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一走,紀星繼續給邵一辰塞巧克力:“吶,再吃一塊。”
“太甜了。不吃。”
“再吃一塊啊!”她急得跺了一下腳。
邵一辰拗不過,又吃了一塊。
曾荻回頭看著身後那兩人的動靜,莫名愉悅得很,對韓廷道:“她男朋友還挺帥的,跟她很配。”
韓廷沒搭理,並不掛心的樣子。
進了劇院落座,紀星和邵一辰坐在第五排;韓廷和曾荻在第一排。
話劇很快要開場了,燈光黯淡下去。
紀星意外看見韓廷坐在她斜前方不遠處,開始好奇他和曾荻的關系:他們倆一路進來沒有任何肢體接觸和親密舉動,看著不像是戀人。或許是有生意往來的朋友?
正想著,韓廷無意間回頭,正巧隔著重重人影,與她目光相對。昏暗的觀眾席上,他的臉被光線的陰影渲染得愈發立體了,眼睛也格外明亮。
但一瞬後,他便回過頭去了。那一瞥不帶任何意義。
很快,橫亙在他們之間的觀眾調整著坐姿,視線阻擋。
紀星收回目光,看向臺上。
劇院裡安安靜靜,光線昏暗,隻有臺上的人兒表演著。
不知為何,漸漸地,她有些困意來襲。
不是戲劇不精彩,而是座椅太柔軟舒適,她這些天太累太累了。她身子稍稍往椅子裡頭滑了滑,幾次想強打起精神,無奈眼皮越來越沉,越來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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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星醒來時,聽見耳邊雷鳴般的掌聲。
她竟睡過了全程!
她扭頭看邵一辰,他望著臺上在鼓掌,表情晦暗不明。
紀星嚇了一跳,知道錯了,一聲不吭。
回去的路上,兩人沉默了半路。以往看完什麼,他們都是一路討論著分享著往回走。
可她睡過頭,錯過了整場劇,無話可講。
好半天,她輕輕拉他衣角,搖晃一下,小聲:“你怎麼不把我叫醒呢?”
“我看你太累了。”他說,見她一路都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還是把她拉過來摟進懷裡拍了拍,“沒事兒,睡一覺放松也好。”
“那話劇講了什麼?”她抬頭問,想重拾話題。
他揉了揉眉毛,嘆一口氣:“……難講。”他講不出來,可等了一會兒,還是嘗試著講述起來,“講的是……”
第25章
紀星一大早起來就接到蘇之舟的電話,問今天開會的事。
她邊講電話邊洗臉,做完護膚程序,電話也講完了。她匆忙穿衣服化妝,回頭見邵一辰還躺在床上,奇怪:“你不上班啦?”
邵一辰看她:“項目階段性完工,放假。”
“啊。放幾天啊?”
“五天。”
紀星側身拉著連衣裙腰上的拉鏈,沒吭聲:工作日她也沒功夫陪他啊。衣服穿好了,她走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說:“我晚上盡量早點回來。”
“嗯。”
紀星晚上沒能早點回來。
星辰內部正全力為下個月的展覽會做準備,他們太年輕,沒有參加大會的經驗,找資料學經驗制定具體的操作方案就得費上一段時間。所有人對此都非常認真用心,拿出了十二分的精力。畢竟,星辰沒什麼強大的資源和背景,能否成功把自己推銷出去並找到合適的臨床試驗合作方,成敗在此一戰。關系命運的大事,誰都不敢掉以輕心。
紀星連續幾天都在加班。雖然很多事情已不用她親自去做,但各項工作到了最後都會匯集到她這處,等待她給出修改意見和評價。
到了第五天下午,她想起邵一辰休假,她頭幾天都沒能陪他一起吃晚飯,實在過意不去,到了下班時間,她將剩下的事推給蘇之舟便按時回家了。
邵一辰見她回那麼早,還挺意外的。
紀星扔下包包就上前去抱住他,摸摸他的背,聲音軟軟道:“我們今天自己做晚飯好不好?”
他看她半刻,還是笑了,說:“好。”
她把腦袋埋在他懷裡扭啊扭。
塗小檬直播到半路,從房間裡跑出來撞見這幅情景,“嘖嘖嘖”地捂眼睛,大叫:“能關門嗎?!”
紀星笑起來,問她:“要不要一起吃晚飯?”
