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恆點頭:“還是回京裡再說罷,到時再重新布置。”
忙完小寶貝的事,宋子恆才注意到桌上那麼多請帖,隻看了一眼又別開目光:“他們倒是有闲情逸致。”
“那可不,衙門封了筆,於大伙兒來說,便是聯絡感情的好時機,三十多日的假期呢,交情不就是這個時候定的?”
“還是娘子見多識廣。”
“相公別埋汰我了。”蘇婉撇了撇嘴,“如今你是偷了闲,打發他們隻用一句話,我還不知要被編排成什麼樣。”
蘇婉不是不愛社交,她在京裡,跟翰林院那些女眷們聊得都不錯,到了這個人人捧她的瓊州,反倒不習慣了。
歸根結底還在宋子恆身上。
一個女人有了地位,有了美貌,比她們年輕,還比她們更得丈夫寵愛,妥妥的是人生贏家的節奏,可蘇婉這種成就,在眾女眷看來,全都是拜她有個好丈夫所賜,她自己本身並無特長,娘家還是商戶,出身低她們一大截,這看在眾人眼裡,如何不叫人嫉妒?
這般微妙的心思,從她們明示暗示蘇婉要賢惠,主動給宋子恆納妾,人選她們都準備好了的話語當中,蘇婉看得分明。
蘇婉又不是把名聲看得大過天的傳統女人,便是一萬個人稱她賢惠、堪為婦德典範,也抵不過她與宋子恆一世一雙人。蘇婉隻是不想把局面鬧得太難看,隻故作聽不懂,熟料後來她們來串門時,身後竟都帶著一串年輕貌美的姑娘,幾乎把知州府後院當作爭妍鬥豔的舞臺了。
這群人打得什麼主意,一眼便知,若是剛來瓊州,蘇婉還得耐著性子與她們周旋,可如今宋子恆地位穩固,上至官場下至百姓,宋子恆說話幾乎一呼百應,蘇婉與眾女眷交好,於他隻是錦上添花,便是蘇婉不理社交,對宋子恆也好無妨礙。
蘇婉索性懶得與她們應付,借著懷孕的由頭,幹脆閉門謝客,哪也不去,誰也不見。
別個夫唱婦隨,到他們這兒確實婦唱夫隨了,蘇婉一閉門謝客,宋子恆便也一概不接請帖,便是被主人當面逮著要拉他去做客,宋子恆面上也做一副憂愁狀道:“內子身子不穩,本官委實沒心情尋歡作樂,不便掃大伙兒的興致。”
從蘇婉懷孕起,這個理由就一直在用,傻子也知道,若宋夫人身子真的不穩到這種程度,讓宋大人愁得日日不能展顏,估摸著那孩子早該流掉了,可除了一開始知州府上常請大夫,後頭卻基本不用了,隻每月叫相熟的大夫去請一次平安脈,可見身子不穩什麼的,都是借口罷了。
拒絕的如此明顯,還能說什麼?眾人無可奈何,也慶幸宋子恆一視同仁,表面上與誰都走得不近,也隻能自我安慰了。
可女眷們坐在一起闲聊,話便多了起來,知州夫人其善妒程度,簡直罕見,懷著身子還霸著宋大人也就算了,大伙兒想替她分憂,竟被她防賊似的,如今宋大人連請帖都不接,怕是也被她鬧了一通,沒得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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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這個,眾女眷便紛紛嘆氣,感慨宋大人如斯人物,竟被個妒婦壓得毫無反抗之力。
一個兩個說還沒甚個要緊,幾乎整個圈子都這麼說,且是日日說,眾女眷之怨氣,幾乎傳得滿城皆是。
百姓愛聽八卦,宋大人是如何被夫人管得大氣不敢出一聲的,被傳得有鼻子有眼,蘇婉闲來無事,也會叫每日出府採買的下人過來與她學幾句,饒是她早見識過流言的坑爹性,也還是被震得一驚一乍。
雖然蘇婉不在乎名聲,可被莫須有的罪名壓著,也有些不爽。
宋子恆反而笑道:“聽著娘子的語氣,似是不悅,難道娘子想索性賢惠一回,為自己正名?”
“眾口鑠金,我就是現在真賢惠了,在她們眼裡也不過是沽名釣譽,故做賢惠。”蘇婉瞥了他一眼,“再說了,我真這麼做,豈不是遂了她們的意?”
“此話何意?”
“明知故問。”蘇婉雖是這麼說,倒還是解釋了,“雖在知州大人你的英明領導下,如今官民相親,可也沒親近到如此地步,後院女眷間的闲聊之語,能傳到百姓耳中,且別人的事不傳,偏偏傳咱們的?”
