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這種僵滯的場面沒持續多久,佛子走進船艙。
“今日兩邊終於相會了,不容易。”他淡然笑道,“松澤諸位之前已經見過了,清清,這邊是長鴻劍宗的宗主宋遠山,以及大師兄沈雲疏,他也是你哥哥的師兄。”
念清捧著靈果,她好奇地看向桌子的另一邊,便對上了宋遠山和沈雲疏的目光。
宋遠山一身青衣,看起來溫文爾雅,完全不顯身為第一劍宗宗主的霸氣,反而有點書生氣質,和念清從齊厭殊和謝君辭的身上延伸而來想象的長鴻宗主模樣完全不同。
她還以為對方要不然是個老頭子,要不然也是個和師父差不多脾氣的人,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
至於沈雲疏,他眉眼淡漠,長相冷峻,倒是還挺符合清清的想象,也可能是因為他和謝君辭的氣質有點像。
念清大方地說,“宗主好,道友好。”
其實按照她的修為,應該叫沈雲疏道君。就像虞松澤稱呼謝君辭那樣。
隻是小姑娘聲音稚氣軟糯,好像不論說什麼東西都那麼讓人愛聽。
宋遠山看著面前的小女孩,嘴邊的笑容不由得又溫柔三分。
“清清也好。”他緩聲道,“你們兄妹二人倒是長得像,像是一個模子出來的。”
聽著宋遠山竟然直接稱呼小姑娘為清清,齊厭殊冷冷地看過去一眼。
他今日已經極其克制,可是不知為何,一對上長鴻劍宗的宋遠山,齊厭殊就心中無名煩悶,也不知這份敵意從何而生。
這一場會面中,長鴻劍宗想談,可滄琅宗卻不想,所以一直有點聊不起來。
幸好還有佛子在。
謝清韻看向齊厭殊,緩聲道,“他們兄妹二人剛團聚,需要一段時間獨處。正好關於如今大事,也有一些需要商談。宗主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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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厭殊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虞氏兄妹分別這麼久,定是需要相處的空間。隻是這個地點,定要在兩個門派之間取舍。
“那便都來滄琅宗吧。”齊厭殊果斷地說。
相比於讓小姑娘去長鴻,他寧可帶所有人回自己的地盤。
於是,這件事便這樣決定了。兩邊師徒加上佛子,一行九個人前往滄琅宗。
從新人大比的仙城前往滄琅宗,哪怕全速行駛也要趕一天半的路程。在兩方都不熟悉的情況下,共處同一船艙便顯得有些尷尬。
最後眾人分成了三個房間,兄妹獨自待在一塊兒,兩邊師徒各自相處。佛子和宋遠山沈雲疏師徒待在一塊,商議一會該怎麼和齊厭殊說如今的狀況。
這兩天發生了太多事情,宋遠山既第一時間將虞松澤送來讓他兄妹團聚,又要操心有關鶴羽君說的那些事。
離開的那一日,鶴羽君與他說了有關玄雲島的舊事,其中也牽扯了齊厭殊。鶴羽君如此坦誠,隻希望宋遠山先不要將他的事情告訴齊厭殊,宋遠山既然答應了他,便會說到做到。
隻是省去鶴羽君這一環,該如何告訴滄琅宗有關前世的消息,就難了許多。
另一方面,宋遠山將鶴羽君的事情都和佛子說了一遍,這也是鶴羽君同意的,或許整個修仙界裡,隻有長鴻劍宗和佛子能夠得到鶴羽君完全的信任。
其實謝清韻的態度其實很重要。畢竟前世今生聽起來太過匪夷所思,哪怕宋遠山心中已經隱隱相信,但仍然會有些猶豫。
謝清韻聽過之後,他沉吟許久,最後認可了鶴羽君話中那個前世的可能性。
至此,佛修禪宗一系算是也加入了鶴羽君和沈雲疏之間的聯盟中。
如今在房間裡,宋遠山和謝清韻議論的便是一會該怎麼將這件事和齊厭殊說。他雖然答應了鶴羽君幫他保密,但也同樣不想用假話欺騙齊厭殊。
這時,沈雲疏的玉牌響動起來,是慕容飛的聯絡。
沈雲疏用真氣打開玉牌,玉牌在桌面上投放出畫面,擁擠著五個腦袋。長鴻劍宗親傳弟子們竟然都到齊了,他們從慕容飛哪裡聽說虞松澤和妹妹相見,頓時都坐不住了。
“宗主,佛子日安。”大師姐柳雪成打過招呼,便有些心急地問,“阿澤呢?他見到妹妹了嗎?”
