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進來了!”秦顯也顧不上是不是女廁所,右手撐著門板,將門往裡面猛地一推。
蘇喬那點力氣哪裡能和秦顯抗衡,他在外面用力一推,她連人帶門被推向裡面。
她腦子裡依然一片空白,感覺秦顯要進來了,嚇得大喊,“你等下!”
秦顯推門的動作一頓。
蘇喬迅速將推開四分之一的門重新抵回去,側著身體,肩膀死死抵著門。
她眼眶通紅,強忍著眼淚。
不知道是太害怕還是太緊張,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她不停深呼吸,心裡不斷暗示自己:冷靜,冷靜下來。
秦顯又在外面等了半分鍾,眉心緊擰著,“蘇喬,當年一聲不吭扔下我離開,你就沒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蘇喬在裡面聽著,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她緊緊抵著門,垂著頭,眼淚大顆大顆地往地上砸。
秦顯又在外面推門,她急得大喊,肩膀抵住門,“你等我下!”
秦顯站在外面,緊皺著眉。
感覺到推門的力道消失,蘇喬緊繃的情緒才稍微放松一點。她側著身子,眼睛盯著對面的洗手臺,好一會兒,聲音低下去,“你等我下,我一會兒出來。”
秦顯喉嚨一陣陣發幹,克制著立刻衝進去抓人的衝動,半晌,終於將手放下,沉默了兩秒,低聲道:“好,我等你。”
他在門口站了會兒,盯著緊閉的門,沉沉地呼出口氣,然後才轉身,大步朝著走廊盡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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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口冷風灌進來,心口那股壓抑的煩悶的情緒稍微舒緩一點。
但也僅僅隻是一點。
煩躁地點了根煙,他轉過身,背靠著窗臺,目光緊緊盯著女廁所緊閉的門。
女廁所緊閉的門終於打開,剛剛被蘇喬堵在裡面的女孩兒們陸續出來。
一邊議論,一邊好奇地望向秦顯。
有些人甚至已經走了好遠,還不停回頭張望。
秦顯靠著窗臺抽煙,目光始終緊緊盯著衛生間門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秦顯手裡的煙抽掉了大半,蘇喬終於從裡面走出來。
蘇喬站在衛生間門口,隔著兩米遠的距離,目光和秦顯對視。
他眼睛像漆黑的夜,沉沉地盯著她。
蘇喬深吸口氣,暗暗咬牙,鼓著勇氣朝他走過去。
她站在秦顯面前,盯著他的眼睛。
時隔八年,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突如其來,猝不及防。
兩個人目光對視著,誰也沒有先開口。
秦顯比以前更英俊了,線條更硬朗,五官更堅毅。
他穿著黑色西裝,靠著窗臺,指間夾著煙。
走廊昏暗的燈光照在他英俊的臉上。
漆黑的眼,目光沉沉地凝視著她。
蘇喬心跳得很快,雙手垂在身側,無意識地捏緊了拳頭。
“八年前的事情……”
“蘇喬,你記不記得我說過,上了床是要負責的。”
蘇喬渾身一僵,臉色煞白地望著他。
秦顯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而後低下頭抖了下煙灰,好一會兒,才又抬起頭,盯著蘇喬片刻,忽然間,卻是笑了,“你倒好,把我睡了就一腳踹掉,連他媽半個字也不留給我。”
他盯著她,臉色又沉下去,眼神冷得像冰,“蘇喬,你可真厲害。”
蘇喬緊咬著牙,盯著他,半晌,輕聲道:“對不起。”
秦顯緊皺著眉,“對不起?我他媽找了你八年,等了你八年,我就想聽你說對不起嗎?”
蘇喬猛然睜大了眼睛,內心震驚到極點。她張開嘴,想說點什麼,喉嚨卻幹澀到發不出一點聲音。
秦顯情緒突然有些激動,他強行克制著,轉過身,面朝著窗外,狠狠吸了口煙。
煙吸到盡頭,肺裡吐出口煙。他沉沉地吐出口氣,將煙頭重重摁滅在窗臺上。
終於又轉過身,面對著蘇喬。
找了八年,等了八年,在無數個夜深人靜的深夜,不止一次痛恨她。恨她走得那麼幹脆,連半個字也不曾留給他。痛恨她這麼多年躲起來,不讓他找到。
他甚至想過,再見到她,要問問她,心不是石頭做的。
可是如今真的見到,卻又什麼重話都說不出來。
他上前拉住她手,心疼地看著她,聲音都克制不住地微微顫抖,“你這些年過得好不好?有沒有人欺負你?有沒有人照顧你?”