“她們為何這般做?就不怕得罪了咱們兜著走?”
“她們怎麼會怕,人家可是為你著想,進獻了美人上來,宋大人你滿意還來不及,還記得找她們算賬?”
宋子恆輕笑:“不是還有娘子嗎。”
“就是我一個人想追究,又有何用,真要較真起來,幾乎所有女眷牽涉其中,我還能一一收拾了不成?”蘇婉用力戳了戳宋子恆的胸口,“其實說來說去都怨你,誰叫你長得如此招蜂引蝶,什麼李大人的妹妹,鄭大人的侄女,王員外的外孫女,都哭著喊著想跟你了,沒名沒份也樂意,你心中可是得意?”
“冤枉啊,那些個女子如狼似虎,為夫可應付不來。”宋子恆故作害怕的將頭埋進蘇婉肩頭,作嬌花妝,“娘子可得好生保護我。”
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氣憤,被宋子恆一戳就破,蘇婉噗嗤一笑,拍著他的肩膀豪氣道:“你是我的人,我不保護你誰保護你。”
宋子恆配合到底:“那就有勞娘子了。”
成親多年,宋子恆和蘇婉頭一回單獨過年,沒宋家人,也不像在京城一樣有蘇老爹蘇太太陪著,不過多了一個宋良辰,感覺卻並不往常清冷多少,小家伙頭幾個月因著進學,又想著要聽夫子的話,努力做出一副端裝斯文的讀書人樣,自是憋得狠了,放假後面前在蘇婉跟前裝了幾日,漸漸又有些恢復活躍的性子。
好動本就是男孩子的天性。
宋子恆也封筆休假了,每日隻在家陪妻兒消磨時光,他自來也主張勞逸結合,宋良辰又是個四歲不到的孩子,難得放假,便也不拘著他,隻要不上房揭瓦,宋子恆都依了他,甚至見宋良辰對馬異常感興趣,宋子恆還親自教他騎馬。
知州府後院有個草坪,跑馬倒也便利,宋子恆每日帶宋良辰跑上半個時辰,蘇婉就在旁邊擺了桌椅吃著點心,圍觀宋良辰興奮學騎馬的過程。
宋子恆帶他跑了幾圈,宋良辰還意猶未盡,不肯下來,宋子恆便叫家丁牽著馬帶他散步,他自個兒便走到蘇婉跟前坐下。
“這樣教導真有作用,良辰學得會?”蘇婉對答案表示懷疑。
“良辰還小,也不急著教他,不過他喜歡,平日倒是可以多帶他跑幾圈。”
蘇婉挑眉:“這是培養他的興趣?”
“娘子這麼說也正確,男孩子還是有些血性比較好,平日養尊處優,若養得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與姑娘家又有何區別。”
“相公思慮周遠。”
宋子恆笑了笑:“良辰是娘子與我的長子,我雖不想幹涉他日後的生活,卻也不希望他學了紈绔的一套。”
正說著,當事人指揮著家丁把馬牽到宋子恆和蘇婉跟前,小胸脯挺得高高的,穩穩坐在馬背上,目光驕傲的看著他們:“爹,娘,我騎得可好了!”
蘇婉不可置否的挑眉:“騎得好不好暫且不提,膽子倒是不小,一個人坐上邊也沒抱著馬脖子哭。”
宋子恆倒是給了十足的肯定:“表現不錯,你日後乖乖聽話,過完年給你尋匹矮馬來,到時就方便你學騎馬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這個年宋良辰過得心滿意足,他覺得這是他所有新年裡最開心的一個——雖然他根本不記得以前過年是什麼感覺,但肯定不如今年這麼令他興奮。
原因是他聽了爹娘的話,表現得甚是乖巧懂事,讓他爹娘很是滿意,然後他那個英明神武的爹也說話算話,當真尋了匹矮馬過來。
其實宋良辰不知道矮馬和別的馬有什麼區別,可能它比較矮?好吧,它長得確實比別的馬要矮很多,一副沒長大的樣子,看起來也有幾分可愛,但跟他比起來,仍然是巨大的了。
他娘說這匹馬是他爹花了大價錢買回來的,把他爹的俸祿花光光了,以後他們父子都靠她的銀子養,所以從今天開始,他們都得聽她的話。
他爹這份心意,宋良辰當然很感動,聽完他娘的話,便噠噠噠跑到他爹書房去表達自己的感動和安慰了。
“爹,你放心,日後娘欺負你時,我會保護你,娘最心疼我了,見我挺身而出,肯定舍不得為難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