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得不錯。”齊厭殊說,“隻是你對最後的那個男修仍然過於禮貌了,清清。在緊急時刻沒必要聽完對方的話,你應該直接動手。”
“知道啦,我就是有點不好意思嘛。”
“清清,不要對敵人留有善心,更不要讓其他人用你的善心來攻擊你。”旁邊三個師兄也跟了過來,蘇卿容收斂神情,他沉聲道,“你明知他在拖延時間,為什麼給他喘息的機會?若你對面站的人是我,恐怕結局便不同了。”
虞念清點點頭,她想,下次行了禮之後就動手吧,不聽對方說什麼了。
吃過飯後,夕陽西下,天色逐漸黯淡。
清清白天剛切磋過五輪,如今卻還是神採奕奕,並沒有疲累的樣子。
她隨著師父站在仙殿前的廣場上,齊厭殊的身後,最後一抹太陽的餘光也被夜色吞並。
男人抬起手中長劍,月光順著劍刃流淌。
下一瞬,齊厭殊的身影消失不見,虞念清眸子轉動,她的頭還沒轉過來,劍已經擋住男人突然的襲擊,長劍相抵,傳來清脆的響聲。
雖然齊厭殊和謝君辭在和念清切磋的時候,必定要手下留情,給她喂招的。可是師徒二人的風格卻截然不同。
謝君辭更偏向正面與念清交手,二人有來有回,他會忽然奇襲她沒有防範好的空檔,然後再多次反復。以這種重復的訓練,加深清清對自己短板的訓練。
而齊厭殊便更詭譎一些,除了八年前,清清六歲時剛開始打劍術基礎時他會用常規的方式教她,自從她進入築基期之後,齊厭殊的教學方式便變了。
不論念清是築基期還是金丹期,齊厭殊切磋時一定會壓她一頭。
若她築基期,那麼齊厭殊便是金丹期的水準,如今念清金丹了,他出手時仍然高她一些,給虞念清與強敵作戰的壓力。
與師父的切磋總是很快便讓念清出汗,她必須精力非常集中,一刻也不松懈,才勉強能招架齊厭殊。
如果她分神一點,齊厭殊的攻擊會毫不留情,猶如狂風暴雨般落下。劍氣無眼,過去她也曾受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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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這樣,與師父切磋時的壓力才是實打實的。
三個師兄和楚執御在廣場邊上遠遠地看著師徒二人切磋,每次都十分緊繃,生怕小姑娘受傷。
短兵相接的聲音不斷響起,汗水順著念清的臉頰掉落。
她不知齊厭殊今日怎麼了,似乎攻擊的速度和質量都遠超平日,讓她有點難以招架。
清清的思維已經跟不上齊厭殊的動作,唯有優秀的手感和下意識的防御勉強與師父的攻擊持平。
“她要跟不上了。”旁邊,謝君辭沉聲道。
果然,齊厭殊接連不斷的攻擊讓念清越來越吃力,普通的防御也開始動作變形。
念清退無可退,隻覺得自己仿佛身在礁石之上,四面八方都被呼嘯狠厲的浪潮拍打著。齊厭殊劍風密集,甚至讓她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過去師父從來沒有這樣做過,哪怕他習慣給她些壓力,但從不會像是今天這樣將她逼入這樣的困境。
“師尊今日是不是心情不好?”蘇卿容低聲道,“都這種時候了……”
師兄們有些想攔,卻又猶豫。畢竟齊厭殊若是心情不好,要揍也是揍他們,他怎麼可能舍得在清清身上撒火氣?可是……他的攻擊又太刁鑽、太危險了,讓師兄們不由得有點擔心。
廣場上,小姑娘已經開始疲憊,她不斷迅速接下齊厭殊從四面八方而來強有力的攻擊,可後面似乎還有無窮無盡的招式在等著她。
清清有些心生退意和畏懼,她又接下幾招,急促道,“師父……”
攻擊倏然停下。
念清終於有機會喘口氣,她放下手臂,額頭薄汗順著臉頰落下。
齊厭殊的身影出現在她的面前,他伸手,拂過小姑娘的額頭,擦幹她的汗水。
“清清,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要怕,怕沒有用,隻會拖累你的速度。”齊厭殊說,“不論如何刁鑽的招式,都必定有解法。可你知曉我修為高深,便連進攻都不再想了?”
念清委屈道,“可是進攻師父的話,我就沒辦法保護自己,我也會受傷呀。”
齊厭殊笑了笑。
他伸手輕輕擰了下她的鼻尖。
“小東西,你跟別人切磋打鬥時,可不會喚一句師父,就能讓對方停下手。”
這時,謝君辭、秦燼和蘇卿容都趕了過來,楚執御也跟著他們。
“師尊。”到了近處,謝君辭低聲道。
師兄們神情有些擔憂,齊厭殊收了劍,他懶散道,“把你們緊張的,沒出息。”
他側頭看向念清,而後道,“清清,你今日與我切磋,明天試煉臺上,便沒人會是你的對手。”
晚上,清清返回自己的房間。
她如今已經不需要每日都睡覺了,如明天有比試,今夜她打坐一晚,狀態會比睡眠更好。
楚執御也跟著過來了,念清抬起頭,她問,“你不休息嗎?”