“不了。”塗小檬在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說,“今天周五,我要去找張衡。”進門前衝她揚了下下巴,“我也是有男朋友的,哼!”
紀星和邵一辰下樓去外頭的超市裡買菜,一路上看見小區裡的樹早就茂盛了起來。
轉眼間,便是五月中旬。夏天早已到了。
紀星仰頭望著樹梢間斑駁的夕陽,邵一辰輕輕拉了下她的手:“看路。”
“你拉著我呢,有什麼關系?”她說。
他笑了笑,問:“晚上想吃什麼?”
“要不做西餐吧,方便。”
“好。”他問,“意面還是牛排?”
“牛排。”她摸摸肚子,“最近肉吃得比較少,要吃肉肉。星星要吃肉肉。”
進了超市,邵一辰站在冷凍櫃前挑選牛排,問她想要西冷還是雪花,沒人搭理。
他回頭,紀星站在不遠處跟蘇之舟語音交代工作上的事,她皺著眉很急的樣子,聽著貌似是工作上出了點意外狀況。邵一辰不問了,選了價格最貴的,又挑了些其他配菜。
一路上,他一手提著塑料袋,一手牽著打電話打得不會看路的紀星。
回家後,邵一辰在廚房煎牛排,紀星幫他洗西蘭花和胡蘿卜,臉色有些凝重。
他問:“出什麼事了?”
“展會主辦方那兒出了點問題,沒給我們發邀請函,展出公司名單裡也沒錄入星辰。可我們的產品明明審核通過,負責人都通知我們能參會的!”
“你要回公司?”
“不用。蘇之舟正在溝通。”話音沒落,電話響了。
紀星跑去接電話,留著沒洗幹淨的食材堆在水槽裡。
邵一辰接著洗完食材,煎好牛排裝盤,端到她房間陽臺的小桌上,叫她吃飯。
紀星過去坐下,吃了口西蘭花,手機滴滴響,收到一份文件,她打開看。
邵一辰給她把牛排切成小塊小塊,讓她拿著叉子吃,她乖乖吃下一口又盯著手機看,一邊跟蘇之舟溝通。
不知忙了多久,下一口牛排到嘴裡時都快涼了,她也毫不察覺。
忽然,手機被邵一辰拿走,他說:“吃完了再看。不差這幾分鍾。”
可那份文件需要她回復反饋給主辦方,紀星有點兒急,剛要找他把手機奪回來,見他臉色不太好,忍了忍,縮回手默默吃飯。隔幾秒了,她低聲求和:“不好意思,我這幾天有點忙。”
“隻是這幾天?”邵一辰反問。
紀星一愣,有些被他的語氣嚇到。她抱歉極了,卻也很委屈,默默揪著叉子,輕聲:“我的情況你也知道啊。”
邵一辰張了張口,頓時無話可說。他看不得她那惶惑無措的樣子,移開眼神望著地毯,沉默好久了,說:“我每天兩小時的往返車程,不是為了這種結果。”
紀星也懵了一遭,察覺他的不滿已經累積到了一定程度,可明知有了問題,她卻不知該如何解決,更有一絲不理解他為何不能體諒她的難處。她難過而又賭氣,反問回去:“那你要我怎麼辦?”
“我要你怎麼辦?”饒是一貫溫和的邵一辰,也被她這話刺激得笑出一聲,隻是語氣依然很低,“是你想要我怎麼辦?做一個無聲的不打擾你的背景板,哪天你有空你高興就轉過頭來看我一眼,跟我說句話?”
“你幹嘛把話說得這麼過分?!”紀星急了,“你明明知道我也沒辦法。”
“沒辦法。又是沒辦法。”邵一辰低頭,用力摁了一下額頭,壓抑道,“這幾個月因為你沒辦法而取消掉的各種活動,需要我說嗎?這段時間我們有好好吃過一頓飯,幹過一件事,說過一會兒話嗎?”
紀星聽了這話,一時著急,矛盾,歉疚,生氣,各種情緒混雜一團。
他委屈,她也有啊!
她尖銳起來,“是,都是我的錯行了吧!可公司在起步階段就是有一堆這樣那樣的事情,我能怎麼辦?!你說你到底想要我怎麼辦?你幹嘛這麼……不懂事,像個總要人哄的小孩子一樣?”
