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沉景隻覺得自己屁股像是被狼牙棒錘了一下,他痛得渾身一震,半披著衣袍往前跳開兩步,遠離床邊,回身一言難盡地瞪向她。
虞意被他過激的反應嚇了一跳,“怎麼了?”
薛沉景有苦說不出,啞聲道:“你別隨便碰我。”他說完又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過僵硬,害怕虞意起疑,隻好補充道,“我怕我會忍不住。”
幸好,他聽過一些人間的淫詞話本。
虞意噗嗤笑了一聲,她聽話地收回手,盯著自己的手一張一握,琢磨剛剛的手感,若有所思道:“我就是覺得,現在的你摸起來要比昨晚真實許多。”
薛沉景:“……”
系統嘆氣道:“看吧,我就說女主很聰明,你是騙不過她的!”
虞意聽到系統的聲音,眉梢輕輕一動,看來薛湫的確是在騙她。
薛沉景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圓下去,迅速將衣袍裹到身上,匆匆丟下一句“別胡思亂想”,就轉身出了房間,說要去為她熬粥做早飯。
他蹲到廚房後,問的第一句話就是:“看看好感度。”
系統很開心道:“百分之九了主人,我們馬上就要成功了。”
薛沉景慢慢睜大眼睛,臉上的驚喜像花一樣綻放開,一掃連日來委曲求全的陰霾,整個人都變得開朗明媚,不敢置信道:“真的?”
他先前努力了那麼久,好感度都一直在百分之六上下浮動,沒想到一夜過去,好感度竟然猛增到百分之九。
薛沉景沉思片刻,悟了。
為了早日完成這個該死的系統任務,他不介意再多犧牲一點色相。
薛沉景問道:“你那個霞衣,什麼時候失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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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還有半個時辰。”
……
廂房內,虞意也已經起身,正坐在妝臺前對鏡梳妝。
雪白的寢衣裹在少女纖薄的身軀上,隱約透出內裡肌膚的肉色。她輕輕拉開衣領,光滑的綢衣從肩頭滑落,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膚。
虞意對著鏡子左右照看,沒在身體上發現一絲昨晚激烈的痕跡。
他們明明沒做過。但在自己腦海裡,她還記得她相公很厲害,他們決戰到了天明,最後是她承受不住暈了過去。
虞意盯著鏡中投影,慢條斯理地往身上穿戴衣衫,半晌後,她眼中神色漸漸沉靜,想通了。
她不介意薛湫是帶著系統任務來攻略她,但她介意薛湫任意更改她的記憶和認知。
在這裡隱居的三年,想來都隻是“在她的認知”裡的三年。他們究竟相處了幾日,薛湫又究竟是不是薛湫,她都全然不知。
她分辨不出那些有關他的記憶,哪些是真,哪些又是假。既然分辨不出,那就全都當做是假的就好了。
虞意倒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危,畢竟作為被攻略對象,她對薛湫來說,應該還挺重要的。
她穿戴齊整,梳理好發髻,伸手抽開妝屜,蔥白的指尖從排列整齊的朱釵上滑過,選了一支石榴簪子插入發髻,對著鏡子甜甜地微笑。
簪子以赤紅的珠子串成,壓在鴉青的發髻間,襯著她臉上甜蜜的笑顏,十分鮮亮可愛。
屋外忽然爆出一聲巨響,虞意按壓發簪的指尖一頓,提裙匆匆跑出去,緊張道:“阿湫,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位於木屋前側的廚房亂七八糟,垮塌了一半,陽光從薄霧蒙蒙中穿透進來,照亮空氣中的浮灰。
“別過來。”薛湫背對著他,惡聲惡氣地說道,他語氣裡毫不掩飾的厭憎讓虞意不由愣了一下。
薛湫渾身緊繃,低垂著頭,肩膀在金色的浮灰中輕顫,看得出來,他正在拼命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虞意能從後看到他緊扣在灶臺上的雙手,用力到指節泛白,手背上青筋暴突。磚石砌成的臺面在他的手指下寸寸崩裂。
在柴火上咕嚕嚕沸滾的砂鍋裂成兩半,滾燙的白粥潑灑下來,大半都澆在那雙緊扣臺面的手上。
虞意倒吸一口氣,抬手捂住嘴,目光落在他被白粥燙紅的手背,驚訝道:“阿湫,你怎麼了?”
