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被一隻低級的貓妖蠱惑,可見,虞意的眼光也極其低級。
系統的嚎叫傳入耳中,虞意回頭看了一眼安靜坐在一側的薛沉景,他臉色雪白,長發凌亂烏黑,眼上覆著勾畫符文的紗布,鮮豔的嫁衣袖袍之前隱約有黑氣浮動,像一個滿含怨氣的鬼新娘。
就連淮黎都感覺到他渾身散發的陰森怨氣,她抖了抖,靈魂縮進角落,抖著聲音催促道:“阿意,你快去吧。”
虞意戀戀不舍地收回手,站起身朝薛沉景走過去。
隨著她一步步靠近,空氣中的觸手也跟隨她的腳步收攏,觸須在她身後連接到一起,將她圍在蚺結的肉巢內,從四面八方“注視”著她。
——主人主人主人,我好疼我好疼啊
“閉嘴,不準再叫了!”虞意在薛沉景一步遠處停下,低頭看向他染血的嫁衣,“我沒有淮黎那麼擅長處理傷口。”
滿室窸窸窣窣的嗚咽終於消止,薛沉景抬手捏住她的袖擺,露出一個討好的微笑,“沒關系,隻要是主人幫我處理就好。”
虞意揮開他的手蹲下身,直接扯開他松垮的衣襟,看了一眼他身上崩裂的傷口,蹙眉道:“先前淮黎幫你處理時,你身上還沒有這麼多傷。”
“是被貓妖的妖氣所傷,他抓在我的擬足上,也會反饋至我身上。”薛沉景面不改色地撒謊,他當然不會承認這些傷都是他自己撓的。
因為觸碰這裡的積分更高。
虞意懷疑地仔細看了眼傷口,三條血口從他左胸斜橫到右下腹,看上去的確像是野獸的爪痕。
“擬足?”虞意疑惑道,緊接著一個冰涼的觸感便鑽進了手心。
虞意頓時一驚,下意識揮手甩開它,青色的劍光在指尖迸現,差一點就要扎過去。但她餘光瞥到薛沉景驟然黑沉下去的臉色,隨即便意識過來他說的擬足是什麼玩意兒。
她指尖的劍氣消散,責怪道:“沒有我的允許,不準用你的擬足觸碰我,我看不見它,它這麼突然摸過來,誰都會嚇一跳。”
更何況,她剛剛還差點被這些觸手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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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沉景悶悶地哼一聲,收回腕足往自己肚腹的傷口上裹一圈,透明的軟肉被鮮血塗染出一段細長而圓潤的末梢,看上去如同果凍上澆了一勺蜜漿果汁,重新杵到虞意面前。
虞意眼神復雜地盯著那一截染血的觸足,上面還有一個眼熟的牙印:“……你該不會是想讓我摸它吧?”
薛沉景滿懷期待地頷首,見她久久不動,臉上的期待沉寂下去,就連那條染血的腕足都垂下了末梢,委屈地反問:“你方才還那麼高興地摸別人家的貓,卻不願摸你自己的狗?”
大哥,你看看你哪點長得像狗?
虞意眼中含著毫不遮掩的嫌棄:“太髒了,不想摸。”
薛沉景呼吸重重一沉,倏地將他的觸手縮了回去。
石室的牆壁上又響起一連串崩裂聲,大大小小的石塊噼裡啪啦地掉落,原本平滑的牆壁已經被觸手撓得坑坑窪窪。
興許是他真的被氣著了,氣血翻湧,傷口裡又滲出一股血。
虞意掐了一個簡單的治療術為他止血,再從淮黎的百寶囊裡往外掏瓶瓶罐罐的傷藥,“你說吧,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薛沉景悶悶不樂,聲音很冷,“我在外碰到了找你的鶴師兄,知道你陷入此間鬼域,所以進來帶你出去。”
虞意潤湿手帕,清理幹淨他的創口,撒上藥粉,抬眸瞥他一眼,“真的隻是‘碰到了’?”
薛沉景沉默了下,承認道:“是專程找過來的。”
“你怎麼知道我往哪裡走了?你又在我身上動了什麼手腳?”虞意聲音高揚,一聽就動了火氣,故意加重力道按壓他腹部的傷口,“收回去。”
這具身軀經脈寸斷五感鈍化,薛沉景沒什麼痛感,全然沒感覺到虞意的暗中報復。他伸手往虞意頸項探去。
虞意立即抬手格擋,幾乎沒有半分遲疑。
薛沉景手抬在半空停滯不動,難過道:“主人,心海誓碑已成,違背誓言我的紫府是會被撕碎的,你可以不用這麼防備我。”
第23章 替身(7)
虞意與他僵持片刻, 放下了手。薛沉景嘴角微彎,繼續伸手往她脖頸上抓過,微涼的指尖輕輕擦過頸上皮膚, 如同被羽毛尖搔過,令她脖頸一片麻痒,汗毛聳立。
薛沉景收回手, 掌心裡多了一團奶白色的霧氣,像一團巴掌大的棉花糖。
“什麼東西?”虞意伸手撫摸自己脖頸。
薛沉景倒沒有欺瞞她,“地濁,我們在雲山谷中時,你在溫泉水底看到的東西就是它。”
他說著話, 那團霧氣忽然從他手心裡飄下去, 落地一滾便化成了一隻身嬌體軟的小貓。
小貓偏頭在虞意腳邊蹭了一蹭,再扭身一滾,又變作一隻通體雪白的兔子, 後腳一蹬蹦上半空時,兔子身形一散,再重新凝聚時,又變成了一隻圓滾滾的小山雀。
虞意眨了眨眼的工夫, 地濁已經變化了數十種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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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它遺留在外的霧氣並不多,變化出的生物體型都不大,所以在化作一些猛獸時,隻能選擇幼年期的體型, 圓滾滾,又毛絨絨, 圍在虞意身邊賣萌撒嬌。
透明的腕足簇擁在他們身周,事無巨細地收集著虞意的反應。薛沉景能感覺到她加快的心跳, 不自覺放軟的表情,連眼神都亮了幾分。
她心跳起伏最大之時,正是地濁化作一隻幼年期的雪豹時,薛沉景便驅使著小雪豹往虞意身上爬,又長又粗的尾巴豎起來,毛絨絨的尾巴尖剛好搔在她下巴上。
虞意瞪大眼睛,隱在袖中的手指扣緊,咬了咬唇,最終控制住了自己,警覺地問道:“你又想耍什麼花樣?”
