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尋酒眉眼彎彎,笑說:“今天這個,就當把那次的補回來了吧,那個燈會,我後來惦記了好久,做夢還有夢到。”
鹿公子腳步一頓。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要是知道自己有朝一日會這麼喜歡她,他肯定會跟她去燈會。
當時多冷漠,如今多後悔。
“今後,你想去哪兒我都會陪你。”看盡世間繁華。
“嗯嗯,今天我就很開心。”
清溪鎮真是個富庶的鎮子,從這燈會的熱鬧程度就可見一斑。
人越來越多,花尋酒忽然覺得肩頭被人撞了一下,被人擠的一個趔趄,松開了握著鹿照初的手,隻一瞬間,中間就擠進來很多人,剎那隔開了兩人。
花尋酒趕忙逆流去尋鹿照初,他身體不好,被人衝撞了,可如何是好?
“讓一讓,都讓一讓。”
“小酒。”
不一會兒功夫,兩人的視線當中就沒了對方的身影。
花尋酒被人流裹挾著前行,寸步難行,等到她從人流中掙脫出來,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陌生的街道,隻有幾個雜耍藝人在表演。
她著急的不行,轉身就要去尋鹿照初,正此時,她看到了雲掌櫃。
“這麼著急?是去尋人。”
花尋酒沒功夫跟他打招呼,隨意應聲:“是啊,我朋友不見了,我得去找他。”
Advertisement
雲掌櫃問:“一個白衣公子?”
花尋酒腳步一頓:“對,就是白衣公子,長得特別好看,你怎麼知道的?你看到他了?”
“剛剛我看你跟那人在一起,原本想過去跟你打招呼,奈何隔著太遠,一轉眼,就隻剩下那白衣公子一人,他身邊有手下護著,你別擔心。”
“啊,真的嗎?那真是太好啦。”
一定是竹籤,剛剛竹籤一直跟在鹿公子附近保護,她不見了,竹籤肯定上去帶他離開。
花尋酒松了口氣。
得知鹿照初沒事,她也沒著急回去。
雲掌櫃問:“採花賊的事情,你調查的事情怎麼樣?有眉目沒有啊?”
說到這個花尋酒就有些沮喪,她還什麼都沒調查出來,今天這樣的日子,採花賊十有八九要出來的,也不知道會不會盯上哪家的姑娘。
花尋酒無力搖頭:“採花賊好狡猾啊。”
雲掌櫃噗嗤笑出聲:“賊嘛,若不狡猾一些,豈不是早就被抓到了。”
“是這個道理。”
花尋酒嘟囔:“你說,採花賊為什麼要當採花賊呢?真搞不懂他,本領這麼高,若真的喜歡漂亮女孩子,選個漂亮的娶親不就是了,幹嘛要到處害人啊。”
雲掌櫃輕笑:“你又怎麼知道,他不是在救人?”
“救人?”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未出閣的女孩子都是如珠似玉,嫁了人便成了死魚眼珠子。採花賊阻止她們嫁人,未嘗不是為她們好。”
這話讓花尋酒不禁皺起了眉頭。
“一個女子,怎麼好一概用出閣不出閣來區分珍貴與否?”
雲掌櫃輕笑:“可是,大概率,出了閣的女子,就會變得市侩、潑辣,沾染了男人的汙穢氣,一點都不可愛。”
“所以,採花賊專門挑籌備婚事的女子下手,可能是因為這個?”
花尋酒嘟囔:“採花賊是因為小時候被婦人禍害過,被少女救濟過,才會這麼簡單粗躁的區別女子嗎?”
雲掌櫃面上笑容一頓。
他有一雙桃花眼,看人的時候總是笑意盈盈,讓人分辨不出他的喜怒來,不過此時,明顯,眼中興趣更濃。
雲掌櫃眉眼彎彎:“不說這些掃興的話。剛剛跟你在一起的是你什麼人?”
“你說他啊,朋友吧……”
鹿公子不喜歡她把他們之間的關系說成是朋友。
花尋酒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跟鹿照初之間的關系,她曾經很喜歡他,現在應該也是喜歡的。
雲掌櫃滿眼笑意,眼睛定定的對上花尋酒的眼睛。
他開口,聲音溫和,仿佛靡靡之音:“你有什麼心事可以跟我說,你我雖然素昧平生,但是,有些話,最適合講給陌生人聽。”
莫名的讓人信服。
花尋酒頭有些暈,眼冒金光,腦袋不甚清明,好像是蠱惑了一般。
她喃喃問:“陌生人,什麼都可以說的嗎?”
雲掌櫃嘴角笑意更深,這笑意帶著幾分邪氣,並不如往常他表現的那般溫和。
“是呀,陌生人什麼都可以說。比如,你們是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
“我們從藥王谷來,要去江南。”花尋酒呆呆回答。
“為什麼要留在清溪鎮?”
“抓採花賊。”
雲掌櫃眸光幽深,定定的看著花尋酒的眼睛,提氣運功,慢條斯理的再次詢問。
“你和你的那位朋友叫什麼名字,都是什麼身份?”