“見到了,就在隔壁呢。”宋遠山輕輕笑道,“他的血咒也解開了,這些事情等回去之後,我再慢慢與你們說。”
“這可是大好事,宗主,能不能讓他們兄妹過來,與我們說幾句話?”五師兄陸宣琅笑道,“阿澤的妹妹就是我們的妹妹,以後我們便是一家人。”
一聽到師侄這樣說,宋遠山便忍不住苦笑起來。
滄琅宗師徒上下都敵外護短得很,他們把那孩子護得密不透風。別說是‘我們以後一家人’這樣的話了,叫那孩子一聲清清,拿她一個水果,滄琅宗都恨不得用眼神殺人。
隻不過也能看得出來,滄琅宗師徒雖然外表都冷若冰霜,可是實際上對她很好,已經遠超普通師門關系,更像是一家人。
從剛剛念清在齊厭殊手裡搶水果就能體現,相較於說他們是師徒,其實已經更像父女了。
若他們知曉前世的事情,會作何反應,還無從知曉。
宋遠山嘆息一聲。
“那孩子的事情先暫且放一放,去找你們的師父,他們應該有此次這孩子參加新人大比的留影石。”他轉移話題道,“對了,你們還未見過阿澤本來的樣貌吧。”
宋遠山看向沈雲疏,沈雲疏微微頷首,起身去另一個房間叫虞松澤。
隔壁,兄妹二人一直依偎在一起。
他們分別七年,這七年時間裡,基本都在各自的師門度過。他們都說了些自己這些年在門派裡的事情,聊了聊各自的師兄們,隻不過大部分時間都是虞松澤安靜地聽著清清說。
他聽著清清講之前她是怎麼修煉、學習,玩耍調皮,還有在仙城的一年,交了那些好朋友,救了少年之類的事情,說來說去似乎都是開心的故事,聽得虞松澤也露出笑意,手指輕輕地摸著她的頭發。
等到小姑娘都說得口幹舌燥了,虞松澤俯身去拿茶幾上的杯子,清清也不肯松開他,樹懶一樣抱著虞松澤的腰,靠在他的懷裡,隨著他的動作一起動。
虞松澤將茶杯拿過來,端著一點一點喂她喝,就好像妹妹還是當年捧不住碗的年紀。
她乖乖地在哥哥的手中喝了水,虞松澤又拿出鶴羽君給他的糕點,喂給她吃。
“清清,嘗嘗這個好不好吃。”虞松澤溫聲道。
念清咬了一口,又咬了第二口,才吃到流心。她開心地說,“是酸的呢。”
虞松澤摸了摸她的頭頂,將糕點遞給她,讓小姑娘自己吃。
清清吃了一半,便又舉了起來。
“哥哥吃。”她說。
虞松澤一怔,神情隨即溫柔了許多。
他從小姑娘的手中拿過糕點,自己吃一口,又喂給妹妹,兄妹二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吃掉了這塊糕點。
虞松澤用手指輕輕抹去她嘴角的餅屑,就在這時,外面響起敲門聲。
“阿澤,慕容飛他們找你。”沈雲疏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黏了許久的兄妹這才暫時分開,虞松澤開門的時候,沈雲疏就站在外面。
虞松澤已經走了出去,可沈雲疏仍然在門邊,他側過頭,冷峻的眉眼看向屋中的小姑娘。
沈雲疏雖性子不冷,隻是寡言少語。可他氣質中的冰霜是從無數危險中磨礪出來的,仿佛自帶威壓。普通修士光是見到他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地緊張。
可從小到大見慣了滄琅宗裡的大小傲嬌冰山們,清清一點感覺都沒有,她看到哥哥的大師兄長得好看,雖然不知曉為何他一直看著自己,她還是抿起嘴角,對他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沈雲疏一怔,他似乎沒想到她會對他笑。
常年面癱的青年青澀僵硬地緩慢牽扯起嘴角,不太習慣地勾起一個輕微的弧度,像是回禮小姑娘的笑容,這才匆匆離去。
念清在心裡和系統說,“哥哥的大師兄好像有點奇怪,但是長得好好看。”
系統都快流淚了——乖寶,這才是你本來的大師兄啊!
它看著沈雲疏離去,就像是看著逝去的原著劇情消失一樣遺憾。若是過去的話可能還有點悲傷,但是現在系統倒是沒那種感覺了。
清清越長大,系統便越覺得,其實她在滄琅宗挺好的。
虞松澤回去和師兄師姐見面,虞念清便推開另一邊的門,去找師父師兄們。
一進屋,師父師兄們的目光有點抑制不住小幽怨地看過來。
“清清,心裡還有沒有我們啊。”秦燼酸溜溜地說。
艙室裡的空間比普通房間要小一些,滄琅宗師徒四人再加上少年,便已經坐滿了。
念清靠在謝君辭的懷裡,她的手無意識地捏著他的頭發,有點不好意思地說,“當然有呀。”
其實她自己一直覺得自己長大了,這一段時間她很少像是小時候那樣黏黏膩膩的撒嬌了,就是想讓自己看起來長大了,不想被當做小孩子。
可是一和哥哥重逢,她的小大人的偽裝瞬間被戳破,又變成小孩子一樣黏人,清清自己都有點害羞了。
師兄們本來已經約定好,他們要挺一個月再吃醋,人家兄妹剛團聚,他們就爭風吃醋,像是什麼樣子。
再者說了,他們都幾百歲了,兄妹倆也不過是他們年紀的零頭。和這樣小的孩子吃醋,多丟臉面啊。
可是看到小姑娘湊過來,他們卻又有點控制不住。
“清清,以後會不會不喜歡我們了?”蘇卿容酸酸地問。
——丟人,真丟人,老臉都丟盡了,可是真的忍不住。
“當然喜歡呀。”
清清起初有點疑惑,不明白為什麼師兄們要這樣問,直到她對上師父師兄們有點患得患失的神情。
他們其實是想問,有了哥哥,他們是不是就不重要了。
念清想了想,然後伸手撲在他們身上。
“師兄也是哥哥呀。”小女孩稚氣又認真地說,“我最——喜歡師兄們了,喜歡謝君辭,喜歡秦燼,喜歡蘇卿容。”
她看向旁邊坐著的少年,補充道,“也最喜歡御御。”
“不喜歡師父?”齊厭殊挑起眉毛。
清清湊過去,她說,“喜歡呀,可是師父不是哥哥,是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