,人類就這麼喜歡抱在一起黏來蹭去嗎?
系統終於也覺出不對,仔細檢測了一下鄞州城的空氣,驚叫道:“不好,是濃情蜜意酒的氣息,主人你敲碎的酒液揮發了。”
薛沉景一愣,身形化作殘影,朝客棧狂奔。客棧大堂空空蕩蕩,連小二和掌櫃都不在,薛沉景還在客棧外就聽到鶴師兄的鳴叫。
他飛掠上樓,一腳踹開鶴師兄的房門,入眼便見丹頂鶴大張著羽翼,脖頸曲昂,鳥喙不停張合,碰撞出噠噠聲響,時不時昂首鶴唳,圍著豎立在桌上的青竹劍一邊撲騰一邊轉圈。
房門被踹開的時候,虞意警覺地站起身,一張符箓已經夾在指間,看到是他,她才重新坐回去,繼續託腮,無可奈何地盯著鶴師兄。
薛沉景走進屋,疑惑道:“它在幹什麼?”
虞意嘆息一聲,“求偶。”
薛沉景被鶴師兄張牙舞爪的舞姿逼得緊貼在門扉上,隻能透過鶴師兄扇動的翎羽邊緣望向虞意,打量她的情況。
虞意坐下之後,渾身都放松了下來,是從前在他面前前所未有過的放松狀態,她清亮的眼眸略有一些失神,眼中似蒙著晨霧。
在鶴師兄一次收攏翅膀時,她的目光落到他臉上,便定定地盯著他不動了。
薛沉景疑惑地摸了摸臉,懷疑自己挖靈石的時候是不是弄髒了,他立即想要去去內間的梳妝臺照鏡子。
虞意卻突然對他招了招手,“阿湫,你過來。”
薛沉景看了眼梳妝臺,又看一眼虞意,正猶豫的時候,見虞意不耐煩地皺起了眉。
“好。”他立即道,快步繞過鶴師兄,走到她面前,“主人,怎麼了?”
他個子很高,身量修長,站到她身前,虞意必須得仰頭看他,這種視角讓她感到不適。
她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臂上的衣服往下拽,薛沉景不明就裡,隻得隨著她的力道彎腰。
等他彎折下腰,虞意又抬手按上他的肩膀,一直將他按得幾乎快要跪到地上,這張漂亮的臉隻能微微抬頭仰視她時,才終於滿足地笑起來。
虞意抬起手,指尖順勢從肩頭撫上他的臉側,隻堪堪觸碰到他一點肌膚,慢慢往上滑動,輕撫他上挑的眼尾,贊賞道:“這個角度最好,我喜歡你這樣看我,我也喜歡這樣看你。”
薛沉景半跪在地上,在她似觸非觸的撫摸輕輕顫抖,臉上的表情卻漸漸褪去乖順,眉宇間透出壓抑不住的惱怒。@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他袖中五指緊握,渾身緊繃,宛如一頭伏低背脊等待時機飛撲獵物的獸,鼻息沉沉地喘了兩口氣。
可他不喜歡這樣屈辱而臣服的姿勢。
第42章 新手教程(9)
薛沉景哪裡能想到, 這僅僅隻是個開頭,他今晚要遭受的屈辱還有很多。
虞意的指尖輕觸在他臉頰,並不曾完全貼附在皮膚上, 隻有她指尖上的一點熱,像是被最細軟的羽毛尖搔過,痒意從她的指尖下蔓延開, 很快變成了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灼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