“與你一起。”少年說。
他變成白狼跳上榻子,在炕桌的左邊臥下。它冰藍色的眸子看向小姑娘,似乎在等她。
清清笑了笑,她來到炕桌的另一邊坐下,靜下心來,閉目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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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城西。
明亮的月光下,世家商盟的孫、劉、田三大家族家主站在府外踱步,看起來有點焦躁。
過了一會兒,路上傳來腳步聲,一個衣袍上未繡族姓的世家屬下快步走了過來。
“怎樣?”田文利低聲問。
“他們來了。”屬下也壓低了聲音。
他話音還未落下,門外那條長路盡頭,便出現了兩個身影。
他們的身形陷在牆下的陰影裡,三位家主注視彼此,似乎都有些緊張,親自出門相迎。
“嶽老祖,吳老祖。您二位怎麼這樣早就到了,不是說……待到終輪再動手嗎?”開口的家主劉勝似乎有一種做賊心虛的心態,聲音壓得極低。
兩位老者邁入大門,月光落在他們的身上。其中一人,赫然便是如今修仙界唯一一個大乘期尊者,嶽自成!旁邊則是他的師弟吳忠勇。
二人已白發蒼蒼,可嶽自成的眸子仍然如同鷹隼般銳利。
“哼!”相比於世家家主的小聲低語,嶽自成毫不控制音量,他冷冷道,“若真到那時才是晚了!”
三個家主並沒有爭論的心思,他們伏低做小,露出笑容,伸手道,“老祖裡面請……阿立,讓人倒茶!”
安靜的夜晚,世家誠惶誠恐地暗中將玄雲城二位尊者接下,家主們的府邸頓時都動了起來,為他們上最好的酒茶與供奉。
在層層疊疊的運轉之中,月明城外的某處府邸裡,鶴羽君坐在桌前,他一邊緩緩地扇著扇子,一邊翻看手中的冊頁。
桌面上,他的其中一個玉牌響動了起來。
鶴羽君扇子微頓,他抬起眸子。
第143章
深夜,謝君辭、秦燼和蘇卿容急匆匆地趕往齊厭殊的寢殿。
他們在路上遇到彼此,不由得互相對了個目光。
齊厭殊隻讓他們以最快的速度過來,卻沒有說發生了什麼事情。
師兄弟三人進入殿中,便看到齊厭殊坐在桌前,眉眼被桌上跳躍的燭光映得冷峻。
“你們師叔安插在世家的臥底來了消息。”齊厭殊沉聲道,“玄雲島的嶽自成和吳忠勇如今已經秘密進城,被世家接下了。”
“什麼?!”
三個大徒弟的神情頓時嚴肅了起來。
秦燼冷聲道,“他們挑這個時間悄悄進入月明城,一定沒安好心。”
“說不定是衝著清清來的。”謝君辭蹙眉道,“若沒有鶴羽君的探子,誰都不會知曉玄雲島的人已經在這裡。明日清清就要進行中輪切磋了,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暗中做什麼?”
“那現在我們豈不是搶佔先機?”蘇卿容說,“這樣正好,明日的切磋便不讓清清去了,看看這些家伙要做些什麼。”
“不對。”秦燼剛剛一直沉默,他忽然開口道,“若明天清清不去,我們不就暴露如今掌握的事情?”
這倒是一個兩難的抉擇。
如果虞念清明天照常參加切磋,他們都怕她有什麼危險。
之前在楚執御少年被關的記憶裡出現了呂觀海,這件事本來就巧合得有些詭異。
如果前世少年沒有被抓,而是一直在沉睡,那這一世的玄雲島是如何找到他,囚禁他,而恰巧楚執御又是白澤?
唯一的可能,是玄雲島也恢復了記憶。
前世不論如何,清清必定攪黃了他們想做的事情,萬一這兩個老頭真的是衝著她來的,那麼切磋臺上將是很好的動手機會。
可如果讓清清不去,玄雲島的老頭子就會敏銳地懷疑這個異常,他們或許會猜到世家裡有臥底,也可能會警惕地想到是否滄琅宗或長鴻劍宗知道了什麼。
如今滄琅宗、長鴻、鶴羽君和佛子無人知曉的聯手在這一世本是天大的優勢,暴露之後或許會打草驚蛇。
齊厭殊桌面的三個玉牌分別聯絡著鶴羽君、宋遠山和佛子謝清韻。因為玄雲島的忽然到來,眾人討論了一整個晚上,彼此僵持不下,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解決方法。
玄雲島的到來,一定是要做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可是他們到底要做什麼,如今沒有人能夠猜到,所以該如何應對,也變成了棘手的事情。
清晨在眾人的商討聲中到來,天空逐漸變得清亮。
就在這時,齊厭殊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