蘇喬猛地抬頭,看著秦顯,眼淚瞬間湧下來。
秦顯眼裡泛著水光,強行克制著,聲音輕輕的,隱隱帶著點緊張,“你這些年,有沒有……想過我?”
蘇喬渾身一震,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抽回手。
秦顯怔住,難以置信地看向她。
蘇喬緊抿著唇,盯著秦顯,過了很久,嘴唇微啟,輕聲說了句,“…對不起。”
秦顯臉色驟變,緊盯著她,“對不起?”
他搖頭,不敢相信,“蘇喬,你別這樣……”
他逼近她,近乎有些慌張地抓緊她手腕,“我他媽找了你八年,你別跟我說對不起!”
秦顯情緒崩潰到控制不住,他猛地將她按到牆上,低頭就重重吻下去。
他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蘇喬忘了他,她沒有想過他。
他瘋狂地吻她,嘴唇緊緊壓著她唇,舌頭頂開她牙齒,不管不顧地闖進去,舌頭在她嘴裡抵死纏住她舌頭,將蘇喬逼得無路可路。她越是往後退縮,他纏得更緊,像要將這八年刻骨的想念全部發泄在這個吻裡。
唇齒之間沒有半點縫隙,蘇喬的唇被秦顯死死壓住,嘴裡全是秦顯的味道,熟悉的,帶著濃烈的煙味兒。這樣刺激的抵死纏綿,蘇喬隻覺得自己連呼吸都不能,胸悶到幾乎要窒息。
然而秦顯卻依然覺得不夠,怎麼都不夠,他控制不住地咬了蘇喬的舌頭。
血腥的刺激令他瘋狂,他將蘇喬緊按在懷裡,身體緊緊相貼,似乎這樣才能真實地感覺到她。
不是做夢,不是幻覺。
蘇喬舌頭被咬破,痛得發抖。
她推著秦顯的肩膀,他卻將她抱得更緊,更用力地吻她。
身體緊貼著她,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秦顯身體的變化,堅.硬地抵著她。她嚇得猛然回神,猛地推開秦顯。
秦顯猝不及防被推開,他雙目猩紅的盯著蘇喬。
蘇喬慌張地往後退了兩步。
秦顯臉色一沉,朝她大步過來。
“你不要過來!”蘇喬尖叫,害怕地往後倒退。
秦顯看到蘇喬眼裡害怕的神色,腳步猛然頓住。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難以置信地問:“你怕我?”他不敢相信,隻覺得一把刀狠狠捅在他心上,“蘇喬,你竟然怕我?”
蘇喬渾身顫抖得厲害,滿腦子都是亂糟糟的聲音。
事實上,當年和秦顯分開以後,她有去找過他一次。
那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她那時候剛剛失去秦顯,奶奶生病,母親欠下了高利貸,她每天被債務壓到喘不上氣。她整個人好像掉進了無底的深淵,痛苦得快活不下去。
她買了一張綠皮火車的硬座,坐火車上坐了兩天兩夜,跑去北京找秦顯。她想他,想他給她點力量,想和他在一起。
可她沒來得及找到秦顯,卻先見到林娜。
林娜當著她的面給秦顯母親打了電話。
謝儷很快過來,原本那樣溫和而禮貌的人,卻當場扇了她一巴掌。
那一巴掌把她打懵了,也徹底打醒了。
謝儷瞪著她,憤怒地說:“你還嫌把阿顯害得不夠嗎?!他為了找你,差點連書都不想讀了!好好的家也不回了。他現在好不容易穩定下來,你又回來幹什麼?!你給我滾!再讓我見到你來找阿顯,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那一巴掌蘇喬這輩子都忘不了。
那些聲色俱厲的羞辱,令她痛苦。
她站直身體,深深吸了口氣,對秦顯說:“八年前是我對不起你,但還都過了這麼久了,你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
秦顯大步上前,蘇喬吼住他,“你站住!”
秦顯被吼得怔住,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線。
蘇喬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轉身大步往外走。
秦顯本能地跟上去。蘇喬走了幾步,猛地回頭,“秦顯!”
她看著他,近乎哀求,“算我求你,別跟著我,別纏著我,別找我!”
秦顯站在那兒,他看著蘇喬,表情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悲哀,他聲音輕輕的,終於問她,“蘇喬……你是不是結婚了?”
第32章
蘇喬打從倫敦度假回來,一連在家裡宅了一個星期。
周凜這天回家的時候,順道去蘇喬的書吧轉了一圈,結果樓上樓下都沒見著人。
問吧臺的收銀員,“你們小喬姐呢?”
