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會跟鄰居置氣呢?隻會覺得自家孩子懂禮貌。
鄰居本人也沒想到會被點名。
“給我?”秦燼抬起頭,他怔怔地問,“為何?”
念清想了想,她舉起手臂,稚聲道,“因為是二師兄呀。”
秦燼接過雞蛋,整個人都陷入一種遲鈍狀態。
他過去遇到的勁敵都很強大,從沒想過有一天會遇到這樣柔軟的攻勢,讓人防不勝防,甚至沒辦法抵御。
雞蛋環節也告一段落了之後,念清的生辰會就算圓滿結束。
“清清生日快樂。”蘇卿容笑道,“從今以後,你就四歲了。”
“太好啦!”虞念清很興奮地說,“我很快就要五歲啦!五歲就是大人了。”
意識到她似乎還沒忘記要摘自己面具的事情,謝君辭的目光遊移了一下。
“五歲怎麼就算大人了?”齊厭殊似笑非笑地說,“五歲很大嗎?”
小念清猛點頭。
也不怪她,從小虞松澤騙小孩的時候就總是指著書本,跟她說好多事情五歲之後才能做。後來遇到謝君辭,謝君辭又跟她說等五歲再讓她看面具下的樣子。
對修士來說,五十年、甚至五百年仿佛都是彈指一揮間,可是對小孩子而言,五歲似乎已經是遙不可及的漫長時光了。
如今,念清的心裡對神聖的五歲充滿期待。
對於虞念清而言,她真的超滿意自己長大了一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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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後,齊厭殊讓她在主殿門邊站好,然後用手量她的身高,在門上刻下她的高度。
從那天起,念清就對比身高上了癮,每天都嚷著要量她有沒有變高,有時候一天要量好幾次。
蘇卿容伸手揉揉她的頭頂,無奈地笑道,“給小花澆水,花都長不了這麼快。清清要過幾個月才知道自己有沒有長高。”
虞念清可憐巴巴地說,“可是為什麼幾個月這麼長呀,感覺夏天都和冬天一樣長了。”
以前在人界的時候,小女孩好歹能從四季分明的季節和溫度來勉強分辨時間變遷。
可滄琅宗是在一個巨大的結界裡,結界中的季節由齊厭殊掌控,齊厭殊懶得搞,於是滄琅宗便一直處於初夏的溫度。
念清在滄琅宗已經呆了八個月了,滄琅宗的氣候都沒變過,這十分拉長了幾個月的給人的長度,讓小孩子有一種好像時間根本沒前行的感覺。
她沒說之前,眾人根本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畢竟對修士而言,季節已經失去了作用。
如今想想,小姑娘好像說得在理,對孩子而言四季分明才更有自己在長大的感覺吧。
“這回快了。”齊厭殊說,“很快就要秋天了。”
於是,日子仿佛停滯了幾百年的滄琅宗,從這一天為開始,終於繼續向前走了下去。
蘇卿容還帶著念清在主峰邊緣種了一棵小小的樹苗,並且跟她說,等樹苗長大的時候,她也長大了。
有了新的事物吸引,虞念清總算不再惦記主殿的門板,而是變成每隔幾天就去看小樹苗長沒長大。
修仙界靈氣充裕,植物哪怕不用人照顧,也能健康地成長起來。
虞念清關心小樹苗的時候,也有人總是暗中盯著她,那個暗搓搓觀察她的人自然是秦燼。
秦燼最近來主峰頻了些,隻是他這人很奇怪,來了主峰也不和小姑娘打招呼,而是在很遠的地方看著她。
如今齊厭殊的脾氣和耐性是真的好了許多,過去弟子們在宗門裡說話都會讓他煩躁,可如今不論是蘇卿容和虞念清在主殿的角落裡下棋看書,還是總莫名其妙出現在主峰的秦燼,齊厭殊竟然都能寬容以對,都當讓他們不存在。
秦燼一般都是隱匿身形,他主要是不想讓蘇卿容看到自己,因為他實在不想知道蘇卿容看到他之後,那張嘴巴會說出什麼東西來。
他的心態如今很復雜,經常是遠遠看幾眼無憂無慮玩樂的小姑娘,便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秦燼原本以為自己不會將任何人看在眼裡的,可通過天生劍骨這個契機讓他終於注意到小姑娘,這麼一注意,他就再也拔不出去。
其實秦燼在妖魔二界遊歷的時候極其厭惡小孩子,因為妖魔二族的孩子天性更有叛逆精神,在他們實力不濟的時候卻總愛愚蠢地自以為是,秦燼討厭那種三歲看老的蠢貨。
可是虞念清——似乎有那麼一點不一樣。
好吧,他不得不承認,這小東西是有一點點可愛。
她軟軟地叫他師兄,將雞蛋遞給他的時候,秦燼也沒想到自己在那一刻竟然真的有所觸動。
當然,他將這些歸結為自己是因為愛才,愛屋及烏,不是嗎?因為他欣賞她是個天生劍骨,所以才會對她有那麼一點點好感。
就那麼一點。
離開主峰後,秦燼有些心煩,他前往試煉峰,謝君辭正在裡面修煉。
謝君辭在裡面察覺到秦燼的靠近,便打開了結界。
“有事?”謝君辭疑惑道。
秦燼面無表情地說,“我們打一場,切磋切磋。”
他不應該被這小東西的存在困擾,他需要冷靜一下。而和與他實力相當的謝君辭切磋,便是最好的能冷靜下來的辦法。
謝君辭也是個修煉狂,過去每次都會應戰。
“不。”結果,這次謝君辭幹脆地拒絕道,“晚上我答應了清清一起回峰,與你打架費時費力,還是過段時間吧。”
秦燼:……
怎麼每個人的嘴裡都在說虞念清,不知道的還以為整個滄琅宗都被這個小東西控制了。
“罷了,本座閉關去了。”秦燼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謝君辭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有些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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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長鴻劍宗的主峰十分熱鬧。
外門弟子在廣場邊緣擁擠地站著,他們彼此闲聊著,等待測骨儀式的到來。
沒錯——時隔八個月,門派又從凡間撿來了新的弟子。
因為長鴻劍宗隻要感應得到便必會去凡間或修仙界的百姓家收徒,所以得到的弟子大部分都資質平庸,有些一輩子隻能呆在外門,甚至因為資質太差,連外門弟子都當不了,隻能當雜役弟子。
熱衷於看熱鬧的大多都是外門弟子,畢竟他們也剛剛升上來,喜歡湊熱鬧,更別提打基礎很累,有正大光明休息半天的機會,大部分外門弟子都不會錯過。
放眼整個廣場,圍觀的內門弟子便少得多了。
其中幾個內門的女修聚在一起,為首的那個女子問,“魏娆呢,怎麼還不來?”
