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君辭:……
清清長大後他也很多年沒幫她弄頭發了,沒想到還是被蘇卿容嫌棄。
一行人向著主殿走去,白狼變回楚執御。
說起來也是有趣,不論是白狼還是白澤,毛發都白如雪,自帶聖潔的感覺。可楚執御一變成人形,就喜歡一身黑,連劍都是黑的。
他總是跟在虞念清一步後,像是她延伸出的影子。
來到主殿,虞念清看到齊厭殊坐在塌上。
她笑著喚道,“師父。”
齊厭殊看向她,目光柔和了一些。
“看來你已經準備好了。”齊厭殊說,“你生在人界,確實也該回去看看。”
他反而沒有徒弟們的不舍與糾結,而是很果斷地說,“去吧,早點去,早點回。”
話是如此,齊厭殊最終還是親自送他們二人。
臨別時大家熱熱鬧鬧互相囑託,虞念清也答應了每日與師門聯系,一直到兩個孩子離開,結界關閉——滄琅宗頓時安靜了下來。
雖然隻是走了兩個人,可是……門派像是瞬間冷清了一樣。
齊厭殊側過頭,就看到自己三個大徒弟表情愁雲慘淡,十分不舍。
“沒出息。”齊厭殊冷哼道,“多大點事,她又不是不回來了。”
虞念清元嬰修為,再加上身為神獸白澤的楚執御,二人別說在人界了,恐怕妖界魔界也奈何不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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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為什麼還是那麼不舍得?
小徒弟在的時候,她不論怎麼樣,齊厭殊都看她看得順眼,覺得她可愛。
可如今又與三個大徒弟單獨相處,他們又都是這副表情,齊厭殊很快不耐煩起來。
“滾,闲著沒事就去修煉,別在這裡礙本尊的眼。”
話畢,齊厭殊甩袖進了主殿。
三個師兄互相看看彼此,和當年相比,他們已經很了解齊厭殊了。
齊厭殊這些年來脾氣已經愈發好了,也鮮少自稱本尊。他忽然發脾氣罵人,明顯是……
蘇卿容小聲道,“看來師尊也挺不舍的。”
謝君辭和秦燼都頗為認同地點頭。
主殿的大門砰地關上,大乘期尊者的法力蔓延出來,讓三人一抖,趕緊悄聲跑路,不再觸師尊的霉頭。
……
離開門派趕往人界,至少有七八天都要在路上。
虞念清感覺自己忙壞了,她每天要與哥哥單獨通話,與齊厭殊單獨通話,聯系謝君辭秦燼蘇卿容三個當中的其中一個,另外兩個師兄都會擠過來。然後還要聯絡長鴻劍宗。
其實長鴻那邊還好,畢竟前世的師兄師姐們與長大的她相處過幾百年,所以都很信任她的能力。隻不過她還是要偶爾聯系一下宋遠山和沈雲疏。
宋遠山是她前世的師父,哪怕她沒有那段記憶,可前世今生宋遠山都待她極好,而他性格溫和又善解人意,如果不是虞念清主動聯系,宋遠山便不會聯絡她,怕擾了她與滄琅宗的平靜。
作為晚輩,虞念清善良孝順,她怕宋遠山會失落,所以在不去長鴻的日子時,她會主動定期聯絡宋遠山,讓他安心。
還有沈雲疏,這位她前世的大師兄算是長鴻裡最容易緊張她的一個了。雖然沈雲疏生性清冷,但前世他親眼見過她犧牲,這份陰影雖然因為她完好無損而沒有形成心魔,卻仍然有些影響,需要她多加留意。
至於長鴻包括慕容飛在內的另外三個師兄,怎麼說也是正派第一門派的弟子,性格都算正常,不會像是宋遠山和沈雲疏那樣想得多,而是會偶爾主動給她的玉牌發一些信息。
她身邊的這些師父師兄們大多都有點別扭隱忍,若是旁人來與他們相處,還要同時招架許多個,或許會覺得疲累。可虞念清從來沒有這種感覺,師父師兄們關心她,她也同樣關心他們,並且樂在其中。
她總是能將所有人的情緒都同時安撫得很好。
這裡面最讓人省心的就是她的兩位師姐了!大師姐柳雪成是颯爽的性格,想她的時候,需要她的時候會主動聯系她,二師姐阮紅苓雖然性格淡雅少言,但實則為人也很耿直,有什麼說什麼。
虞念清有條不紊地聯絡和回復其他人的消息,楚執御便安靜地陪著她。
他們從小到大一直如此相處,普通男女共處一室恐怕很快會不自在,可他們兩個從小便生活在與外界隔離的門派裡,許多時間都是獨處,已經習以為常。
