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星一愣:“我……是在替瀚星操心。”
韓廷又笑了一下,似乎心情不錯,調侃:“你倒是可以給我當參謀了。”
“……”紀星說,“我就隨便說說……”
“別擔心。”韓廷說,“我自有計劃。”
她沒擔心啊……這話說得跟有什麼曖昧似的。
她點頭:“嗯,也是。你從來都把什麼事計劃得很好。”
韓廷隻是看著她,一時沒接話。
紀星也有些局促,目光看看四周。見唐宋從遠處走過來了。
她又抬頭:“韓總這兩天應該很忙吧?”
“嗯。”韓廷說,“你也多留心學點兒東西。”
“知道。”她說,“那我先走啦。”
“去吧。”
紀星跟唐宋打了個招呼。
走出一段距離了,她回頭看一眼,走廊盡頭已空無人影。
第二天,大會正式召開。
韓廷的演講內容是國內企業家如何在AI風潮中抓住先機,紀星坐在臺下,手裡捏著支錄音筆,認真又從容地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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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著講臺上氣宇軒昂的男人,某一刻忽然想到去年她給他提問時,他特地問了句她是誰,而她朗聲回答:“紀星。星辰科技的紀星。”
那時的場景仿佛還在昨日,而今天的她已不需要他介紹,四周已有不少與會者是她工作中的熟識。
她無意回頭望了一眼,意外看見了斜後方的曾荻。
曾荻也看見了她,衝她淡淡一笑。
她虛浮地笑笑,收回目光,將心裡那絲不痛快用力咽了下去。
之後,紀星忙於聽演講,參加討論會,再沒見過韓廷。他比她更忙。
直到大會結束後,主辦方辦了個盛大的午宴。
宴會廳裡杯光酒影,人頭攢動。
紀星換了身長裙,下來得有點兒遲。她沒找到自己公司的人,挑了盤精致的食物坐去落地窗邊,打算獨自欣賞窗外海景。
坐下沒一會兒,秦立端著碟子過來,問:“我能坐這兒嗎?”
“坐吧。”
秦立坐下,看了眼紀星的盤子,說:“你吃得挺多的。”
紀星爽朗笑道:“看著都很好吃啊,就沒忍住。”
兩人聊了會兒吃食,又聊到這兩日所見所聞,所學所得,感觸都挺深。
紀星談到幾位企業家演講者,他們關注的內容早已超出企業本身,聚焦社會責任,不禁說:“人還是要多出來見見世面。以前覺得工作隻是掙錢,最多實現個人價值。見到更好的人,才知道真正的大格局是什麼。”
秦立:“人走得更高,自然就看得更遠。我們還在往上爬,所幸也是個視野不斷開闊的過程。”
“嗯。”紀星贊同,笑說,“隻是覺得這樣的人很有魅力,感慨一下。”
秦立想了想,小心地誇道:“你也很有魅力的。”
紀星噗嗤笑:“謝謝啊。”
“真的。追求你的人應該很多。”
真不多。
她一直是邵一辰的女友,校園裡就沒人追她。進入星辰後她是老板,沒人敢追。到了瀚海,下屬不會追,同級和上級都知道韓廷和她的關系,更不追。
秦立說完,又試探:“還是你有男朋友?”
這下,紀星終於察覺,她有必要在他沒陷進來的試探階段把事情說清楚了。
她笑笑,說:“有很喜歡的人。”
秦立愣了一下,點頭:“哦。哦。”他好一會兒沒說話,但很快調整好了又祝福道:“希望你能早點和你喜歡的人在一起。”
紀星心裡湧起感動:“謝謝。”
她心尖柔軟處有絲觸動,餘光卻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韓廷坐在離她不遠的餐桌上,對面坐著曾荻,一襲抹胸紅裙,胸口肌膚雪白。
紀星太陽穴抽疼了一下,頓覺剛才和秦立說話時的自己像個白痴。她克制地收回目光,往嘴巴裡塞了勺玉米,深吸一口氣,但整個人都不好了。
裝淡定從容也要看人,她對曾荻的厭惡無以復加。
她放下勺子,扶了下額頭。
秦立問:“怎麼了?”
“沒事兒。”紀星起身,“我去拿點兒水果。”她扭頭走開,徹底將那兩人甩在視線外。
韓廷看了眼面前坐下的人,說:“這位置有人。”
“我就講幾句話,人來了我就走。”曾荻紅唇彎起,瞟了眼不遠處的紀星,說,“前女友都有新戀情了,我們韓總不能輸吧,我幫你撐撐場子也好。”
韓廷淡笑:“這場子你怕是撐不起。”
曾荻面容微僵,他這話已是相當不客氣。
她不夠格兒,可紀星又哪裡配得上做他女友被他帶著大大方方見朋友搞得圈內高層人盡皆知呢。當初她咽不下,去紀星面前說了通真的假的。後來韓廷拿廣廈的控股換星辰,她又喜又恨。以為伎倆失敗,紀星會為了星辰留下。結果還是分手,如了她意。可韓廷別說沒重新找她,竟也沒再換個新的女人。她便知道,這回是真的了。
心有千般恨,多餘的話亦不必再說。
曾荻恢復笑顏:“我過來就想說聲感謝你。斷開那會兒,明面上的股票就送了我;後來,暗裡的控股也交出來,給了同科。如今廣廈發展得很好,多謝韓總了。”
韓廷微笑:“不客氣。”
“……”曾荻咬牙,被他這雲淡風輕的態度刺激了,諷刺道,“我倒好奇,看著廣廈一點點壯大,韓總會不會後悔?”
