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傻鳥沒心沒肺,腦袋裡空空,就隻顧得上看著仙君下飯,半點也不擔憂當下處境,全然沒有想要出去的意思。
虞意也開始擺爛。
一是現在外面肯定都是妖族在大肆搜捕他們,出去也隻能自投羅網,二是,她得好好想該怎麼應付薛沉景這個魔頭。
虞意沒有伺候薛沉景的打算,一應都是淮黎在忙碌,她倒是想勸小鳥妖不必管他,但顯然,淮黎並不會聽她的。
見薛沉景吃完一塊米糕,淮黎立即便又殷勤地遞上一塊,還貼心為他倒了一杯花露。
喂飽仙君後,淮黎又忙著幫他傷口換藥。
薛沉景的左眼傷得很重,又有妖毒無時無刻不在侵蝕他的眼球。
淮黎為了幫他逼出妖毒,幾乎將自己那可憐的一點妖力耗空,但也僅僅隻是暫時壓制住毒蟲,勉強能維持一兩個時辰讓他不那麼痛苦。
壓制住毒蟲後,淮黎又為他左眼重新敷上緩解疼痛的藥,轉眸看到他抬起的右眼時,不知怎麼,忽而恍惚了下,突然悶頭往下一栽。
虞意驚得一凜,飛快掌控住了這具身軀,在撲入薛沉景懷中前,挺直了背脊。
她在心中喚道:“淮黎?淮黎!”
另一個靈魂無聲無息,兀自沉睡了過去。
槐黎異常的沉睡,顯然是薛沉景的傑作,他眼睛都瞎了,竟然還能禍害別人,虞意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何時出手的。
兩個人面對面而坐,虞意沒有半分遲疑,伸出手用力地拍了他的左眼一下。
薛沉景甚至都還來得及沒開口,她就打過來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他捂住眼睛,惱怒道:“你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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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裝了,薛沉景。”虞意說著,扯出一段紗布,一掌拍開他的手,動作迅速地將他的雙眼都纏起來。
又抓起桌上筆毛早就幹涸凝固的毛筆,用靈力催開,直接拉起他的袖擺並指劃開先前裹好的紗布,戳進他手臂的傷口裡。
尚未愈合的傷口被毛筆用力戳開,鮮血滲出,很快染紅了筆尖,虞意以靈力裹住鮮血,在紗布上一氣呵成畫下一道封印的符文。
這道符文是封魔符,是她從師父遺留下的符箓書籍中所學,虞意以前隻用它對付過躲在陰溝裡偷東西的小魔小妖,也不知道對薛沉景這種怪物有沒有用,隻是姑且一試罷了。
做完這一切,虞意飛身從他身邊退開,似一刻也不想挨著他。
虞意想離開這間石室,後背忽而抵上一個柔軟湿冷的觸感,她立即反應過來那是什麼,扭身落到另一處。
但這個石室內四處都擠滿了黏膩的觸手,虞意雖然看不見它們的存在,卻能感覺到它們湿冷的氣息,聽到它們蠕動時湿噠噠的水聲。
觸手堵住了石室的出口,不允許她出去。
薛沉景一身赤紅的霞帔,手肘撐在桌上,張開五指去觸碰眼上的紗布,隻是指尖還沒碰到,就被上面符咒之力給推拒開。
血紅的符文裡靈光波動,這道符生效了。
“你用我的血,畫符封印我的眼睛?”薛沉景平復下心情,嘴唇勾了勾,任由手臂上的傷口往外淌血,似乎並不在意。
這具身軀實在殘敗,體內又是妖毒又是蠱術,五感早就鈍化,疼痛也並不那麼激烈,一些小傷尚可以忍受。
虞意將毛筆扔到地上,摔出啪一聲響,“準確地說,這是姬寒亦的血。仙君雖被廢了修為,到底曾經也是靈體,對付你這種妖魔鬼怪最是好用。”
“妖魔鬼怪。”薛沉景將這四個字含在嘴裡呢喃了一遍,口氣特別委屈地說道,“我有做過什麼傷害你的事嗎?你為何總是對我這麼心狠?”
“侵入我的意識,篡改我的認知,想讓我成為任你擺布的工具,這還不算傷害?”虞意不為所動,指尖劍光隱現,冷然道,“我可沒興趣給別人當狗。”
薛沉景沉默了好一會兒,他微垂下頭,碎發搭在蒼白的臉側,說道:“我隻是太喜歡你了,所以才用了錯誤的方式。是我錯了。”
他語氣寥落,嗓音甚至因為後悔而輕輕顫抖,聽上去仿佛真是出自他肺腑之言。
虞意自然不可能被他的花言巧語欺騙,她張開口,隻發出了一個短促而嘲諷的音節:“呵。”
薛沉景抿唇,即使有紗布遮眼,也能看出他的臉色並不好看。
他的下颌繃得極緊,線條凌厲,好半晌,才稍微緩和,重新抬起頭,仰面朝向她,低聲下氣地詢問道:“那你想養狗麼?”
虞意沒反應過來,“什麼?”
