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這麼倔呢,還當保鏢,你當初可是最頂尖的那一批裡的頂頂尖……怎麼就淪落到當保鏢了。”
“河子的事不怪你,他是為國犧牲,當時那種情況,你救不了他的,你自己能活下來就是個奇跡了知道嗎?”
江陸望向天邊:“嗯,我知道。”
“現在不會做噩夢了,我每天都很忙,我的僱主是一個很喜歡到處跑的性格。”
“我跟著她看過很多地方,認識了很多人,她今天給我放假,所以我有空給你們打電話。”
這可能是他這幾年來說過最多的一次話了,簡直像是一個痊愈的病人在跟醫生分享成果:
“陰雨天傷處也不是很疼了,我的僱主是會幫下屬體檢的,雖然那時候我還不算她的下屬,但她還是帶我去了。
現在我還在治療中,她還幫我預約了心理醫生,我去試了一次,覺得還是不浪費這個錢了,以前受過訓,沒辦法對心理醫生不設防。”
電話那頭念念叨叨的聲音停下來了,師長安靜的聽著江陸說,
說這半年江陸都幹了些什麼瑣碎的日常,說他現在睡得很好。
說僱主誤以為他喜歡花,還特地送了他一束,說那束花很漂亮。
江陸單方面的說了很久很久。
那邊的師長就聽了很久很久。
最終,他說道:“當初你要走,我問過你,你是不是真心要走,你說是。”
“但現在看來,我不用問你是不是真心要安心做一個保鏢了。”
師長仿佛是喟嘆,又仿佛是終於放心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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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陸,我很高興。”
“保鏢顧問什麼的,我就算了吧,都一大把年紀了。”
“有機會的話,我倒是想去見一見你的僱主,你竟然連我都想幫她挖過去,她一定是個很好的人吧。”
師長說完,突然想起來:“對了,你也是顧問,那你工資多少錢?”
江陸說了個數字,以及福利待遇。
那頭的師長:“……”
“我突然覺得,活到老,奮鬥到老,我這把年紀當個顧問什麼的也很威風嘛。”
“地址給我,我馬上就來見我們的僱主。”
第42章
盛泉早就猜到江陸是個挺厲害的退役軍人, 沒想到他比自己想的還要厲害一些。
“正師級……”
她差點沒把手裡的冰糖葫蘆棍給折了。
這可是有軍銜的,就算是退休了,退休金照樣美滋滋, 結果,這樣一位正師級的大佬, 竟然願意來給她做保鏢顧問。
江陸:“軍官退休後也可以自行擇業, 這點是符合規定的。”
“我知道符合規定,但是, 一般這種級別的退休軍官, 退休金不是很多嗎?”盛泉可不會認為正師級的退休軍官會為了錢來她的公司。
就算是闲不住的性子,最多在附近找點清闲的工作做做, 怎麼會願意一大把年紀還千裡迢迢跑來魔都。
她幾乎是立刻就想通了其中關竅, 望向江陸,篤定道:“你肯定對他說我好話了。”
江陸硬朗的面上難得微微一恥, 他不太自在的垂下眼:
“隻是說了實話。”
“師長知道公司招退役軍人和傷殘軍人後就有些心動了, 他一向很關心這些。”江陸想了想, 又補充一句:“也可能是您給的工資福利太好, 師長難免有些擔心。”
盛泉秒懂。
確實,她想開保鏢公司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相關的資料早就查的七七八八。
國內保鏢水平一向良莠不齊,畢竟環境在這裡擺著, 老板們僱佣保鏢要麼是為了充面子,要麼是指望保鏢兼顧打手,保鏢的收入們肯定要比平常工作要高一些, 但也不會高的太離譜。
而中間還要考慮到公司本身的抽成。
畢竟開公司, 租地方,裝修, 建造培訓基地,各種長期訓練這些都是有前期成本的,公司要賺錢,保鏢的收入就不會太高。
所以保鏢們服務的業務較少也是可以理解的,拿多少錢就出多少力嘛。
至於那些比較有名氣的保鏢公司,收費就貴的很離譜了,盛泉要是普通有錢人也許會考慮從他們那僱佣,但她這不是不普通嘛!
考慮到現在006還在兢兢業業的賺錢,很有有錢人自覺的盛泉覺得,小命還是放在自己人手裡更安心。
她這是未雨綢繆,但看在那位師長眼裡:
一家新開的保鏢公司,甚至還沒開始接業務,給的工資竟然這麼高,你們想做什麼?!