她語氣裡盛滿擔憂,卻沒有上前半步,甚至還往後退了幾步,朝著溫泉湖的方向。鶴師兄聽到響動,撲騰起翅膀,從湖中飛躍到她身後來。
虞意又感覺到了那種令她渾身發冷,每一個細胞都在警告尖叫的威脅。她聽從了自己身體發出的本能警告,與他保持著一段距離。
“主、主人……”系統小心翼翼地呼喚它的宿主,此時卻也詞窮得不知該如何安撫他才好。
在半個時辰前,它才向宿主高興地播報了女主對他的好感度已經提升到百分之九,隻差那麼臨門一腳,主線任務完成,副線劇情就會跟著解鎖成功。
可就在這半個時辰裡,好感度開始緩慢下降,最後再次定格在了百分之六。
任誰在剛剛得到好消息,瞬間又被打回原地後,都不會開心。尤其它的宿主還是個不太擅長控制自身情緒的人。
系統十分無奈地看一眼自己的女主,它也實在沒能想到,虞意竟然這樣難以攻略。
……
熬到軟稠的白粥即使從砂鍋中漏出來,也還在咕嚕嚕地冒著泡,熱乎乎的蒸汽拂來薛沉景鼻間,軟糯甜香,但是灼燒在他手背上,卻無比刺痛。
因為太過用力,薛沉景手背上的水泡破開,滲出的血很快染紅了白粥。
躁動的骨魔從山林間奔出來,被主人強制性的命令壓制在原地,焦躁地在原地刨土,口水流淌了一地。
噠噠噠的撞齒聲遙遙傳來,虞意聽到了這奇怪的聲響,疑惑地往樹林的方向打望。
鶴師兄感覺到危險,在旁張嘴拖拽她的袖擺,想將她拉上自己後背,離開這裡,離開那個陰晴不定的奇怪家伙。
就在虞意打算跳上丹頂鶴後背跑路時,腰上忽然一緊,有什麼東西,如蛇一般飛快纏上她的腰肢,猛地將她扯離丹頂鶴身邊。
整座木屋被一股無形之力擠裂,崩塌。鶴師兄被阻攔在外,闖不進來,隻能用尖銳的鳥喙狂啄擋在身前的無形阻礙,每啄一下,長長的鳥喙都會陷進去,又滑又黏膩,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它雙翅大張,焦急地叫喚。
虞意渾身上下都被那蛇一樣的東西纏繞緊縛,冰涼滑膩的觸感緊貼在她皮膚上,這種感覺讓她似曾相識。
腦海裡閃過幾幅記憶碎片:濃霧遮掩的山道,空氣中擁擠蠕動的觸手,鑽入她嘴裡,漸漸泛出粉色的腕足末梢。
現下,她就和那復蘇的記憶碎片當中一樣,被觸手拖拽到薛沉景面前。
薛沉景轉過身,忍受著她身上五彩霞衣的尖刺,對她伸出雙手,“虞意,我手背燙傷了,很疼,幫我擦點藥,好嗎?”
少年面色蒼白,眼眶通紅,眼淚壓在濃密的睫毛下,覆蓋住黑潤的眼瞳,隻要輕輕眨眼,淚珠就能從眼眶裡掉下來。
他此刻的唇色更紅,幾乎滴出血來,下唇上帶著咬出來的牙印。
虞意被觸手吊在半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瞳裡深深印著他含淚的模樣,喉間不自覺吞咽了兩下,聲音發澀地說道:“你、你先把我放下來。”
她話音未散,雙腳就落到實處,隻是腰間的緊縛感並沒有消失,無形的腕足還牢牢握著她的腰。
虞意腦中被篡改的認知開始恢復,此時腦子裡混亂得很,一時間是她與薛湫在這山間小屋中生活的畫面,她託腮笑看他手忙腳亂地炒菜,蹲在屋頂上檢修瓦片。
一時間又是血色彌漫的淺灘,他從後一劍刺穿一個人的心口。
虞意太陽穴突突地脹痛,艱難地梳理腦海裡的記憶,從腰間錦囊取出燙傷膏,塗抹他燙傷的手背。
她指尖每一次觸碰他的手背,都有針扎的刺痛扎進他手骨裡,薛沉景咬牙忍受,啞聲問道:“你可以再多喜歡我一點嗎?”
虞意詫異地抬起頭,“什麼?”
薛沉景緊緊盯著她,眼中有著瘋狂翻湧的情緒,控制不住的眼淚順著他的眼角往下滑,目光逼視著她。
“你對我的好感太低了,還不夠,遠遠不夠,我要你喜歡我,再多喜歡我一點,求求你再多喜歡我一點。”
眼前的人看上去實在有些癲狂,虞意下意識往後退,但是視線卻離不開他,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會被男人的哭顏蠱惑到。
薛沉景一句又一句的哀求聲傳入她耳中,虞意覺得無比熟悉,她好像曾經聽過無數遍,不斷不斷地說著不夠,哀求她再多喜歡他一點。
她退一步,薛沉景就往前一步。整個身影都罩在她身前,這樣朝她逼近,實在很有壓迫感。虞意臉頰上甚至落了幾滴從他下颌滴落的眼淚。
她眨了眨眼,擦掉滴到臉上的淚,愣愣地盯著他說道:“你的眼淚好大顆啊,像珍珠一樣。”
如果是真的珍珠就好了。
薛沉景愣了下,情緒都被她打斷,不上不下地哽在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