他們甚至不需要說話或者交流,也可以安心地做自己的事情。
一抬頭,對方一定在不遠的地方。
虞念清處理完消息,她拿出自己最近看的話本,趴在軟塌上又入迷地看了起來。
看著看著,飛舟忽然傳來震動,窗外雲朵上升,氣流紊亂。
人界到了。
虞念清合起話本,她側過臉,果然看到楚執御端坐在一邊,閉目打坐。
青年眉眼冷峻深邃,他的黑發系在腦後,發梢隨著飛舟而微微震顫。
明明是如此拒人千裡之外的長相與氣質,可面對她的時候偏偏卻……
虞念清嘴角微勾,她說,“御御。”
青年睜開眼望向她,眼神清澈,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柔軟。
像是野獸將柔軟的脖頸露出來,毫無防備,他在她面前總是如此。
她又說,“我累了,肩膀好痛。”
若是機靈點的人,一定會察覺不對。元嬰期的修士,什麼都沒做,隻不過是和人聯系了一會罷了,有什麼可累的呢。
如果換成是另外一個人,比如蘇卿容或者秦燼說這句話,楚執御說不定會無語地看著他們,因為他知曉他們的實力。
可同一個場景,放在虞念清身上,他便被唬住了。
楚執御蹙著眉湊過來,又顯得有點無措。他想關心她,但又不知道該怎麼做。
過了一會兒,他將手放在虞念清的肩膀上,然後——他將白澤的力量渡給她。
楚執御垂著眸子,很認真地做這件事情,還問她,“好點了嗎?”
虞念清沒有忍住,她俯下手臂,又不由地笑了起來。
她帶著笑意說,“好多了。”
楚執御這才察覺不對,他看到她的笑顏,手一僵,像是碰到了什麼滾燙的東西一樣,頓時縮回。
他自己還沒想明白發生了什麼,一股熟悉的熱氣又一次湧起,他的耳根誠實地紅了起來。
怎麼會這樣?
楚執御想看向虞念清,可是對上她漂亮含笑眸子的時候,他的心一麻,那股熱浪更明顯了!
他趕緊向後退去,背對著她,一個人縮在角落裡,開始運功,像是想找出自己不對勁的原因。
以前從來不會這樣的。別說隻是搭個肩膀,他們天天玩,總是會有些接觸,他也從來沒有這樣奇怪過。
更別提虞念清的捉弄……她小時候也會惡作劇,但他從來沒有這個樣子,她笑一下他就心亂不已。
他獨自一個人排查了一遍,還是沒找到自己變化的原因,倒是獨處了一會兒,臉上的熱度漸漸下去。
楚執御這才回過頭,他有點無措,神情卻十分認真地講述,“清清,我好像中毒了。”
虞念清靠在軟塌上,本來就是在等他說話。聽到楚執御這樣說,她放下話本,輕輕笑道,“你怎麼會中毒,我給你下的麼?”
看向她笑,被她捉弄就會熱氣不受控制地湧上面頰,某種程度確實算是虞念清給他下了毒。
楚執御喉結滑動,他說不明白,但又開始莫名地臉面發燒了。
這幾年裡,他似乎這個樣子的次數越來越多,虞念清的目光和聲音似乎都會加重他的狀況。
幸好,飛舟已經落在地上,打斷了他們的談話。楚執御用最快的速度從地上站起來,他欲蓋彌彰地轉移話題,“到了。”
幸好虞念清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二人離開飛舟,她將飛舟收起。
飛舟降落在山林裡,這裡的樹木沒有修仙界那樣鬱鬱蔥蔥,外界的靈氣也忽然幹涸。
所有的一切都在清楚地告訴虞念清,她回來了。
她回到了這個她出生的地方,人界。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修仙界變成了她扎根的地方,人間對她而言已經是陌生的世界。
虞念清輕輕地吸了口氣,縱然她等待獨自出門這一天已經很久了,可是當真的離開了師父師兄們,獨自站在這裡的這一刻,她還是有點緊張。
她看向楚執御,正巧楚執御也在注視著她。
他的眸子雖沒有淮君那樣寬容似海,可卻也隻有她一個人的身影。
青年沉默少言,可仿佛隻要身邊有他陪著,虞念清就能生出許多勇氣來。
定了定心神,她的眸子又開始變得堅定。
“我們走。”她說。
二人並肩而行,離開了這片荒無人煙的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