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清楚了,這兩個少年姓陳,是那個酒樓老板親家的孩子。陳家是在另一個仙城的世家,但不是什麼大家族,連商盟都沒進,這倆孩子的父母應該就是旁系。”蘇卿容說,“有點能力的世家都會將族內適齡孩子組織起來修煉,這兩個孩子回來探親,學了點三腳貓功夫,聽說城裡有散修的弟子,就等了清清好幾天。”
“但清清之前修煉,沒出去,今天才見到。”蘇卿容總結道,“總而言之,兩個才開始練劍的小屁孩,家裡也沒什麼背景,清清把人揍了就揍了吧。”
若他們家族是世家商盟的成員,那或許還需要注意一二,這不入流的小家族,還是旁支,估計他們爹娘都是沒有天賦的普通人,所以才把他們兩個當做寶貝,清清就算真打了無所謂了。
滄琅宗的人都沒放在心上,虞念清也不喜歡那些孩子因為自己把人打贏了而圍著自己叫老大,所以連續幾天都沒出門,天天在家修煉心法和練劍。
修煉可能對許多修士而言是枯燥的,但在孩子眼裡,還是有些與眾不同。
心法修煉起來是微微痛的,念清修煉的時候總有一種感覺,好像自己的經脈又幹又脆,運行心法就是不斷地在經脈上敷藥再刷得均勻。
一開始刷的時候會痛,等再過幾輪,就會逐漸舒服起來,沒那麼痛了。
她一邊修煉一邊幻想,真假結合,每次都修煉得很到位,還不無聊。
幾天之後,滄琅宗的小院對面出現了兩個熟悉的身影,是陳家少年,他們的手裡還拎著些禮物。
陳密回到家後,手臂已經發腫淤血,看起來很嚇人。家裡大人本來怒氣衝衝,直到聽說他們是蹲守散修的弟子,才被人一招打成這樣。
結果,陳密在家又被揍了一頓。
他和表兄弟算是旁系裡少見有修仙資質的孩子,所以家裡一直很寵。但家裡大人都是普通人,修仙界普通人對修仙者的崇敬不比凡人少。
聽到他們竟然去惹散修,還鬧出這麼一件事,陳家大人又氣又惱。孩子之間的事情,大人也不好出面,就讓他們倆每天拎著道歉的禮物出來找人,結果一直到陳密胳膊都不疼了,虞念清也沒出來玩。
於是兩個少年兜兜轉轉逐漸找到了虞念清的住處。
他們蹲在路對面,陳密小聲問,“這裡面住的都是散修嗎?”
“應該是吧。”陳恩光說,“其他小孩都說她和她師父師兄們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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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在外面蹲了半天,誰都不敢去敲門。
他們在外面晃來晃去,滄琅宗在裡面自然有所察覺。
本來也不至於和小孩子一般見識,可這倆孩子在外面鬼鬼祟祟,探頭探腦,師兄們便決定出門看看。
蘇卿容擋住了謝君辭和秦燼,他說,“你們倆出去把人家嚇個好歹,我去吧。”
作為滄琅宗如今的社交大師,兩個師兄對此沒有什麼異議。
陳家少年正在外猶豫地晃來晃去,一轉身,忽然發現背後多了個人,頓時都嚇得顫了顫。
“你們一直在外面轉悠,是有什麼事情嗎?”蘇卿容緩和道。
陳密和陳恩光互相看看,陳恩光咽了咽口水,他說,“您、您就清清的師兄,蘭若城的散修?”
雖然知道他們這樣叫清清,是因為虞念清在外面隻以小名見人,可蘇卿容聽到他這樣說的時候,心裡頓時不爽了一下。
他雖然笑容不變,可心情一變化,眼神就不太一樣了。
“有事?”蘇卿容淡淡笑道。
他的嘴角勾起,眼神沒有笑意的樣子簡直比板著臉更可怕,兩個男孩抖了抖,陳密磕磕巴巴地說,“我,我們是來道歉的,那一日是我們的錯,請、請您不要掛在心上。”
他們將道歉的禮物舉了起來,蘇卿容沒動。
“既然你們道歉了,這件事便算了。”蘇卿容淡聲道,“東西帶回去吧,不需要。”
他不要,兩個少年也不敢說什麼,隻能喏喏地縮回手。
蘇卿容轉身,剛想要離開,陳密又鼓足勇氣道,“仙、仙長,清清什麼時候出來玩呀?”
蘇卿容腳步一頓,目光危險地看向他。
他幽幽開口,“問這個做什麼?”
少年低著頭著急翻自己的東西,沒注意到蘇卿容的神情,他說,“我聽她說,她喜歡我們家酒樓的糖,我特意帶了些……”
他剛把塞在懷裡的小袋子拿出來,還沒捂熱乎,忽然一陣妖風吹過,準確無誤地將袋子瞬間吹飛,少年的手裡空空如也。
少年一整個僵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後,他就聽到蘇卿容陰森的聲音響起,“給老子離清清遠點,不然我一定會讓你們會後悔的。”
嚇跑了兩個男孩,蘇卿容這才回了院子。
一抬頭,就對上謝君辭和秦燼的目光。
秦燼挑眉道,“不是說不嚇他們嗎?”