“我像小孩子?”邵一辰不可置信,“你好意思說我像小孩子?”
“就是!”紀星心裡的苦悶也早已壓抑不住,“你想走按部就班的路,可我不想。我不想過那種日子,不想每天給別人收拾殘局給領導背鍋被人騷擾都不能還手!我想掌握自己的路,有錯嗎?我做這些是為了什麼?還不是想有更好的未來?你不體諒不幫忙就算了,幹嘛總是為這種事跟我生氣?”
邵一辰看著她,面色一片蒼白,輕聲:“心裡話說出來了?你要我怎麼幫忙怎麼體諒,辭了工作幫你?星星你問問自己,我沒為我們的未來努力?還是你嫌棄覺得連我掙的都算少了。”
“我沒那麼說,你別亂給我扣帽子!”紀星冤枉得尖叫,話趕話一句比一句狠,“我知道你有你的職業計劃,但我也有我的想法和我的事業。我沒有要你多支持我,可理解一下你都不肯。我就知道你一直都不想我出來單幹。”
邵一辰心寒道:“說這話你不虧心麼?你爸媽都不同意的時候,是誰說讓你不用管?是誰跟說你叫你別怕,失敗了也有人養你的?”
紀星鼻子一酸,所有的急躁憤怒都在剎那間消解,聲音低下去,人也哽咽了:“是你啊。是你給我託底,我才敢做我想做的事,才敢開公司的。一辰,就是你啊。可你……可我……現在,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了?隻要回到家,和你總是有矛盾。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要不你告訴我,你說到底想怎麼辦,你說啊,我照做行不行?”
她盯著他,眼眶紅了,嘴唇顫抖像個可憐的孩子。
邵一辰陡然間就不說話了,他看著她,他那雙眼睛裡難受,失望,心疼,無言,什麼都有。
有一瞬他要起身,似乎不想再多說一個字,但下一秒,他終究是沒動,低低吐出一句話:
“我們之前是不是說好了,不把工作帶回家裡?”
紀星見他這副樣子,心針扎似的疼。她上去抓住他的手,低著聲音幾乎是乞求:“我也不想。可公司現在還不穩定,在外頭沒有那麼大的話語權,什麼事情都要求著別人。有些事不及時處理,別人不會等我啊。一辰,你再體諒我一下好不好,等過段時間公司走上正軌了,就不會這麼忙了,一切就都會好起來的。你諒解一下等我一下好不好?”
邵一辰聽到後頭這句話,極淡地無力地笑了下,忽然之間就不想談這件事了。他拿手掌用力抹了下臉,起身準備收拾桌上的餐盤。
紀星手機又響了,蘇之舟在催,主辦方那頭急著要回復。她吸一下鼻子,思緒紊亂地拿起手機,手忙腳亂回復文件。
邵一辰看她一眼,拿盤子的手緩緩松開。他走到門邊,從衣架上取下外套,抄起桌上的車鑰匙,往外走。
紀星聽見動靜,驚訝地看過去,隻看見他關房門離開的身影。下一秒,大門關上了。
紀星又急又氣,手指打抖地發送完回復了追出去。
樓道裡感應燈還是亮的,邵一辰已出了樓房。
“一辰!邵一辰!”她飛快衝下樓。他在小區的道路上,頭也不回。
“邵一辰!”她尖叫,追趕上去把他攔下,氣極地衝他嚷,“你幹嘛呀?”
邵一辰移開眼神不看她,語氣冷靜:“我去朋友家住。”
“不準!”紀星再度將他攔下,又急又慌,她根本無法容忍他以這個狀態離開,“你是生氣了不高興了嗎?那你說出來你什麼想法。你把話說清楚,你還在生氣是不是?你到底想要怎樣你說清楚啊!”她急得直跺腳。
“我沒有任何想說的。”他安靜撥開她的手。
他的平淡冷靜幾乎要把她逼瘋,“什麼叫沒有想說的?你這話什麼意思?”她再度纏住他,簡直氣急敗壞,非要刨根問底。
可他雙唇緊閉,臉上是面無表情的防備,不發一言。
看著他一臉冷漠的樣子,她又恨又怨,氣得腦子都炸了,隻想刺激他:“話不說清楚不許走!到底什麼叫‘沒有想說的’,你什麼意思?你想說分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