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想,這孩子也是個小可憐蛋。
別說沒體會過神獸的風光,他或許前世都沒有在這世間走走,剛一睜眼就去赴死了。
“白澤大人,有些事情我想詢問您。”鶴羽君對其他事情並不怎麼關心,他心裡隻有前世復仇的大業。
他早就羅列好了許多關鍵性的問題,如果白澤如傳言中無所不知的話,或許能夠解開他所有的疑惑。這或者能夠讓他更好地布局。
前世玄雲島為他們布下天羅地網,如今是時候反過來了。
白澤轉過頭看向他,當對上那湛藍色純淨透徹的眸子的時候,鶴羽君忽然一梗。
神獸的目光溫柔寬和,像是一個和藹的長輩看著孩子,仿佛瞬間便看穿了他的一切。
“我明白你的想法,我也會盡全力幫助你們,改變前世的結局。”白澤緩和地說,“隻是對凡人而言,知曉所有並不一定是好事,很可能弄巧成拙。就像是人們畏懼的‘預言’,到了最後,已經無法分清是因為預言導致了未來發生的一切,還是因為那些人因相信預言而改寫了原本的命運。”
白澤說到這裡,剛剛一直保持沉默的謝清韻走了過來。
“阿彌陀佛,小僧有一事想請教……”
“我知曉你想要問什麼。”白澤溫和地打斷了他,“你們兄弟二人如今做得很好,不是嗎?”
它雖沒有明確說明,可內裡暗藏的意思,仍然讓佛子怔了怔。
緩過神後,他行禮道,“多謝大人。”
白澤看向眾人。
“我如今已無力氣離開這石壁圖騰,外面的事情,或許還是要由你們來解決。”它緩聲道,“如今已經是最好的局面,至於其他的,不急。”
它向後退了幾步,半空中出現了一塊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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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澤額前露出紋路,一抹光芒從它的身上飛往玉佩,沒入進去,原本光滑的玉佩上出現了白澤的圖騰。
這枚玉佩飛向虞念清,小姑娘怔怔地接住。
“這枚玉佩有我的一縷魂魄,今日贈與你。”白澤的聲音逐漸虛弱而飄忽不定,“如此在外時,我們也可互相聯系……”
壁畫裡的一切都逐漸扭曲晃動,從立體的樹木草地藍天白雲,重新變成了抽象的線條。
眾人被送回山洞,他們還沒有站穩,山洞也開始晃動起來,繼續將他們向外排去——
荒無人煙的山林之上,飛舟裡,眾人大夢初醒,從床上和桌邊爬了起來。
原來從進入那片雨霧朦朧的煙藍色山水之中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在白澤的畫中了,而那石壁圖騰,竟然是畫中畫。
再看向外面,普通的山川河流,哪裡還有那片縹緲朦朧的群山影子?
就好像剛剛的一切都是夢境而已。
就在這時,飛舟裡響起了一聲清脆的汪。
虞松澤的肩膀上,麒麟蹲在上面,開心地看來看去,它看到鶴羽君,竟然直接一個飛躍,跳進了他的懷裡。
鶴羽君鬼修出身,動物靈獸比人更能清晰地嗅到他身上的鬼氣,遇到他都繞著他躲,好像也隻有踏雪前世不怕他,今生還主動過來求摸摸——當然,它現在是麒麟了。
而念清低著頭,她看著自己手中的玉佩。
眾人都是被白澤‘溫柔地’甩出畫布的,它隻親自送了她走,走過了一條長長的隧道。
向著外走的時候,虞念清仰頭看向身邊的白澤。
“你不去送御御嗎?”她問。
“不必了。”白澤說,“我已經很虛弱了,他與我不熟悉,別離時也就不會那樣難過了。”
“可是我會呀。”清清小聲說,“哥哥都回來了,以後你會不會也回來呢?”
“對我這樣如此年邁的神獸而言,離開是一種禮物,或許那才是真的開始。”白澤溫和道,“更何況,我們還能相處一段時間。不要去想著未來的分別,我們還能有這一段時光,已經足夠美好了。”
念清帶起玉佩,她抬頭去找楚執御。
他不在船艙的大廳裡,清清進了第一個房間,就看到一個小白團對著牆角,尾巴不開心地在床上掃來掃去,白色的後腦勺仿佛寫滿了需要被安慰。
“御御!”清清湊過去,她說,“你怎麼啦?”
小狼側過臉,冰藍色的小眼神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在指責她懂卻裝不懂。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了眾人對小麒麟嘖嘖稱奇的聲音。
小白狼頓時更不開心了,它整個狼甩著頭趴下,一路嗚嗚嚶嚶,然後將臉埋在爪子裡。
清清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它的小耳朵,然後說,“你要變回人呀,你這樣我都聽不懂你說什麼了。”
小白狼埋了會兒臉,然後變回了少年,少年的懷裡還抱著枕頭。
他豎著抱枕頭,將自己的臉都埋在枕頭後,悶悶地說,“你是不是更喜歡麒麟?”
