銳利精致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著她,仿佛想從她臉上看到難言之隱,然而,什麼都沒看到,隻看到了真誠、坦然。
他不死心,追問:“你說過一直喜歡我。”
“我喜歡你啊,我若是不喜歡你,便不會跟你做朋友了。”
這話仿佛是壓倒駱駝的一根稻草。
原來,喜歡,是可以分為很多種的,有愛人的喜歡,也有朋友的喜歡。
花尋酒怕他誤會,趕忙解釋:“我知道自己之前做了很多讓你覺得為難的事情,以後絕對不會那樣子了,我是太喜歡你,才總是做傻事,以後我會注意分寸的。我以後會對你很好很好的,隻要你吩咐,我什麼都肯為你做。”
見鬼的分寸。
鹿照初喉嚨滾動,聲音暗啞:“你現在說這個,難道不覺得太晚了嗎?”
花尋酒噤聲,好像是有點晚。
可是她還是堅持把兩個人的關系止步於此,這樣,他就不會再受傷害了。
鹿照初垂眸不語,整個人都脆弱蒼白的仿佛是晨間清霜,似乎頃刻間就會逝去,單薄的身姿在蒼茫的月色中十分孤寂。
“你當真什麼都肯為我做?”
花尋酒連連點頭:“是的,隻要我能做得到。”
鹿照初深吸一口氣,轉頭吩咐竹籤:“去把生死蠱取來。”
竹籤心裡雖然不情願,但卻也沒辦法,隻得去取。不一會兒的功夫,竹籤取來了那對鹿照初用鮮血養了許久的生死蠱。
兩隻蠱分別放在兩個盒子裡,被養的很好,通體紅潤,生命力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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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蠱,生死相隨,母蠱若死,子蠱必亡。如今,我便把子蠱給你,我若是死了,你也陪我死,做得到嗎?”
“做得到。”聲音幹脆,一點猶豫都沒有。
鹿照初似是不甘:“為了朋友,你可以生死相隨?”
花尋酒認真想了下,若是沈三石因為救她而放棄自己活命的機會,那她應該也會愧疚的恨不得自己死去。
想到此處,她點了點頭:“是的。”
鹿照初閉了閉眸子,再睜開,深墨眸子裡已是一片波瀾不驚。
他抬手,修長白皙的手,把裝有母蠱的那個盒子拾起來,檀木盒子有幾分厚重,纖細的手指似是有些不堪重負,他緩緩把盒子推到花尋酒跟前。
“即如此,便這樣罷。”
花尋酒不疑有他,急於表現自己,根本沒分辨哪個是子蠱哪個是母蠱,直接咬破自己食指放入盒子。
蠱蟲嗅到血腥氣,慢慢蠕動靠近,順著指尖鑽進了血管當中。
鹿照初確定花尋酒弄好,才劃破手指把子蠱引入體內。
做完這些,鹿照初似是松了口氣。
花尋酒小心偷覷對方神色:“你,看上去不是很高興,是我惹你不高興嗎?唔,你不要不高興,我其實想你每天都能夠開開心心的。”
“你希望我一直開心?”
花尋酒點頭如搗蒜,乖巧的不像樣子。
鹿照初見了,一聲嘆息自唇瓣溢出,似是無奈,又似是縱容寵溺。
“你以後還會逗我開心?”
