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音稚嫩又奶氣,小臉蛋還長得那麼精致可愛,任是誰被這麼叫一聲,心中都要軟幾分。
連靠在門邊觀戰的秦燼都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
齊厭殊哼笑一聲,似乎也很吃這一套。
“師尊可要擺拜師儀式?”謝君辭連忙趁熱打鐵地問道。
他很希望齊厭殊盡早定下日子,等虞念清磕了頭,齊厭殊就不能反悔了。
“待本尊挑個好日子再說吧。”齊厭殊說,“正好本尊要翻翻雜物,把測根骨的那什麼東西找出來看看。”
他收三個大徒弟的時候是沒測量過他們的根骨的,滄琅宗沒那麼講究。
更何況謝君辭原本是大家族出身,他早就知道自己資質如何。秦燼也是如此,都自己知道。唯獨蘇卿容的根骨沒測過,不過他能在牢獄裡無師自通修得血術,解了禁制,本身資質也低不了。
如今,齊厭殊倒是很關心小姑娘的資質如何。
聽謝君辭說她經脈有問題後,齊厭殊也探測過,確實如他所言,念清如今的經脈脆弱狹小,恐難承受過多的真氣。
但從另一方面而言她是也天才,這麼點年紀身體便已經會自主吸收遊走靈氣了。為了防止繼續傷害她的經脈,齊厭殊之前便已經暫時封住了她的脈絡,讓念清停止不斷地吸收靈氣。
至於她的天賦高低,齊厭殊其實都無所謂,他隻是想弄清她的身體狀況後,給她想個適合她的路。
哪怕念清上限很低,沒辦法在仙途上走太遠,滄琅宗也足以護她一生順遂了。
過去滄琅宗還沒有做過這麼儀式感的事情,他們這幾個人說是仙門,其實更像是有種落草為寇投奔山頭的感覺,師徒見面磕個頭就算收了。
如今卻是要正規起來,不僅要給小姑娘選個拜師的吉日,齊厭殊還打算找找壓箱底的法寶,要在那天隆重正式地測她的資質。
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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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厭殊看向殿中三個大弟子。
“你們以後都是師兄了,都各自備下禮物,那天送給師妹。”齊厭殊淡淡地說,“動點腦子,別送太離譜寒酸的東西。”
謝君辭和蘇卿容都沒有什麼異議,倒是最後面本來隻想看熱鬧的秦燼抬起眉毛。
真沒想到,他本來是想看到謝君辭吃癟、蘇卿容挨揍,最後一起被師尊訓斥的場面,沒想到熱鬧沒看多少,反而還要倒搭東西。
秦燼的目光不由得看向謝君辭懷中那個呆頭呆腦的小家伙。
真想不懂她到底有什麼魔力,竟然憑一己之力將滄琅宗弄得如此翻天覆地。
秦燼承認小東西長得比一般幼崽可愛得多,不過她的小身板也太脆弱了,感覺一陣風就能吹倒她,和妖族龍族推崇實力至上的審美截然不同。
感覺謝君辭已經冷靜下來,應該是沒有什麼熱鬧看了,秦燼抱拳道,“弟子這就回去翻翻,先告退了。”
秦燼一撤,謝君辭和蘇卿容之間冰冷的僵持感更甚。
“弟子還有些事情,想與師尊單獨匯報。”謝君辭淡然開口。
這便是要趕蘇卿容走的意思了。
謝君辭並不想讓念清過多看見他們之間的矛盾,也根本懶得吵架。
等今天過去以後有的是機會,他們可以慢慢私下解決,用謝君辭熟悉的方式。
沒想到蘇卿容非但不下臺階,他反而笑道,“好啊,師兄和師尊談事,我帶清清出去玩。”
謝君辭剛剛壓下的怒火和殺意,頓時被他這一句話氣得又要翻湧起來。
“行了,玩也不差這一天。”軟塌上,齊厭殊懶散地說,“你先下去吧。”
蘇卿容臉上一直露著笑容,其實心情並不好。齊厭殊這一句話,讓他的臉上展露的微笑停滯了一下,終於露出些蘇卿容真正的情緒來。
此時此刻,蘇卿容的心裡其實是極其害怕和恐慌的。他很怕從今以後,再也不能和小念清近距離接觸。謝君辭給他的威脅感實在太強了。
他勉強咽下這些情緒,抬眸看向謝君辭,二人的對視極其冰冷淡漠。
蘇卿容目光向下劃,看向謝君辭懷裡的小姑娘,這才露出些真心實意的笑意來。
“清清,那我們下次再玩。”他笑道,“記得想我。”
謝君辭的氣息更冷了。
念清感受到二人之間古怪的氛圍,她縮在謝君辭的懷裡,小臉上的神情有些迷茫無措,還有點怯生生的害怕。
對上她不再那麼陽光開心,如今反而有點畏縮的眸子,蘇卿容笑容一滯。
他這幾日有過許多亂七八糟的念頭,有狠毒的,也有旁敲側擊的,他本來下定決心,如果謝君辭真的獨佔小姑娘,他也不會善罷甘休。
就算不能殺了謝君辭,他也可以一點一滴地讓他們離心,甚至做更加齷齪不堪的事情。
畢竟他就是這樣下作的人,不是嗎?
