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毓秀不依不饒,“不行,師兄,你現在就說說那個虞姑娘是誰,我看她才是……”
裴驚潮眼中的燥色更甚,抬手抹去玉珏上的靈光,將姚毓秀的聲音掐斷,但傳音玉珏中卻又忽而傳出另一個聲音,清清淡淡地說道:“我在這裡祝裴道君和毓秀仙子,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不,我不想聽到你的祝福,唯獨不想聽到你的……”裴驚潮心神有些亂,抬手掐了下眉心,周圍的人和光影都變得古怪起來。
吵鬧的聲囂靜了一瞬,又再次沸騰起來,隻不過這一回入耳的不再是與他無關的叫賣。而是一聲又一聲對他的詰問。
“師兄,為什麼,我明明那麼喜歡你!為什麼你身邊總有那麼多女人,是她們勾引你嗎?你為什麼要讓她們接近你!”
裴驚潮想說,不,他們之間清清白白,都隻是朋友而已,想斥責姚毓秀不要總用這樣骯髒的心思來揣度他。
但隨即,另一道威嚴的聲音又將他即將出口的斥責堵回嘴裡。
離山掌教絕塵子道:“思歸,秀兒從小便愛慕與你,你須得好好待她,絕不可辜負於她,否則我定不會放過你。”
“我老了,也該要退位讓賢了,隻要你與秀兒成婚,這離山掌教的位置便是你的。”
絕塵子之後,又是那道令人魂牽夢縈的清甜嗓音,但卻說著無比疏離的話語,“對了,前段時間離山大喜,裴道友和毓秀仙子大婚,我一介散修無法去離山道喜,隻得在這裡祝福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裴驚潮眼前浮現她的眼睛,清澈而冷然,她不該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的。
他一直記掛的,一直念念不忘的,不是這樣的眼神。
緊跟著另一道嘲諷的聲音又起:“裴道君才剛成婚,就在這人潮擁擠的大街上‘忘乎所以’,毓秀仙子知道嗎?”
對了,是他!是因為他!
眼前的燈光和人影晃得裴驚潮發暈,一聲又一聲灌入耳中的話語讓他氣血翻湧,裴驚潮捏著玉珏的手指用力到泛白,最後聽到“咔嚓——”一聲裂響。
傳音玉令在他指尖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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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驚潮忽而聽到一聲愉悅的輕笑,所有的聲響都驟然退卻,他驀地驚醒,又是幻境?
他一把抽出長劍,赤色的劍光衝天而起,一劍劈斬向前方交織的人影。華麗的樓閣在他的劍光下分崩離析,猝不及防的人群尖叫著四散奔逃。
有離山弟子在他耳邊驚詫地喊道:“裴師兄,你怎麼了?!”
裴驚潮使勁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看到了毀於他劍下的樓閣,有好些來不及逃走的修士傷在他劍下。
他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碎裂的傳音令玉,恍然道:“不是幻境?”
山下商街中那一道陡然爆發的赤色劍光,終於讓沈情之察覺到了不對,他飛身躍出,化作一道流光落入傾塌的樓閣內,四下一掃地上哀嚎的修士,再看一眼發怔的裴驚潮,夾出一道清心符點往他眉心。
裴驚潮閉目凝神了好一會兒,才在符箓的作用下,徹底清醒過來。
但他這失控的一劍幾乎毀掉半條街,無數沒來得及逃走的修士傷在他劍下,四面圍滿了咒罵的人群,事態在他這一劍下超出控制,已經平息不下來了。
沈情之臉上慣常掛著的微笑也維持不住,面色凝重地拍了拍裴驚潮的肩膀,“鬧成這樣,如果不抓住那隻魔,我們該無法向師尊他們交代了。”
“你留人把這裡處理好,我去追他。”
沈情之說完,身影一晃,消失在原地。@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整個無遮樓都亂了起來,虞意從隔壁那條商街出來時,街上的攤販都撤離得七零八落,有害怕惹上麻煩趕緊離開的,也有朝著事故爆發地跑去圍觀的。
她感覺到了什麼,伸手按了按儲物袋,從裡面掏出一塊碎裂的玉珏,正是裴驚潮送給她的傳音令。
玉珏碎裂,上面的符文也失效,沒什麼用了。
虞意看了一眼,隨手將它丟入街邊草叢裡,裹緊黑袍跟在其他修士身後,跑去看看熱鬧。
結果熱鬧還沒看著,地面上突然閃過一道法線,飛快往四周蔓延。虞意渾身一凜,疾身後退,但不論她退去何處,都能看到極速擴散開的法線。
這一座法陣大得超出了她的想象。
街上四處都是驚呼聲,“什麼東西?”
