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小姑娘沒有了最開始上來就抓住人家往懷裡抱的霸氣,而是變得委婉了許多。
她趴在門後面悄悄地暗中觀察外面的大黑龍,像是個好奇又很有警惕心的小動物,在自己的洞口頻繁冒頭,就是不肯踏出一步。
黑龍本來在調節身體,可有個小家伙在一旁觀察它,讓它也很難集中注意力。
小女孩不知道修士的感觀多麼敏銳,她在旁看了好一會兒,覺得大龍龍一定睡著了,這才小心翼翼地踏出去,來到它的身邊,想伸手摸摸它。
人家的每一塊鱗片都比她大很多,她摸也就算了。可她卻非要往鱗片的邊緣伸手,快要摸到的時候,虞念清忽然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她抬起頭,就看到黑龍的尾巴巧妙地勾住了她的衣領,卻沒有碰到她的其他地方,將她放到稍遠處。
“不要摸邊緣,危險。”黑龍沉沉地開口。
聽到黑龍發出秦燼的聲音,虞念清嚇了一跳。她對上黑龍金色的眸子,過了一會兒,才小聲說,“二師兄。”
“嗯。”黑龍回答她。
它本來不想開口的,怕把她嚇哭,但剛剛沒來得及。
事實證明,就算是高境界的修士們也很難將四歲幼崽照顧得天衣無縫。隻要有那麼一瞬間離了人,她就是有能力找到各種能讓自己受傷的危險。
結果,小念清的反應比它想象得好多了。
她起初是有點吃驚,但很快便又圍了過來,頗有點記吃不記打的好奇心。
“二師兄!你會說話了!”她開心地說。
黑龍:……
這話讓龍怎麼接,它本來就會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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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師兄,你痛不痛呀。”幸好,小姑娘又問了下一個問題。
“不痛。”黑龍道。
“那你是不是快要好了?”
“嗯。”
“你什麼時候能回來呀?”
“差不多今天。”
秦燼沒有與幼崽說話的經驗,他甚至連與別人說闲話嘮家常的經歷都沒有。所以回答得一板一眼,虞念清問什麼他答什麼,多一個字都不會自己說。
雖然聽起來有些僵硬,但其實這已經是秦燼有生以來最耐心的一次了。
念清想了想,她又小聲說,“如果清清以後乖乖的,不淘氣,不爬欄杆,以後能不能還見到你的這個樣子?”
都過去那麼久了,她還記得欄杆的事情,看來心裡還是有些忌憚畏懼秦燼的,她想看龍,還給自己加了這麼多前提表現。
按照秦燼過去的性子,他厭惡龍族,漠視旁人,小東西乖不乖關他什麼事情?誰能有那麼大的面子,能看秦燼的龍形呢。
黑龍沉默了一會兒,它卻說,“就算淘氣也無妨。想看的時候,本座可以讓你看。”
小女孩的眼睛頓時亮了。
“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黑龍開口道。
“你說呀!”念清立刻道。
黑龍說,“不許怕我。”
它這話說出來,就顯得有點兇巴巴的。
虞念清有些猶豫。
小孩子不懂大人的陽奉陰違,也不懂自己可以違心在表面上答應別人事情。
她誠實地小聲說,“可如果就是忍不住有一點點怕你的話,該怎麼辦呀。”
“你為什麼怕我?”黑龍說,“因為滑滑梯的事情嗎?”
“因為二師兄長得就會像打小孩的樣子。”念清的聲音更小了。
黑龍:……
這讓它上哪兒說理去?
“我從來都沒有打過小孩。”它隻能再一次重申自己,“我從來都不和人打架。”
聽著一人一龍的你來我往,殿裡的齊厭殊也同樣感受到了無語。
秦燼從來不和別人打架?行吧。
念清小心翼翼地看著黑龍,她稚氣道,“那二師兄喜歡清清嗎?”