收銀員道:“小喬姐不是去倫敦了嗎?還沒回來呀。”
周凜嗤了一聲,“早回來了。”
他往窗口下擺著的那張懶人沙發瞄了一眼。蘇喬前兩年闲著沒事給自己搗鼓了一家休闲書吧,那張懶人沙發就是她的專屬位置。
蘇喬大概是他見過最愛看書的人,沒事兒做的時候能窩在那張沙發裡看上一整天書。
春天的時候,陽光從落地窗照進來,落在她身上,窗前的綠植生機勃勃,她窩在沙發裡,拿著本書,慵懶得像隻貓。
周凜在書吧轉了一圈,讓後廚打包了一份點心,拎著袋子從書吧出來。
外面下著雨,他不由打了個哆嗦,“臥槽,真他媽冷。”
他趕緊快走兩步,拉開車門,身子一彎就坐進去。
蘇喬住在“南山與樹”,在市中心算是寸土寸金的小區了。
當初買房子的時候,還是周凜陪著她去瞧的,一眼就相中了一套復式住宅,兩百多個平方,揮土如金,眼睛都不眨一下。
蘇喬是周凜見過的最奇怪的女人,他就不明白,她一個人住買那麼大房子幹什麼,空蕩蕩的,也不嫌大得慌。
他當時問她,她坐在梳妝臺前一邊慢悠悠地塗指甲油,一邊漫不經心且理直氣壯地說:“我就喜歡揮土如金怎麼了,我辛辛苦苦工作不就是為了讓我自己揮土如金麼,以前那種地下室還沒住夠麼。”
周凜當時就嗆了下,朝著她豎了根大拇指,“您牛逼,蘇老板。”
周凜去蘇喬家的路上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沒人接。
這兩年餐廳的業務上了軌道,蘇喬忙的時候忙,闲的時候又特闲。通常她打發無聊日子的方式有兩種,睡覺和看書。或者是找個山清水秀的清淨地方,繼續睡覺和看書。
……真是讓人無語的生活方式。
周凜連著給蘇喬打了四個電話都沒人接,多半是在睡覺。
站在她家門口按了半天門鈴也沒人來開門,周凜對著門裡喊,“蘇喬,你再來開門,我可報警了。”
話剛落,門就從裡面打開。
蘇喬穿著一件白色的棉裙,頭發亂糟糟的,開門的時候眼睛都沒睜開。門一開就轉頭,閉著眼睛走到沙發前,人往沙發上一躺,抱著個枕頭又繼續睡。
周凜關了門進門,把點心放茶幾上,“你這都在家宅多少天了,說你是幾家連鎖餐廳的老板都沒人信。”
瞧了眼長發把臉都遮住的懶鬼,笑了聲,“我怎麼瞧著你像個混吃等死的不良少女?”
他走到沙發前,彎身推了推她,“你趕緊起來,我給你拿了你店裡頭的點心,起來吃了。”
蘇喬還是沒動,周凜又推了她一下,“起來啊,快起來,快點——”
“我艹,周凜你煩不煩!”蘇喬猛地從沙發上坐起來,手裡枕頭順手就砸他身上。
周凜接住,脾氣十分好,“趕緊吃,活得沒個人樣兒。”
蘇喬起床氣大,從沙發上起來的時候還狠狠踢了周凜一腳。
周凜“臥槽”了一聲,“你他媽失戀了!”
蘇喬去浴室刷牙洗臉,出來的時候,將頭發隨意扎起。
周凜癱沙發上發短信,抬眸瞧了眼蘇喬,“總算有點人樣兒了。”
蘇喬坐到沙發上,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後才拿起周凜打包回來的點心,默默地吃。
周凜抬眼瞄了兩次,索性將手機放下,靠著沙發上扶手,懶洋洋歪著,“你這次去倫敦出什麼事了嗎?一回來就躲家裡?”
蘇喬沒吭聲,默默吃著蛋糕。
“你倒是說啊,你心理醫生怎麼告訴你的?別什麼都憋在心裡,要說出來,要傾訴懂不懂。”
蘇喬抿了抿唇,沉默了會兒,終於開口,“我見到秦顯了。”
周凜一愣,下意識坐直了身體,“真的?”
蘇喬點點頭,想再吃一口,忽然又覺得沒胃口了。
她將東西放下,端起水杯喝水。
喝了水,雙手抱著杯子,盯著茶幾發呆。
周凜目光落在蘇喬手裡抱著的粉色杯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