“會呀,會呀,我可會逗人開心呢。”說完,她又小聲補了句:“不過逗你開心,困難了些。”
“其實,很容易。”薄唇微抿。
花尋酒咧嘴輕笑,嘴角梨渦若隱若現:“我以後會加倍努力的。”
因為種下生死蠱,多少讓花尋酒心裡的愧疚感少了一些,來之前,她整個人鬱悶的恨不得立刻原地爆炸才好。
她眸光堅定,暗暗發誓,一定會給他再找來一株丹罂不可。
找不來,她就陪他去死。
卻不知道,鹿照初開始就騙了她,她的是母蠱,他的才是子蠱。
圓滿解決事情之後,花尋酒把之前煉好的丹藥,還有自己手抄本的笑話大全一股腦的都給了鹿照初,囑咐他好好休息,這才放心回去。
花尋酒走後,鹿照初眸光一暗,啪的一掌拍在琴上。
獨幽琴嗡鳴作響,鋒利的琴弦瞬間切破掌心,鮮血順著琴弦滴落,染紅了琴弦。
“少主,你的手。”
鹿照初面色一冷:“去把邱雪青叫來。”
按照花尋酒的性子,知道他特意給她取來焰火石,隻可能感動,而不是跑來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話,便是有清心訣作祟,也不過是感情淡,而非如此絕情。
她會如此,隻有一種解釋,那便是有人跟她說了丹罂的事情。
鹿照初智才天縱,若是猜不出是邱雪青,便也擔不起玄門少主的身份。
不一會兒的功夫,邱雪青款款而來,她一身雪白衣裳,嬌美的面上滿是坦然,倒是端得有幾分氣定神闲,看來是有心理準備。
“義兄特意找我來,想必猜到了,沒錯,是我。”聰明人之間說話,從不繞彎子。
鹿照初嗤笑出聲:“你倒承認的痛快,下去罷。”
一句話都不想多說,仿佛多看她一眼都是玷汙自己的眼睛。
邱雪青卻沒挪腳,她痴痴看著眼前人,他是那麼完美無瑕,龍章鳳姿,家世清貴,能力非凡,是她從小目光追逐的對象,是神祇一般的存在。
他就應該永遠站在高臺上,而不是沾染骯髒的凡塵氣息。
“義兄無論怎麼懲罰我,我都毫無怨言,我不認為自己做錯了,現在是,將來也是。她配不上義兄,這世間沒人配得上義兄。”
鹿照初垂眸看著掌心血痕,冷漠道:“你話太多。”
而且,已經越界,便留不得。
其實邱雪青若不是最近被封了一個郡主,也不敢去跟花尋酒亂說話。人就是這樣,興頭上容易喪失判斷,做出有悖常理的事情來。
第二天,邱雪青便離開了九幽教。
花尋酒也開始著手尋找丹罂,感情的事情都可以放一放,命要緊。
不過,單單她一個人的力量有限,隻能拜託別人,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寵她的哥哥,趕忙寫了封信讓人送過去。
有天下第一莊柴家莊出手,找一株丹罂並非難事。
難的是如何在火山噴發剎那把丹罂花朵帶出來,這就需要絕頂輕功,天下間,能有這般輕功的人,一個手掌都能數得過來。
然而,武功達到如此境界的人,肯定都是江湖中首屈一指的人物,自然不會冒這個險。
沒辦法,花尋酒決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大約是一掌拍碎石墩給了她自信。
於是,花尋酒閉關了。
鹿照初過來找花尋酒,便被沈三石堵在了門外。
沈三石吊兒郎當的執扇擋在鹿照初跟前,雖然整個人看上去很是漫不經心,但是態度卻是十分的強硬,堅決不讓鹿照初踏進一步。
“鹿公子這麼著急進去,難道是急著跟小花花斷袖?”
“沈堂主,慎言。”
“既然不是斷袖,小花花好不容易想通了要好好發展事業,鹿公子你就別再來分她的心了。”
“此事與你無關,讓開。”
沈三石正了正神色,難得嚴肅:“鹿公子,小花花年紀還小,她胡鬧也便罷了,你是個心智成熟的大人,不該讓她誤入歧途,斷袖,終究算不得正途。”
鹿照初眉頭緊蹙,眸色深沉。
他懶的跟沈三石解釋,更何況,花尋酒本是女子,他更擔心的是清心訣。
如今花尋酒五層清心訣已經是這般模樣,若是再突破,誰知道會發生什麼情況,他不能再讓她繼續練下去,得阻止。
然而,沈三石著實難纏。
無論說什麼他就是不動彈,無賴的讓人抓狂。
鹿公子又素來不會與人打交道,碰上這種無賴,根本就是束手無策。
於是,鹿公子找到了薛央。
好朋友難得找自己幫忙,薛央當然義不容辭。薛護法一刻沒耽誤,當天,果斷利用職務上的便利跟教主提出建議,給沈三石分配了外派任務。
隻要沈三石離開總壇,那便一切好說。
沈三石接到任務,笑得有些輕佻:“鹿公子,這是開竅了?”