這句話問到秦燼的痛處了。
以他的性子,本來這輩子都說不出‘喜歡’這個詞,他的字典裡根本不會有這兩個字的出現。
可是如果他不說,這小東西就不會信任他。
想想也是,滄琅宗裡其他人都表露出對她足夠的喜愛,隻有秦燼遊離於邊緣,他從來沒沒有想要主動示好的意思,在小女孩眼裡,自然一直對他有距離的。
對一個傲嬌而言,單純地直球是世界上最難解的進攻方式。
黑龍沉默了半響,過了好一會兒,它才僵硬地說,“喜歡。”
秦燼想,他這不是改變自己,隻是因為如今滄琅宗很顯然已經成了這小家伙的天下,他這樣做是委屈求全,不顯得自己太被排外。
對,就是這樣。
他對她也就那麼一般般喜歡吧,不算特別多,施舍給小貓小狗那樣,算不得什麼稀奇的。
念清卻沒有結束的意思,她確認道,“真的嗎?”
黑龍閉了閉眼睛,它隱忍地說,“真的。”
“等變回人的時候還作數嗎?”
“作數。”
虞念清這才下放心。
聽到它說這些話,在她心裡,二師兄的樣子似乎真的沒有過去那樣可怕了。
她攥著自己的衣擺,因為扭捏,輕輕地晃著身子,小聲地撒嬌道,“那以後能不能不要對我那麼兇了呀。”
放下底線這種事情,真的是一回生兩回熟。
黑龍麻木地回答,“以後不會了,上次的事情我已經反思過了,對不起,能不能原諒我?”
小女孩像是終於放下了防備,她開心地說,“那我們和好了!”
她實在難以想象黑龍怎麼便回師兄,又小聲說,“等二師兄恢復了,能不能主動抱抱我?我就知道是你回來了。”
聽到這話,黑龍抬起眸子看向她。
這小家伙說起話來,怎麼就那麼好聽,讓人忍不住覺得心都軟了呢。
“好。”它答應她。
-
整整一個白天,念清都沒再去看望黑龍,因為齊厭殊說要讓它好好養傷。隻不過如果她留在主殿裡,那麼近的距離,難免不會忍不住過去看它,於是齊厭殊讓蘇卿容過來接她。
謝君辭在修煉,蘇卿容本來在生悶氣,但他還是來了。
蘇卿容帶著念清在門派裡找到了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鋪上厚厚的毯子,就可以在上面玩一天。
他還沒帶她回過自己的山峰,蘇卿容性格底色的自卑敏感很難短時間消除,他覺得自己是不完美的,總是過多地怕小姑娘失望,所以他每次出門都會好好收拾自己。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因為他的山峰十分貧瘠難看,所以才不想讓虞念清看到。
蘇卿容這些年的心態問題經常力量失衡,導致將自己山峰裡的生態破壞得很嚴重,想重新收拾幹淨不是一時能成功的。
他屈起單腿,看著小女孩趴著畫畫。
“清清與二師兄和好了嗎?”他輕輕地問。
“嗯!”念清抬起頭,她開心地說,“感覺二師兄沒有那樣兇巴巴了。”
想起她過去那幾日抱著小黑龍不撒手的樣子,蘇卿容語氣不由得有點發酸,“清清現在很喜歡他吧。”
“喜歡呀。”念清低下頭,繼續畫畫,她說,“清清都喜歡。”
也不知她說的是整個滄琅宗都喜歡,還是秦燼的兩個樣子都喜歡。
蘇卿容便問,“那清清喜歡二師兄還是更喜歡我?”
這樣幼稚的問題,他也隻敢理直氣壯地問小家伙了。
虞念清給了他罕見的安全感,讓蘇卿容能夠相信,在她的口裡自己永遠不會是被拋下的那一個。
念清想了想,她說,“就是都喜歡呀。就像家裡有爹娘,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喜歡,都很重要。”
她以前除了哥哥之外沒有別的家人,但看過別人家和和睦睦許多人的樣子。那時她年紀小,不懂得羨慕或者失落之類,倒是如今和滄琅宗相處,讓小念清覺得自己也有一大家子的家人了。
蘇卿容輕輕地哼了一聲,他惱怒地自言自語道,“秦燼算什麼一家人,充其量是借住的。”
念清畫完了畫,蘇卿容湊過去看,就看到她歪歪扭扭地畫了五個不太圓的圓圈,四大一小,勉強可見上面草率的五官,以及十分飛舞的身體四肢。
“這是我們?”蘇卿容挑起眉毛。小姑娘點點說,他便指著說,“那我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