薛沉景道:“利用我對你的心意,給我的脖子上套上韁繩,將我調丨教成你喜歡的模樣。”
系統:媽耶,它的宿主好豁得出去!
虞意:“……”
好家伙,不愧是能當反派的人,為了做任務,也太能屈能伸了,當真是一點下限都不要了。
第21章 替身(5)
他可真會活學活用, 如此理智氣壯地拿她前不久才說過的話來應付她。原來那個時候他就躲在暗處偷偷聽他們說話了。
那朵被風卷上天的絹花想來也不是憑空而起,是他故意為了吸引小鳥妖的注意力。他心裡清楚,小鳥妖見了姬寒亦, 便絕不可能再拋下他不管。
虞意神色復雜地盯著薛沉景,實在不明白事情怎麼會突然朝著奇怪的方向狂奔而去。
總之,她現在正坐在姬家關押犯錯弟子的石室裡, 和全書中的大反派,協商要不要養狗的問題。
薛沉景乖乖地坐在蒲團上,雙眼被繪著封魔血符的紗布纏繞住,紗布下的臉蒼白如玉石,鼻梁挺直, 未洗淨的口脂在那張薄唇上留下了氤氲的一點紅。
他那一身赤紅繡龍鳳金紋的嫁衣, 已經在這麼一番折騰下,凌亂不堪。頭上發髻松落,烏黑的長發從肩頭垂下, 蜿蜒地搭落在嫁衣赤紅的裙擺上。
要是不看滿室張狂舞動的觸手,他現在就像一個在新婚之夜上被強盜擄走的落難新娘,美麗而脆弱,渾身上下都充滿了任人凌虐的美感。
饒是虞意再如何鐵石心腸, 岿然不動,此時都不免有些心笙搖動。開玩笑,就算是柳下惠在這裡,也不可能坐懷不亂。
尤其, 薛沉景還如此可憐巴巴地“自薦枕席”,想要當她的狗。
虞意當然不相信薛沉景對自己能有什麼真情實意, 不過就是系統的任務罷了,但她也屬實沒想到, 如他這樣心狠手辣的一個大反派,居然會被系統任務挾制到這種地步。
薛沉景現在當真就像是一條糾纏不休的癩皮狗,不論她走到哪裡,他都能循著味道找上來搖尾乞憐,甩不掉又打不走。
她現在算是切身體會到什麼叫做“她逃,他追,他們都插翅難飛”了。
虞意收回青竹劍,緩步朝薛沉景走過去,滿室的觸手滋滋蠕動,隨著她的腳步讓出道來。
她站定在薛沉景身前,伸手抓住他凌亂垂落的發髻,故意用了點勁兒往後扯,迫使他抬起頭來,“可是,我隻喜歡聽話的狗狗。”
薛沉景被逼得頭往後仰,發上唯一的朱釵搖搖欲墜,他喉結滑動,姿態幾乎卑微到了塵埃裡,說道:“我聽話,我會比那隻貓妖還要聽話,隻要你讓我留在你身邊。”
虞意皺起眉,松開指尖長發,故意揉捏他殘留著血痕的耳垂,順著下颌滑到唇角,抹上他唇瓣殘留的口脂。
“不可以再對我使用你那些催眠蠱惑的把戲,不可以做我不喜歡的事,更不可以強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虞意又捏了捏他的腮肉,薛沉景遲鈍地領悟過來,聽話地張開嘴。纖細的手指順著唇縫探入口中,指腹壓在略尖的虎牙上。
“最重要的是,好狗是不會咬主人的,所以,不可以再將你的獠牙對著我,永遠都不能傷害我,你若是做得到,立下心誓,我或許會答應你。”
薛沉景呼吸聲漸漸粗重,他從未被人這般輕佻地撫摸過,虞意居高臨下地俯視他,的確就像是在撫摸一條狗,撫摸一個玩物。
若是換作別人,這隻手在碰到他之前,就會淪為魔物的口糧。
虞意目光波動,打量他瞬間漲紅的臉,心中哂笑,果然生氣了呀,這麼一點羞辱都不能忍受,還想要給她當狗。真以為嘴上說說,她就能被哄騙到麼?
“做不到就算了,以後別來煩我。”她想要抽回手,但是手腕卻飛快被人攥住。
薛沉景沉重的呼吸噴灑在她手腕內側,乖乖張著嘴,柔軟的舌頭舔過她的指尖,甚至偏頭蹭了蹭她的手腕,點頭道:“好,我願意,我都願意。”
他竟然同意了。
虞意愣了一下,用力將手抽回去,在裙上擦去指尖的濡湿,有些難以置信。
——這樣都能答應,他是真的一點自尊都不要了嗎?@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薛沉景太過沒有底線的臣服,沒有使她安心,反而讓她覺得害怕。虞意心生退怯,又想反悔道:“算了,我們其實沒必要這樣……”
沒必要走到這一步,沒必要結定契約,沒必要牽扯得這麼深。
但是她沒能把話說完,就被身後暴怒的觸手推進薛沉景懷裡。
薛沉景如同一隻血紅的水鬼一樣纏上來,雙手環繞至她身後,緊緊扣住她的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