“不知道,一會兒人就要圍上來了,她怎麼這麼慢……哎,我看到她了。”
說話的這個女修踮起腳尖揮手,很快,一個身穿外門弟子服的少女跑了過來,她來到幾個女修身邊。
少女五官還算標志,可如今看起來有點太過消瘦,顯得有點兇相。
魏娆氣還沒喘勻,便露出笑容,“李師姐,讓你們久等了,我來了。”
被稱為李師姐的內門弟子似乎出身富貴,身上配的玉佩和戒指、耳環都價值不菲。她看了眼魏娆,淡淡地說,“嗯,給你留好位置了,一起看吧。”
魏娆如今在外門弟子中可算風頭正盛,她年紀小,長得漂亮,在修煉的悟性上經常被教習誇獎。
而且,她竟然能和內門的幾個師兄師姐關系很好,其他外門弟子都很羨慕她。
如今魏娆能和內門師姐們呆在一起看新弟子的測骨儀式,從外門那邊傳來許多豔羨的目光。
魏娆笑著與幾個師姐聊天,她會說話,經常幾句就誇到重點,讓這三個內門師姐都得意洋洋的。
可實際上魏娆表面似乎遊刃有餘,實則心底煩得要命。
她之前計劃好這次重回門派,要借著前世對門派的了解入手,與門派裡有價值的人搞好關系。
所以她除了和那幾個去人界接她的師兄關系不錯之外,還討好了許多類似李師姐這樣出門世家的弟子,她們一般有錢,出手闊綽,隻要舒心了,經常會給她些好處。
可是,魏娆心裡惡心得要命。她並不覺得自己和這些師姐有什麼區別,都是小姐,隻不過她運氣不好是從凡間來的而已。
憑什麼她要每天阿諛奉承拍她們的馬屁?前世她都沒受過這樣的委屈,如今竟然要像是個丫鬟一樣被她們喝來喝去。
然而魏娆沒有辦法,她已經選擇了這條偽裝自己的路,隻能這樣走下去。靠著這幾個一事無成的大小姐偶爾的賞賜,魏娆可以將那些小飾品變換成靈石,再去買築基丹之類的丹藥,來助力自己的修為。
隻要她進了內門,她就可以參加秘境試煉,按照前世的時間線去刷那幾位天之驕子的好感度。雖然他們不會參加內門試煉,可他們的好友或關系密切的人會參與,那時就是她的機會。
隻要這樣一步一步,她總有一天會進入這些天之驕子們的視野裡!
魏娆心中下定決心,表面上一直露著笑容,討好地誇師姐的耳墜好看,還要聽那李師姐漫不經心地說,“這耳環可挑人了,像魏娆你颧骨太高,戴起來就會很難看。”
“是啊,我怎麼能和師姐比呢。”魏娆強撐著笑容說,“師姐戴什麼都好看。”
她心中惡毒的話不知罵了多少倍,臉都快笑麻了。
“哎,來了來了,長老來了。”另個人說。
圍觀的弟子們來得早,此次坐鎮的長老才緩緩出現在廣場中央的正座。
長鴻劍宗十分刻板教條,哪怕來自凡間的新弟子許多終生都止步於外門,長鴻仍然每次都會派長老這般的大尊者出面,表示門派的重視。
“今天來的是黎長老呢。”王師姐小聲說,“黎長老是慕容飛師弟的師尊。”
慕容飛是親傳弟子裡的老幺,就連外門內門中都不乏有比他入門早的弟子。按照拜師時間,確實許多普通弟子都可以叫他師弟,但在門派裡的地位卻遠沒有他高的。
“哎,你們聽說了嗎,阮師姐和慕容師弟之前去聖武城參與大拍賣,結果那聖級法寶被銀面修羅謝君辭給搶走了……”
“謝君辭?是當今佛子的那個以殺人取魄修煉邪術的雙生弟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