清清想了想,她說,“我最喜歡楚執御呀,因為楚執御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楚執御是白澤,我就喜歡白澤,楚執御是麒麟,我就喜歡麒麟。”
少年一點一點抬起頭,他仍然抱著枕頭,但露出了眼睛,看向小姑娘。
“真的嗎?”他悶聲道。
“真的。”清清認真道。
楚執御想了想,他伸出手。
“那……要拉鉤。”少年低聲說,“我一直都要是你最好的朋友。”
飛舟掠過雲層,雲朵在窗邊拂過。
兩個孩子勾住對方的小拇指。
“這樣以後我們就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啦。”清清笑道。
楚執御看著小姑娘的笑容,他的眸子裡閃動起細碎的光芒。
“嗯!”
第140章
飛舟向著原路返回。
他們先將鶴羽君送回了他自己的地盤。
修仙界與人界中有一大陣,杜絕修士之外的種族進出,但並非沒有小路,就像曾經的玄雲島也能將魔界妖族的人抓來。
隻不過,走小路需要提前準備,鶴羽君雖如今是真的與他們一條心了,也需要時間安排自己的部下。
眾人在鶴羽君的地盤休整了一日,約定好了後面的計劃,這才向著修仙界而去。
飛舟上,虞念清和楚執御正面對面坐著玩棋子。
過去沉默寡言,性格已經好到逆來順受的少年這一次醋意大發,拒不配合。
他一直和清清黏在一起,如果小麒麟有湊過來的意思,少年就兇巴巴地瞪它——雖然每一次都會被念清說,他也堅持如此。
清清對此也毫無辦法,她糾正責備他行為的時候,少年表現乖巧,好像有在反思。哪怕清清動手揍他,他也毫無反抗的樣子,看起來好說話極了。
就好像少年知道自己錯了,認錯態度也良好,可是他下次還是會繼續這樣。
楚執御就像一頭將小姑娘圈入自己地盤的孤狼,對麒麟虎視眈眈。
小麒麟踏雪就無辜可憐多了,若是按照獸形來計算年紀的話,小白狼、咳,應該說小白澤如今是三四個月大的樣子,而麒麟看起來更小了,從體型來看,說剛斷奶也不為過。
它懵懵懂懂的,也不記仇,每天不是窩在虞松澤的衣襟裡睡大覺,就是到處和人貼貼。
三師兄弟坐在加班的臺階上,秦燼拄著臉,看著踏雪撒歡的樣子,他道,“你說好好的神獸麒麟,被養的跟狗崽子一樣,到處汪汪叫,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是啊。”蘇卿容嘖嘖道,“如果它是從天界下凡來渡劫的,等以後回去了其他神仙一看,好好的麒麟成了犬仙,他們得什麼表情,其他神獸要情何以堪?”
“別說風涼話了。”謝君辭抱著劍,他說,“它還小,說不定幾百年後才能長大,不急這一時。”
秦燼和蘇卿容對視一眼,他們湊過來。
謝君辭不動聲色地挪開一點距離,結果師兄弟二人又挪過來一點。謝君辭面無表情道,“作甚?”
秦燼漫不經心地說,“師弟,你覺不覺得謝君辭最近有點裝正經?”
“好像確實如此。”蘇卿容摸了摸下巴,“難道這就是門派大師兄之間無聲的戰爭?”
謝君辭被戳穿了自己的小心思,他這段時間一直一本正經,天天換衣服,有一種不想被沈雲疏比下去的感覺。
他毫無表情地說,“沒有那種事情。”
然後起身走向甲板,逃離現場。
他這兩個冤種師兄弟在他身後笑了起來,謝君辭趕緊將門關上,假裝無事發生。
另一邊,師父們喚來了念清。
“師父,師叔。”清清乖乖地叫人,到了宋遠山這裡的時候,她不由得停頓了一下。
宋遠山前世是她的師父,雖然她毫無記憶,但卻對他和沈雲疏感覺親切。如今若是再喊他宋宗主,好像有些不太好。可是她也不知道該叫他什麼,所以一時間猶豫了。
宋遠山似乎並不介意,他笑了笑,然後道,“清清,你如今能否與白澤聯絡?我想恢復前世記憶,可是每次都仿佛被層層阻撓,不知它會不會有辦法。”
“那……那我問問。”
清清握住玉佩。
白澤的一縷魂魄雖隱入玉佩,可不知是不是錯覺,清清總覺得它比之前還要虛弱。
它好像一直在沉睡,需要她喚醒,才勉強有一絲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