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牆壁走了小半圈,終於摸到一條縫隙。
這條縫隙裡有流動的冷風從外面滲進來,她趴在那條裂口前,雙手圈住口鼻用力地呼吸了好幾口氣,終於緩過來一些。
外面能有冷空氣滲入,裡面的火氣當然也能從這裡逃逸。
符文成陣,本應該嚴絲合縫,這一座困陣想將火氣封鎖在淬器臺內,就不應該留下這麼一條細縫。
這一條裂口顯然是被人為破壞,很可能薛沉景先前就是從這裡進入淬器臺。
虞意順著那條縫隙摩挲良久,終於摸到一個蚊蚋大小的殘破符文。
她指尖凝結劍氣,對著那個殘破的符文用力扣下去。
牆壁猛地一震,一條白光從這枚符文射出,很快在牆上勾勒出一個四方形的門扉形狀。
緊接著,門內的磚石飛快朝兩邊後撤,敞開扇門來。
初春寒涼的空氣撲面而來,虞意舒服地渾身一激靈,隨著身後狂湧而出的水霧,快步往外跨出。
在水霧縈繞中,她的腳踝忽然一緊,幾條通紅的腕足從水霧裡擠出,妄圖重新纏住她。
虞意快退兩步,揮劍劈開卷來的觸手,長劍在手中轉了一個刁鑽的角度,避開觸手背脊上堅硬的蛇鱗,劍尖上迸發出鋒銳的劍芒,自腹部往上將一條腕足斜釘進牆上。
那腕足劇烈地抽搐,傷口流出的透明黏液,順著青竹劍身滑落,淌了一地水。
虞意看著它在半空中顫抖的末梢,觸足尖端卷曲,本來半透明的肉質已經變得發白,尖端約手指長的一節部位也沒有蛇鱗包裹,散發著一股烤魷魚的香氣。
虞意肚子裡咕嚕一聲,空蕩蕩的胃被饞得發出哀鳴。
她死死按住劍,將它釘在那裡,湊過去啃住觸足末梢,用力咬了咬,沒想到竟真讓她啃下一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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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肉好柴,嚼不動,難吃死了。”虞意嫌棄地吐掉,飛身後退出十幾步遠,才揮手召回青竹劍,然後折身飛快逃跑。
大觸手落到地上,顫抖了一下,卷住被吐在地上的一小塊肉,倏地縮回門內。
虞意從淬器臺裡逃出來,才發現這地方竟然在一座巍峨大山的山頂,凹陷的淬器臺當真就像是這座山的火山口。
山中劍鳴聲不休,紊亂的劍光在上空形成如同北極光一樣的光帶。
虞意無法御劍而行,隻能順著那一條唯一的山階往下跑。
因她將原本封印的山口破開了一道門,如今被壓制在淬器臺內的火氣全都順著那道門流瀉出來。
熱流與冷空氣相撞,很快在山巔形成一圈環狀的雲霓。
虞意從儲物袋裡掏出兩塊夾了肉的軟面餅子,分給鶴師兄一塊,邊吃邊往山下跑。
她完全不想去管薛沉景會怎麼樣,也不想知道他心海深處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公子又是誰,不管他是奪舍也好,還是帶著系統穿越也好,都跟她沒關系。
主角的命運一向多舛,她既不想當被嫌棄的小白花女主,也不想跟這樣一個怪物反派HE。
她隻想當個自由自在的路人甲,在這個修仙世界裡,修修煉,看看風景。
虞意以前玩遊戲,都是個單機風景黨,對刷怪升級組cp沒有絲毫興趣。
熱流順著山階往下淌,兩壁的靈劍嗡嗡震顫,她疾步往下跑時,飛揚的裙擺被壁上的一柄靈劍勾住,虞意便順手抓住那把靈劍拔了一下。
她原本隻是隨性而為,並未奢望能拔出靈劍,畢竟這種一看就很高階的靈劍向來很有傲骨,不把人折騰個半死,是不會輕易叫人拔動的。
想當初,她為了煉成手中的青竹劍,也沒少受罪。
然而,沒想到的是,她握住靈劍隻是輕輕一拔,靈劍竟鏘一聲松脫,從崖壁上脫離而出。
虞意動作一頓,驚訝地看向手裡的靈劍。
這把靈劍長約兩尺,二指寬,是一把短劍。
它通體雪白,劍刃含霜,離壁之後寒霜迅速覆蓋住雪亮的劍身,凝成寒冰劍鞘,將通身寒氣收斂入劍身內。
這絕對是一把高階靈劍。
虞意抱住霜雪劍,烏黑的眼眸微微轉動,抬眸看向略高一點的另一柄靈劍。
她用目光丈量了一下高度,膝蓋半弓,猛地跳起,柔韌的身軀利落地躍至半空,伸手握住那一柄劍的劍柄。
鏘——
劍身隨著她下落的力道傾斜,再一次被她輕松拔下。
虞意看著手裡這兩把乖巧無比的高階靈劍,眼睛一瞬間變得透亮。
這山道兩壁上斜插的靈劍雖不是很密集,但光是她跑下來這一段距離,就差不多有十來把,還都是高階靈劍。
這要是全撿回去,就算自己用不上,拿出去賣,那她往後的路費都不用愁了。
虞意摸了摸荷包裡還沒緩過勁兒來的丹頂鶴,興奮道:“鶴師兄,我們發財了!”