“狐狸,你說啥呢?任務而已,跟鹿公子有啥關系?”被派來送任務單的殷鵬一臉懵。
“沒什麼,你去跟藍堯說,這個任務太無趣,我不接。如果讓我出任務,那便把富貴樓的那個給我。”
殷鵬疑惑:“富貴樓哪個?”
沈三石淡淡吐出三個字:“藏寶圖。”
江湖傳聞富貴樓有一份藏寶圖,所藏有的財富是富貴樓本身的千百倍。這個消息一經放出,便引起了江湖各路人馬的覬覦。
這半年來,富貴樓頻頻遭到偷襲。
就在前幾日,富貴樓忽然向全江湖發布消息,說要舉辦一場比試,邀請有志之士前來爭雄,以藏寶圖作彩頭。
九幽教當然要派人參加,隻是,九幽是個小教派,並不打算爭藏寶圖,就是去看看熱鬧。
不知為何,沈三石挑了這個任務。
聽說沈三石要接下這個任務,藍堯特意過來一趟,兩個人在院中談了許久,最後,藍堯把這個任務交給了沈三石。
鹿照初再來之時,沈三石已經離去。
同時,帶走了花尋酒。
作者有話要說:安。
第42章 好的很呢
沈狐狸自從回到總壇,就盤算著怎麼再把花尋酒帶走,畢竟,小花花隻要是跟鹿公子在一塊,就容易犯糊塗做傻事。
他實在不忍再看花尋酒在一棵歪脖子樹蕩秋千。
至於如何帶走小花花,這難不倒奸詐狡猾的狐狸,山人自有妙計。
沈三石從藍堯那裡接了任務,直接敲開花尋酒的門,打斷她的閉關,說起了丹罂。
“小花花,你可知,當年霹靂門從火山溶洞裡帶出的丹罂不止一株?”
“你說什麼?”
“當年,霹靂門少主拼盡全力,帶出的丹罂不是一株,而是三株。一株用來給霹靂門門主治傷,另外兩株,被煉成了丹藥藏了起來,後來霹靂門沒落,丹藥便失去了蹤跡。前陣子,我聽人說,落在了富貴樓的手中。”
花尋酒聽後又喜又驚:“你怎麼知道的?”
說到這個沈狐狸有些得意,很早之前,沈三石就預料到花尋酒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去救治鹿照初,自然,便留意這世上有什麼能讓人起死回生的仙丹聖草。
之前江湖上有人重金懸賞尋找丹罂,他便留心上了。
果不其然,是花尋酒在找。
至於霹靂門當年那兩株丹罂的事情,說來也巧,沈家在霹靂門繁盛之時,曾嫁過去一個姑娘,這就涉及到沈家內部的一些事情,總之,沈家對霹靂門當中的事情了如指掌。
沈家這些年也在追查那顆丹藥的下落。
然而,霹靂門敗落,丹藥早就不知所蹤。直到最近富貴樓風雨飄搖,有人漏出風,他們方才知道,丹藥在富貴樓。
花尋酒如今瘋狂練武,不難猜到,這傻孩子是打算自己動手取丹罂。
沈三石當然不會眼睜睜看著她送死。
“你甭管我怎麼知道的,這事兒絕對千真萬確。你用腳趾頭想想,既然是摘花,你會隻摘一朵?肯定是多摘幾朵以防萬一。”
似乎是這麼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