他都已經妥協到了這個地步,她的防備心還是這樣重,薛沉景心中不免躁鬱,不過面上還是裝作乖巧的模樣,隻是神情落寞地搖頭,“不想耍什麼花樣,我隻想討主人歡心。”
他說著,小雪豹便嚶嚶叫了兩聲,用鼻子去蹭她的手指。
系統在旁邊出謀劃策,喜滋滋地誇贊道:“是我小看宿主了,主人快讓地濁變成熊貓,就是黑白色的食鐵獸。這個動物女主一定拒絕不了。”
地面的霧氣搖身一變,真的化作了一隻玩偶大小的幼年期大熊貓。熊貓皮毛蓬松,白的極白,黑的極黑,身子圓滾,圓溜溜的眼睛透亮,無辜又純真地望著她。
虞意的自制力徹底告罄,沒能阻止熊貓爬進她懷裡。
薛沉景得意地笑起來。
虞意是見識過薛沉景為了任務裝巧賣乖的樣子,她心中很不為所動,但有熊貓寶寶在懷,到底沒有再明晃晃地排斥他。
薛沉景喜歡裝模作樣地討好她,那便任他裝好了,反正她也沒有什麼損失。
這地濁化成的熊貓完全和真的一樣,虞意伸手揉了揉,便一時間有些放不開。
薛沉景順勢湊過臉去,與她拉近距離,含著些微鼻音,可憐道:“主人,我的傷還沒有處理完,好疼的。”
虞意的態度果真對他緩和許多,放下懷中熊貓,專心地幫他處理身上的傷口。
薛沉景終於找對了一次應對她的方法,心中不免得意。再看那隻貓妖,便不覺得他有何威脅之力,一隻低級的貓妖又怎可與他相提並論。
等他從這裡出去,地濁能夠化出這世間所有生物,任她挑選。
薛沉景看著持續攀升的積分,心情多雲轉晴,唇角不由帶起了微笑,就連縈繞在身上那種鬼新娘的怨氣都消散不見。
他心情好時,觸手們也跟著歡欣鼓舞,搖晃著末梢。
偶爾,虞意動作之時,會不小心碰到簇擁在兩旁的透明腕足,薛沉景搶先開口道:“我沒有動,是你碰到我了。”
虞意瞥他一眼,在某一次又碰到冰涼的腕足時,她指尖輕撫,摩挲了一下腕足末梢。
沒有被蛇鱗武裝的腕足光滑柔軟,末梢尤其嬌嫩,如同晶瑩剔透的水晶果凍,末梢上分布著細密的感覺器官,被虞意一摸,便不由蜷縮起來,纏住她的手指。
這具身軀的五感鈍化,又眼盲不能視物,薛沉景將全幅注意力都分布在了自己的擬足上,使得觸手上的感官比平日越發敏銳了很多。
是以,腕足上那出其不意的輕輕一下撫摸,就讓他控制不住雙肩打顫,狠狠打了一個激靈,從喉嚨裡低低地哼出一聲呻丨吟。
虞意將手指抽回來,不由側目,摸一下就這麼大反應,你可真變態啊。
薛沉景被紗布覆蓋下的眼眸先是失神地睜大,隨後又愉悅地眯起來,臉上掩飾不住喜色。
他嘗到甜頭,腕足越發得寸進尺,暗戳戳地往她手邊探去,想要討得更多撫摸。
偏偏虞意又不理他了,就算被腕足搭在手背上,也能完全無視它的存在。
薛沉景被她的反復無常弄得心中焦躁,連鼻息都粗重幾分。在他的不滿快要到達頂峰之時,虞意忽然張開手指,握住了在她手邊搗亂的觸手。
她溫暖的掌心整個裹住腕足柔軟的末梢,炙熱的體溫瞬間傳遞入薛沉景的感官。
薛沉景猝不及防,身子又禁不住顫了顫,頭皮都泛起麻酥酥的痒。但還不等他做出進一步的反應,虞意又再次放開了他,說道:“把你的擬足都收起來,別搗亂了。”
薛沉景喉結滑動,吞咽下口水,雖然心中有些不上不下的焦躁,但還是聽話地將簇擁在四周的觸手悄無聲息地縮回虛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