蘇卿容一臉誠懇,“確實是沒忍住。”
第91章
虞念清本來都把這兩個少年的事情給忘了,結果蘇卿容一直她身邊探頭探腦鬼鬼祟祟,嚴重影響她看書,好像還欲言又止,似乎想說些什麼。
“容容!”在他轉來轉去的又一圈後,小姑娘抗議道,“不要搗蛋。”
蘇卿容也不知道怎麼該怎麼說。他就是一想到那兩個小屁孩很可能揣著糖,在外面等著和念清一起玩,說不定他們還會化幹戈為玉帛玩得很開心,甚至成為朋友,蘇卿容就不爽。
過去那些小孩子裡也有男孩,但都不大,一看都虎頭虎腦隻知道撒尿和泥,沒什麼別的心思。
可這兩個陳氏少年就不太一樣了。他們兩個都十一二歲了,比念清大那麼多不說,還一副輸了她之後反而被折服,還想用糖來討好她的樣子……光是想想蘇卿容的拳頭就快硬了。
過去清清小,也沒遇到過這種事情,蘇卿容也是第一次體會師妹被其他家小男孩惦記的感覺。
可他要怎麼和清清說,要離那兩個小孩遠一點呢?如果沒有正當理由,清清一定會反而覺得他很奇怪。
念清坐得板板正正地寫字,蘇卿容在桌子的另一邊,他蹲下來,雙手抵在桌面上,這樣眼巴巴地看著小姑娘。
“清清啊,你什麼時候出去玩?”
“等下午休息的時候呀。”念清說。
蘇卿容想了想,他說,“一會兒你若是看到那兩個姓陳的少年,能不能離他們遠點?”
小姑娘都快忘了這兩個人了,經過他一提醒,才想起來。
“他們兩個怎麼了?”她疑惑道。
“沒什麼,隻是他們是世家弟子,你還記得我們當初是悄悄出來的嗎?”蘇卿容已經想好了借口,他問。
念清是知道的,而且師兄們跟她講過,他們的門派很有名聲,如果被人發現行蹤,她就不能這樣自由自在地在外面生活了。
而其中最要緊的便是離世家和大仙門遠一些,也就是說,不和修仙者來往,隻和普通人相處。
所以念清這一年都很聽話的隻和小伙伴們一起玩,偶爾也會和鄰居們聊聊天,最多和佛修說幾句話,從來沒有靠近過任何看似是修仙者的人。
“我知道啦。”念清說,“我會躲著他們玩的。”
聽到小姑娘的表態,蘇卿容這才放心。
他覺得自己真是個天才,這個借口無懈可擊。
蘇卿容知道清清一向說到做到,他伸出手摸了摸小姑娘的頭,笑眯眯地說,“清清真乖。”
念清任由他摸頭,她問,“容容師兄,你今天修煉了嗎?”
蘇卿容:……
不知是不是心法和練劍會磨礪得性子比較沉穩的原因,他有時候感覺自己的師妹越來越像是小大人了,不僅做事愈發有條理,還經常一本正經地督促他修煉。
如今念清每天醒來吃過飯便讀書寫字,與齊厭殊練劍,下午出去玩,傍晚和師兄們去山裡修煉心法,每天自己安排得井井有條,都不用人催促。
反倒是蘇卿容經常拖拉,他有時候想早上就把心法修煉結束,但會一直拖到晚上,最後變成後半夜修煉。
而且他們來到蘭若城快一年了,念清也長大了許多,如今不似一開始時那麼喜歡出去玩了。
她半年前開始逐漸自己減少出門玩的時間和次數,師兄們還問過她為什麼會這樣改變,還以為她是和哪個孩子鬧了別扭。
結果小姑娘是自己覺得修煉心法和練劍更有意思些,而和同齡孩子玩的那些遊戲,讓她逐漸沒什麼興趣了。
虞念清還和幾個老爺爺成了忘年交,她經常去看幾個老頭子在樹下用樹枝寫字。
念清如今出去玩,相比於是想玩遊戲,更像是她喜歡和好朋友們呆在一起,而去陪他們玩。
而且如今她識字多了,還自己喜歡上看書,喜歡上練字——蘇卿容對此完全無法理解,他不明白自己的師妹是怎麼做到在這些事情裡找到樂趣的。
其實師父師兄們本就知道小姑娘是個天才,但他們從來沒有想拔苗助長,更沒有想過要她一定在童年時期做成什麼超過年齡的成績,反而希望她能快快樂樂享受無言無語的孩童時光。
在這樣寬容和充滿愛的氛圍裡,小念清自己還是自然而然地逐漸變得超過同齡人的沉穩和成熟,修煉的過程也磨練了她的性格。
看著不想修煉、仍然在自己桌邊趴著的蘇卿容,小姑娘說,“要不然容容師兄教我寫字好了。”
現在她想要的寫字可不是當年蘇卿容給她早教的時候了,而是普通的會寫已經難以讓她滿足,念清想把字練得更漂亮些。
蘇卿容的字算是工整,但並不出色。畢竟他少年時一直被囚禁著,沒有很好的學習環境。如今還算工整的字跡還是他自己聰明,拜師之後自己照著書學的。
師兄弟之中,還是隻有家境最好的謝君辭字跡最好看。
蘇卿容一向對自己要求很完美,每次都隻給念清看他最滿意的那幾個字。
如今小姑娘吸收知識變得越來越好的速度簡直超出他的想象,他想一邊維持師兄形象一邊偷懶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清清,你放過師兄吧。”蘇卿容嘆氣道,“好好的孩子怎麼就喜歡上這麼正經的東西了,我們出去玩點別的好不好?”
虞念清放下筆,她說,“好。”
蘇卿容:……
一定是他的錯覺,不然他怎麼從女孩的神情裡看到了寬容和寵溺?
兄妹二人來到林間,蘇卿容給小姑娘推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