雖然師長可能是想潛入“敵營”打探,但盛泉行得正坐得端,對這種“以身來探”的行為恨不得鼓掌叫好。
來來來,來一個她留一個。
公司這才剛開,就有師長級別的退休軍官做顧問,小說都不敢這麼寫。
盛泉吃著糖葫蘆,心想她這又是穿書,又是神豪系統,又是師長來給做顧問的,簡直瑪麗蘇上天了,說不定真能寫一本小說出來。
不過想想她每天不是到處溜達,就是追劇追小說,偶爾看書學習,然後就是上課(對,就是傳說中的CEO課程)上的欲生欲死。
這生活簡直比流水賬還要流水賬,就算寫進小說裡也沒什麼可看的。
總之,盛泉對這位師長願意來擔當顧問舉雙手雙腳支持。
“你都被他帶過,那他的待遇得再漲漲,不光包吃包住,基地裡給他建個單獨的帶院大房間,家具什麼的公司全包,帶每年體檢,帶薪休假什麼的也都好說。”
如盛泉所料,師長能來魔都,百分之六十都是為了江陸,以及,確實也是想親自探一探盛泉底。
他不愛坐飛機,下了火車一眼就在接站口看到了江陸的身影。
身形颀長的男人站在那,不再像之前那樣總下意識的隱藏自己,雖然看得出來有刻意收斂氣勢,但那雙鋒利的眼眸卻是莫名軟化了不少。
江陸五官是一種很鋒利的帥氣,他個子又高,身板結實,衣服都被
肌肉撐起了漂亮的弧度,當他不刻意隱藏的時候,路過的男男女女總有幾個會忍不住多看他幾眼。
師長看的心裡慰貼時,江陸已經邁開長腿走了過來。
他腿比人家長,走路時明明瞧著不急不緩,偏就是要比其他人快些。
“您累了吧,酒店已經安排好了。”
他輕松接過師長手裡的行李包,面上也難得露出輕快的淡淡笑意。
“臭小子!說走就走,這麼長時間連個信都沒有!”
師長一拳頭錘在江陸胸前,說著抱怨的話,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臉上卻是不受控制的露出了笑:
“不錯,精神頭挺好,早就跟你說了,年輕人,搞得那麼暮氣沉沉的幹什麼,你又不是我這種老頭子,才三十出頭,又長的這麼帥氣,就該像是現在這樣好好捯饬捯饬。”
江陸任由師長絮叨著詢問他的傷處,哪怕這些已經在電話裡問過了,總還是要見面親眼看了才算好。
師長要看,江陸就沉默地拎著行李包,任由對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各種打量。
等師長滿意的打量完了,他們才坐上車。
看到明顯價格不菲的豪車,師長眉毛就是一挑:“這是那位盛小姐借給你的?”
“對,盛小姐很重視您,今天您累了,明天她會請您吃飯,當面跟您商量待遇。”
江陸開著車,眼望著前方:“您放心,盛小姐十分遵紀守法。”
師長呵呵笑:“你知道我在想什麼還哄我來,看來這位盛小姐不光遵紀守法,還是你很信任的人。”
江陸倒也不否認,雖然兩人都清楚,還有一大原因是師長妻子已經離世,兒女都不在身邊,養在身邊的孫女也剛剛考上大學離開了家。
這些話放在心裡就好,也沒必要說出來,就如師長也不會問,在江陸還沒走出來的那段時間裡過得如何。
到了酒店,江陸一路送師長進到房間,習慣性的檢查了裡外,又試了熱水電器,才準備離開:
“明天早上我來接您。”
師長揮手:“走吧走吧。”
江陸走到門口,又停下腳步,猶豫著回頭,唇微抿,像是要說什麼,又在措辭語言。
倒是師長抬眼見到他這副摸樣,忍不住一樂:
“行了,你放心,明天見了我們那位僱主,我保證態度不這麼硬,不會嚇到她的。”
江陸一板一眼:“盛小姐很厲害,她不會被嚇到。”
師長:“?那你想跟我說什麼?”
江陸一頓。
兩秒後,高大男人才開口:“晚安,祝您好夢。”
師長一愣,就見江陸已經迅速關上了門,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中。
要不是門上的“請勿打擾牌”在微微晃動,他都要以為自己年齡大了聽錯了。
江陸!這小子竟然跟他說晚安?
還祝他好夢?!
這跟兇殘的能嚇死人的猛獸突然喵喵叫有什麼區別?
因為江陸搞了這一出,師長躺到床上時還有點半信半疑是不是自己幻聽。
睡前,他腦海裡浮現出上次見江陸時的畫面:
曾經那樣鋒芒畢露滿是傲氣的青年背著行囊轉身望來,沉沉的眼眸裡鋪滿了死寂,他很勉強的,扯出一個蒼白的笑:
——“等我好了,我再來見您。”
比起承諾,那更像是一句安慰。
一句可能永遠不會兌現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