“是法陣!快走!”
“這是什麼法陣啊?什麼時候設下的?無遮樓到底在搞什麼鬼?”
“不好,我的靈石!這什麼鬼法陣,我靈石裡的靈力被抽光了!”
虞意聞言,立即摸出懷中裝著靈石的儲物袋,往裡一摸,隻摸到一把石灰。
混蛋!她的靈石!
無遮樓裡四處都是靈石被抽空的修士在叫罵,無數流光從街面上衝出,修士全都如同驚鳥一樣御空飛起,虞意放出鶴師兄,坐在它身上飛上半空。
從半空往下看去,隻見得一座巨大的法陣在地面成型,澎湃的靈氣流入法陣中,整個空間都在法陣之下震顫。
無遮樓內永夜的天幕突然被撕開一道裂縫,裂紋越擴越大,灼眼的陽光從裂縫中射下,投下的一道道光柱,輕而易舉便掩蓋住了底下的璀璨燈火。
這一處小秘境崩裂,永夜退去,太陽高懸於天中。
沈情之落到一棟樓閣頂上,抖開扇子擋住照下的烈陽,心中隻剩一個念頭。
他耗盡心血培育的小蝴蝶,這下全完了。
商街一角,薛沉景站在熾烈的陽光下,臉色蒼白得幾乎透明,他割開一條腕足,微笑看著那群蝴蝶被魔息吸引朝他湧來,然後一隻又一隻掙扎著消融在太陽光裡。
它們垂死掙扎的樣子可真是美麗。
它們原來這麼美麗。
薛沉景開心地笑起來,在這些蝴蝶的主人追蹤到這裡前,消失在太陽光中。
他混入天空中的修士當中,用靈力跌跌撞撞地御空,四處尋找,撞到了好些修士,被罵得狗血噴頭。
罵人的修士轉頭看到他一張行將斷氣的臉,而且還笑得如此瘆人,狠話又哽在了喉嚨裡。
罷了,不跟短命鬼計較。
薛沉景找了一圈,終於在紛亂的修士中看到鶴師兄,他飛撲過去,喊道:“主人,我回來了。”
察覺到有人逼近,虞意的劍火都捻在指尖了,聽到他的喊聲,遲疑了一下,才看清來人的臉。
薛沉景臉色白得跟鬼似的,兔子面具還戴在臉上,眼瞳中滲著紅,眼角也通紅,兩側垂著的兔耳朵上的毛毛又髒又亂,湿乎乎的。
在她遲疑之時,薛沉景已經自覺地爬上鶴師兄的背,將下巴擱到她肩上,想用他那髒得要死的兔耳朵來蹭她,被虞意豎起手掌,嫌棄地擋開。
薛沉景便順勢抓住她的手,用兔耳蹭她手心,張狂而得意地笑道:“呵呵,不過就是一群蝴蝶罷了,我一點也不怕蝴蝶。”
第40章 新手教程(7)
虞意被蹭得忍無可忍, 找著機會掐了個清潔術照他腦袋上扔過去。
薛沉景被靈氣兜頭澆了一臉,尤其那沁涼的靈氣裹住兔耳,毫不憐惜地浸入毛發內搓揉淋下, 讓他實在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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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薛沉景身子劇烈地哆嗦了一下,喉結滑動,鼻子裡哼哼唧唧, 蒼白的臉頰上浮出了異常的潮紅,睜大的眼眸中更是水霧靡靡。
虞意震驚地看著他的反應,抬手一把捂住他的嘴,將他未盡的喘息全都堵回去。就隻是給你洗一下耳朵而已,大庭廣眾的, 你突然在爽什麼??
就算兔耳再敏感, 這也敏感得太過分了點!
薛沉景被她死死捂住口鼻,憋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卻也沒有反抗, 隻是可憐巴巴地盯著她。
反倒是虞意被他看得受不了,警告道:“我放開你,但你別再亂叫了啊。”
薛沉景聽話點頭。
虞意這才慢慢松了手。
薛沉景重重喘了口氣,好在是沒有再發出什麼奇怪的聲音。兔耳毛上的汙漬被滌清, 毛毛重新變得雪白柔軟,他側過頭,故意將兔耳往她面前湊,開心道:“主人, 它現在不髒了,你再摸摸吧摸摸它。”
果然, 和她之前猜測的反應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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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意一臉冷漠,再摸你我就是狗。
無遮樓外異常的動靜很快將她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虞意凝眉看過去,隻見到烈陽之下,無遮樓地面上的法陣越來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