韓廷禮貌有加,滴水不漏:“我的事兒就不勞您費心了。”
曾荻無話可說。原想刺激他從他嘴裡探點兒口風,看看他對廣廈的態度。畢竟他這人做事狠辣,不留後患,恐怕早在放出廣廈的那一日就將其視為眼中釘。可她探不出來。
她說:“那祝東揚一帆風順。”
韓廷:“彼此彼此。”
曾荻一走,韓廷微冷了眼色,看向紀星的方向,又掃了眼留守在桌邊的秦立。
她這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戲碼還玩上癮了?
他抓起餐巾輕扔在桌上,起身朝她走過去。
紀星揪著眉毛鼓著臉頰往盤子裡夾西瓜,心裡正無聲咒罵。有人靠近,她表情瞬間恢復平靜,見是韓廷,愣一愣,淡定地繼續夾西瓜。
韓廷走到她身邊並排站立,拿了個盤子,也不說話,跟著夾西瓜。
紀星皺眉,把夾子放下,不料夾子上的西瓜汁不小心甩出去,甩在他襯衫袖口上,頓時染紅一塊。
韓廷垂眸看了袖子一眼,又抬眸看她。
紀星:“……”
她不是故意的,但造成這種局面,她竟覺痛快,說了句:“對不起哦。”轉身就走。
韓廷放下盤子,抽出張紙擦了下袖子,輕拉住她手臂將她一帶。
紀星扭身回來,趕緊掙開,低聲:“你幹嘛?”。
韓廷問:“鬧脾氣?”
“沒有。”
“為什麼鬧脾氣?”他對自己的判斷異常堅定。
她否認:“我們什麼關系啊鬧脾氣?”
韓廷也不廢話,拿過她手裡的盤子放上桌,握住她手腕就往外走。
紀星驚詫,想擺脫,可周圍人多,怕引人注意,隻得悶不吭聲被他拽出去。
有人看過來,紀星扎著腦袋,臉頰紅透。好不容易出了大廳,到了人少的角落,她甩開他的手,羞惱地瞪他。
韓廷卻分外冷靜,問:“看到我跟曾荻在一起,你不高興了?”
紀星面紅耳赤:“沒有!”
“為什麼不高興?”他還是那句話。
她終於道:“不為什麼,我討厭她。”
韓廷看她半刻,冷不丁問:“那換做其他女人呢?你能接受嗎?”
紀星心頭一刺,盯著他,揣測他這話什麼意思。難道……他有別的打算?
“你生氣什麼?”韓廷問,“隻是因為曾荻,還是因為我身邊出現了別的女人?你提分手時想不到今天的局面?想不到我或許能兩個月,三個月記掛著你,但兩年,三年呢?想不到我身邊遲早有一天會出現別的女人。你真正清楚‘分手’這兩個字的意思嗎?”
紀星心口刺痛,這話無疑戳死了她的心窩。
當初她和邵一辰不就是這樣?分手時以為彼此是人生中最刻骨銘心不可分割的,會一直都在。她巴巴地以為等她準備好了解決問題了就能去和好。但等她準備好,等她去復合,就再也沒機會了。她以為世界跟她一樣,封存停留在原地。可不是的,他們都走了,隻有她在原地啊。
她怔然,一時心痛難擋,逞強道:“是感情不真。”
韓廷被她這話氣得冷笑:“合著你覺著我得為你守活寡,才能證明感情是真的?紀星,拿分手之後的事情否定曾經,就沒意思了。”
紀星不吭聲,看清了自己的矛盾糾結和懦弱,更惶然害怕,不知他說這番話究竟要暗示什麼,暗示他要走了?
她眼圈都紅了,急道:“你到底想說什麼呀?我猜不出來,你能不能別繞彎子,直接說明白?”
韓廷沉默半刻,說:“我在問你,都過了半年,你還想不想和好了?”
紀星始料未及,怔怔盯著他看,看看看著,眼眶裡浮起清澈的水霧:“我……有個問題……”
“你說。”
“你喜歡我什麼?”她問,鼻尖兒跟著紅了,“年輕幼稚?單純莽撞?我以後會成熟,不年輕衝動了,那時怎麼辦?”
韓廷微吸一口氣,低聲:“我的確,喜歡你曾經年輕不懂事的樣子,卻也喜歡你現在傷痕累累渾身是刺的樣子,我想,我也還是會喜歡你以後成熟安靜的樣子。具體什麼樣不知道,淡定?活潑?還是別的,可隻要是你……”他後頭的話沒說了。
一大顆淚珠從紀星臉上滑落,她別過頭去抹眼淚,輕輕抽著鼻子,不吭聲了。像有千萬句話要講,卻又似乎什麼都不用再說。
韓廷等著她平復情緒,他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起,是唐宋。他緩和下心情,接起來簡單說了幾句,回頭看紀星。
紀星紅著眼說:“你去忙吧。等有空了再說。”
韓廷問:“你什麼時候的飛機?”
“下午五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