可是如今對上小女孩有點無措的神情,蘇卿容原本的決心卻在這一刻動搖了。
蘇卿容深知自己需要小念清,他就像是一直在黑暗裡的人,忽然感受到光明,便難以忍受自己再次失去光源,墜落黑暗。
那會是比從來沒見過光亮更可怕而殘忍的事情。
可是如果自己的渴求會讓她感到為難,甚至受傷的話……
他還要繼續下去嗎?
像是過去那些年裡,為了抹平自己心中的傷疤,所以要將自己想要的東西通通抓在手裡,哪怕於事無補,也要折下那些明亮的花朵,看著它們不可避免地在自己手裡走向枯萎?
在這一刻,蘇卿容忽然懷疑起自我。
蘇卿容仿佛被小姑娘的神情灼傷,他迅速收回目光,低著頭匆匆離去。
他甚至忘了和師尊打聲招呼,離開的樣子有些狼狽。
看著蘇卿容離開,這似乎並不能緩解謝君辭的怒氣。
他撇開頭,薄唇抿成堅硬的線。
“沒出息。”齊厭殊漫不經心地說,“蘇卿容說得沒錯,你救回這個孩子,便是給自己找了個致命弱點。”
謝君辭的閻羅之眼,是一種極其狂躁危險的力量。它就像是虎視眈眈的野獸,謝君辭冷靜的時候,它為他所用,卻也在隨時等待他露出破綻,好跳出來吞噬掉他。
他做了兩百年的冷硬之人,如今卻因為虞念清逐漸活了過來。
可一個活的人會有七情六欲,偏偏謝君辭是最不能動情緒的人。他若是一步走錯,便萬劫不復。
“弟子會好好自省的。”謝君辭垂下睫毛,他說。聲音裡還夾雜著未消散的慍怒。
齊厭殊哼笑一聲。
“行了,沒人跟你搶。”他懶散地說,“你親手救活的孩子,哪怕你不想要,她也不會選擇別人。”
謝君辭低著頭,他聽著齊厭殊的話,後知後覺地愣住。
師尊這是……在安慰他?
他抬起眼,不敢相信地看向齊厭殊。
謝君辭拜師已有將近兩百年,在他的記憶裡,這似乎是齊厭殊少有的正面安慰。
謝君辭的吃驚佔據心底,怒氣也不知不覺煙消雲散了。
“弟子多謝師尊對清清的照顧。”謝君辭說。看到齊厭殊臉色不對,他連忙補充道,“如今清清是師尊的小弟子,師尊照顧她是名正言順的事情。”
他有點局促地說,“弟子廚藝不精,清清的三餐……可否還安排在主峰?”
齊厭殊等的就是謝君辭的這句話。
他表面上卻漫不經心地說,“行吧。反正戒酒之後,也沒什麼有趣的事情做。做個飯,打發打發時間。”
謝君辭話少,聽到師尊同意,他便不知道還要說些什麼了。
齊厭殊抵著臉頰,他不耐煩道,“好了,沒事就走吧。哦,對了,晚飯順便拿走,本尊今日好好清闲清闲,別來煩我。”
隨著他的聲音,一個四層食盒落在謝君辭的面前,謝君辭趕忙接下,他感激道,“多謝師尊。”
謝君辭低下頭,又對念清輕聲道,“和師尊再見。”
“師虎再見!”小姑娘抱著謝君辭的脖子,聽到他的話,她乖乖地伸出手揮了揮,和齊厭殊告別。
齊厭殊冷哼一聲,煩道,“趕緊滾。”
這才像是謝君辭比較熟悉的齊厭殊。
拜別後,謝君辭單手抱著小姑娘,另一個手拎著食盒,向著他的山峰趕去。
小念清本來很好奇謝君辭這次出門都做了什麼的,隻是剛剛他和蘇卿容鬧得不愉快,搞得現在小姑娘如今也沒有開口說什麼的念頭,氛圍有些安靜。
謝君辭如今一想到蘇卿容就想生氣,他勉強壓下自己的心情,緩聲問道,“剛剛是不是嚇到清清了?”
念清搖了搖頭,她緊緊地抱著謝君辭的脖子。
她年紀小,不知道怎麼表達那種心情。
大概是大人吵架不愉快了,小孩子便有些不知所措,也不明白他們為什麼那麼討厭對方。
她本來這幾天答應蘇卿容好好的,要和他玩耍,還答應要保護他之類。可如今看到謝君辭不高興,小姑娘有點慫,沒有主動問起相關的問題。
他們返回了謝君辭的山峰。
一直到看見地面上那個熟悉又有點陌生的小院,原本一直蔫蔫的小姑娘終於又高興了起來。
說是雛鳥效應也罷,或是因為謝君辭救了她,又延續了念清習慣的兄妹生活。總之在她心裡,其實更認定這個小院才是新家。
雖然她也喜歡齊厭殊,但齊厭殊的宮殿實在太大了,完全沒有家的感覺,所以住得時間再久,也有一種走親戚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