她立即掏出一個儲物袋,將裡面不甚重要的物件清空,專門用來裝靈劍。
這樣一路在兩壁間上蹿下跳地拔劍,虞意下行的速度就慢了些,但是有這麼多高階靈劍到手,就算被熱流再燒一燒,她也甘願。
虞意爬到山壁上,拔最高處一把劍時往下望了一眼,忽然看到筆直往下的山道上,有兩名修士正往上狂奔而來。
來人一男一女,竟是看也不看兩壁上嗡嗡顫鳴的靈劍,隻快步往上衝,顯然目的地是山頂的淬器臺。
虞意眯著眼睛打望的這麼片刻功夫,兩人已經快要走近了。
那女修稍微落後一些,氣喘籲籲地撫著胸口,不甘心道:“師兄,取劍道上的劍壓全都消失了,下面的那群修士定然會趁機將靈劍取走,我們真的就放任他們不管麼?”
“我已經朝離山傳訊,門下弟子片刻就會趕來。”走在前面的男修回身朝她伸出手,“毓秀,淬器臺震動,才會讓這些靈劍不願繼續呆在這裡,現在最緊要的是淬器臺,別的都不算什麼。”
姚毓秀側眸掃一眼旁邊的靈劍,咬了咬唇,將手放進他手心裡,被裴驚潮扶住腰,繼續往上方疾馳。
狹長的山道將他們的話音傳入虞意耳中。於此同時,她也看清了他們二人身上反光的銀絲竹葉紋。
能被離山毓秀仙子稱為師兄,二人舉止又如此親密的,唯有一人。
虞意暗道一聲倒霉,她要是繼續往下走必定要跟裴驚潮遭遇上。
且不說他還記不記得當初是自己活埋了他,光是淬器臺出事,她又從正好從這條唯一的山道下行。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那兩個人絕不會輕易放她離開。
頭頂上劍氣紊亂得厲害,御空很可能會被亂劍砍死,要是回頭,又隻有山頂淬器臺那一個去處。
裡面還烤著一隻大魷魚呢。
虞意正進退兩難之際,裴驚潮突然抬目往上看來,他銳利的目光穿透環繞山間的雲霧,精準地捕捉到崖壁上倚劍趴伏的身影。
“什麼人!”他薄唇張合,帶著靈威的聲音轟隆隆地滾到虞意耳邊。
虞意被震得耳中嗡鳴一聲,胸口劇痛,險些吐出一口血來。她一把抽出崖壁上的靈劍,扭身下落,發力往上狂奔。
管他的,反正都逃不過,當然還是將他們倆湊到一起比較容易渾水摸魚。
希望薛沉景還能堅持住,不要把自己徹底烤熟了。
……
淬器臺內。
薛沉景終於進入熔爐核心,看到了中心處那一朵靜止的白焰。
他周身血肉雖然被燒得透紅,實際上卻並沒有多大損傷,畢竟這團真火怎麼說也算是從他的身體裡取出去的,他現在不過是來將它收回。
“三千年過去,竟還有神力殘留。”薛沉景走近白焰,隨著他靠近,白焰激烈地跳動起來,好似迫不及待地想要回歸他身上。
隻是,薛沉景卻有些嫌棄,他討厭這朵火焰中殘留的神力,厭煩道:“就這麼直接將你收回去,反倒會助長他的實力。”
他好不容易才將那個蠢貨囚住,奪得這具身軀的控制權,絕不可能再給他翻身的機會。
連體內三火都保不住,害得這具身軀如此孱弱,簡直廢物。
薛沉景深吸了口氣,割開手腕,鮮血順著傷口,滴落成線,豎直地落到他腳下,血線遊走,凝結成一座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