“我叫花尋酒……”
花尋酒神情混沌,痴痴的說話,仿佛痴兒,一股腦的把自己和鹿照初的身份信息都兜了出來,不受控制。
聽到玄門少主、柴家後人的身份,雲掌櫃面色一凜,卻也隻是一瞬。
“最後一個問題,你跟玄門少主到底什麼關系。”
花尋酒頓了頓,似乎糾結了一下,開口說:“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不過,有遺憾,在我最喜歡他的時候,他不喜歡我。”
原來是這樣。
雲掌櫃輕笑,打了個響指,花尋酒這才回神。
“發生了什麼?”
“沒什麼,你剛剛走神了。”
“啊,是這樣啊,我最近總是心不在焉的。诶呀,我得先走了,我朋友找不到我肯定會很著急。”
雲掌櫃說:“再會。”
花尋酒跟雲掌櫃告辭,趕忙沿街往他們下榻的客棧走,剛走了沒一會兒,就在街邊的柳樹下看到了鹿公子的身影。
不得不說,鹿公子身姿修長,氣質非凡,無論何處,都是鶴立雞群。
他問:“怎麼才找來?”
“我剛剛碰到了雲掌櫃,說了兩句話,耽擱啦。”
鹿照初微微蹙眉,剛剛跟花尋酒走散,他沒有慌,畢竟以花尋酒目前的功力,江湖當中可以傷到她的,屈指可數。
所以,走散之後,他趕忙選了個顯眼的地方等她來找。
沒想到,花尋酒竟然碰到了雲掌櫃。
太多巧合,就是預謀。
鹿公子氣定神闲問:“他都跟你說什麼了?”
花尋酒悄悄跟鹿照初說:“那個雲掌櫃說話好奇怪,他跟我說,採花賊採了那些姑娘,其實是在保護她們。”
“哦?他還說什麼了?”
“他還說,未出閣的女子是珠寶,嫁了人的女子是死魚眼珠子。”
“胡說八道。”
“是吧,你也覺得他胡說八道對不對,歪理邪說簡直。”
鹿照初蹙眉說:“你以後離他遠點。”
鹿公子這種有七竅玲瓏心的,已然猜出來大概,早派人去深挖這位雲掌櫃的身份,就等著拿到信息之後再做決策。他不明白的是,雲掌櫃為何會上趕著招惹花尋酒?
他難道看不出花尋酒身懷絕世武功?
靜觀其變吧。
鹿照初和花尋酒兩個又到處轉了轉,等到月上中空之時方才回去。
晚上,花尋酒失眠了。
那位雲掌櫃所用的功夫不是別的,正是攝心術,這個她熟悉,之前跟三門比武,就有個老婦人用了這麼功夫,那老婦人還想挖狐狸的眼睛。
那是她親手殺的第一人。
花尋酒如今清心訣五層,怎麼可能認不出攝心術。
然而,那雲掌櫃的攝心術出神入化,比那老婦人強了千百倍。她雖然知道自己被攝心術所困,但是,卻無法抵擋,隻能做到留下記憶。
所以,她記得自己的答案,那些都是她遵從本心的答案。
花尋酒一直回避去想她跟鹿照初之間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對鹿照初到底什麼感情,被攝心術那麼一問,竟然說出了心底真實的想法。
她意識到自己在求全責備。
她從來沒有因為清心訣的事情生鹿照初的氣,卻一直因為之前沒能得到他的喜歡而不甘。
小女孩的執拗真是個奇怪的東西。
這麼一想,她真的大錯特錯。她不該無視鹿照初的付出,回避兩人的問題,更不該讓鹿照初滿世界的跟她跑,他身體才剛好一些,若是病情惡化,到時候,難過的還是她。
想了一夜。
第二天,花尋酒頂著黑眼圈主動找到鹿照初。
“我有事要跟你說。”
“什麼事?”
花尋酒抿了抿嘴,說:“你別再跟著我了,你回去吧。”
鹿照初倒茶的手一抖,隨即恢復如常,故作鎮定的放下茶壺,若無其事的素手把白瓷茶碗捧到她跟前。
“怎麼忽然提起這個?”
“唔,也不是忽然提起,就是,我知道你挺辛苦的,不想你再這樣辛苦下去,你身體經不起這麼折騰。”
“我說過……”
“我知道。”花尋酒打斷他的話,說:“我知道你也想出來逛逛,可你跟我在一起,總還要為我的事情操一份心。”
鹿照初默了默,不明白她為什麼忽然這麼說。
“這是我自己的決定,跟你無關。”
花尋酒也不知道該這麼解釋,癟著嘴說:“我不是生氣什麼的,我隻是擔心你的身體,你回去好好養著。”
鹿照初脫口而出:“可你在外面。”
她若真的要等成為武功天下第一才收心回去,那他需要等多久?等待,他試過,花尋酒去京城那一個月,他沒睡過一天完整覺。
更何況,事情瞬息萬變,外面花花世界,若她真的被迷了眼……
他想都不敢想。
鹿照初深吸一口氣,勸慰她說:“我身體沒問題,你每天都給我把脈,知道我的身體沒有虛弱到那個地步,至於水土不服,正常人都會遭遇。”
“我就沒有水土不服。”
“那是你身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