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爹娘罰不許吃飯的時候!”宋良辰半點不見蘇婉料想的心虛,理直氣壯的告狀。
“你爹娘不許你吃飯?”蘇老爹和宋有根同時出聲,宋有根看向宋子恆,眼神難得帶著責備,“也是胡鬧,良辰正長身子呢,哪能給他餓肚子。”
“大哥有所不知,良辰體型太過圓潤,大夫說適當少吃些,更有助於他成長。”
蘇老爹不樂意了,“良辰才這麼點重,怎麼就體型圓潤了。”
“大夫說的,我們自然也得聽從。”說話的是蘇婉,她瞧了蘇老爹一眼,笑道,“爹小半年不見,倒是又胖了不少。”
蘇老爹瞪她一眼:“你懂什麼,你爹這是富貴。”
談話間,大牛已經給車夫付了銀兩,車夫趕車離去,宋子恆不由好奇:“嶽父和大哥此番過來沒帶行李嗎?”
“帶著呢,反正這輛小馬車也裝不下,便給了銀子叫船上的驛差給送過來了。”
蘇婉問:“裝不下?都是什麼東西要你們不遠千裡帶過來?”
“都是你娘和你大小姑子她們置辦的,我怎麼知道。”宋小芬和宋小妹此時都在京城住著,蘇婉是知道的。
宋有根又笑著補充道:“娘和奶也備了不少家裡的特產,給良辰做的衣裳怕是能穿到他來年回家了。後來到廣州時接到三弟的來信告知弟妹有孕的消息,親家叔說怕弟妹害喜,盡想吃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怕瓊州尋不著,還特意在廣州逗留了幾日,搜羅了許多吃食一道帶回來。”
宋子恆忙道:“何至於此,瓊州離廣州也不遠,每月都有船隻來往,若娘子想吃什麼,託人帶了來也行,委實勞煩嶽父了。”
“這才是親爹嘛。”蘇婉感念蘇老爹的一片愛女之心,上前挽住蘇老爹的手臂,笑盈盈的道。
蘇老爹卻毫不猶疑的敲了一下她的頭:“亂說什麼,不是親爹還有假的。”
宋良辰在一旁拍掌叫好:“娘真是太不懂事了,外公教訓的好!”
話剛落音,宋良辰的頭也被敲了一下,是站在他們身後的宋子恆幹的,頂著兒子控訴的視線,宋子恆淡定的抿了抿唇,對一行人道:“院外不便多說,先進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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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良辰很早就到了學舌的年紀,大人有正事要說,又因宋子恆現在身份不比當初,整個瓊州的人都盯著他的一舉一動,誰知道府裡會不會混進什麼耳目,畢竟強龍不壓地頭蛇。
是以誰也不敢放宋良辰在旁邊聽著,就怕他小人兒不懂事,將一些大事拿去外邊學舌,被人聽了去豈不糟糕。
還未進屋,劉媽已經有眼色的想將宋良辰抱過去:“小少爺中午都未歇著,這會兒怕是累了吧?”
宋良辰被一提醒,確實打了個哈欠,大眼睛裡眨起晶瑩的淚花,蘇婉道:“把小少爺抱去屋裡睡會兒,跟虎子他們一起,正好醒來可以看到爹和大伯給他帶了什麼禮物。”
宋良辰小臉閃閃發亮,有些期待和興奮的將小胖手伸向劉媽:“我要早睡早起。”
劉媽笑著把人抱走,眾人進屋落座。
一落座,宋子恆便問:“信裡不便多說,我也一直不清楚,這半年家中可一切都好?”
“老家都好,生意順利,葡萄場今年可以建起來,倒是爹娘就能徹底清闲下來了,不過爹娘現在身子也健朗,坐不住,到那時恐怕會想去京裡看看孩子們,奶身體也不錯,鮮少生病,隻是畢竟年邁,奶怕是去不了的。”宋有根說到這裡有些情緒低落。
蘇老爹安慰道:“親家嬸子活到這歲數已是高壽,你們瞧著能有這福分四世同堂的,可還有多少人?已是上輩子積德修來的,至於壽數,又何須再強求。”
“親家叔說的是。”宋有根收了心情,笑了笑,“老叔也常說叫爹娘放心去京裡,他反倒想把奶接回去享福,娘聽了怕是心動,爹卻不樂意,無論如何也要守著奶最後的日子。”
宋子恆從自身出發,沉吟道:“爹說的也沒錯,若奶去了,咱們也都得回鄉守孝,此時倒真不宜舉家搬到京裡,且爹娘遲早要進京的,若娘放心不下,倒不如叫幾個孩子回鄉,良文他們不必說,良玉年歲卻還小,下場也輪不到他,回鄉請個夫子,倒也不至於耽誤他前程。”
蘇婉在一旁聽得搖頭,從他們子孫的角度來講沒錯,可是站在宋母的角度,她那般想也有理,奈何在這個孝道大於天的地方,宋母的意見便毫無參考的價值。
她忽然擔心萬一真生的女兒,她是否能保護好她,免她不被世人苛待?畢竟連宋子恆骨子裡都是最傳統的思想,更遑論她人。
孕婦就愛胡思亂想,蘇婉不知不覺間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之中。
話題還在繼續,宋有根道:“這我知道,咱們縣裡還是有些夫子有真才實學的,三弟當年的夫子就不錯,隻怕二弟妹不高興,這個不提也罷。”
“如今還早呢,真要到那時,親家估摸著也能想出應對的法子。”
宋子恆點頭:“嶽父說得對,車到山前必有路,且這事也是爹娘做主。”頓了頓才問蘇老爹,“不知京裡如何了?”
“子恆盡管放心,我就是不在京裡,也有安遠侯府照看著,說到曾公子,當真是重情重義的,聽了子恆拜託他照看咱們,他便時常走動,並未因你不在而疏遠。”
“長安兄自來就是這麼個性子,答應的事從未虛言,不過下回寫信時我還得再感謝他一番。”
蘇老爹點頭笑了笑,又從袖子裡拿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道:“你們先前在信裡說託人帶銀子始終不安全,你們手頭暫時也不缺銀子,因此我也沒堅持,便把婉婉手上那份紅利給保管起來,如今正好交給你。”
蘇婉接過錢袋,打開往裡瞄了一眼,瞬間眉開眼笑:“爹來得可真及時,正巧女兒手頭缺銀子呢。”
“你怎麼又亂花錢了?”
“哪是我亂花,這銀子本就不經花,買院子買下人添家具這些用了不少,大牛和小綠成親,他們二人自來忠心耿耿,也得有所表示罷?”
蘇老爹點頭:“他們成親自然要備上大禮,甭說你了,你娘也特意備了一份。”
蘇婉笑道:“爹清楚就好,除開花銷,其餘的我都投進商船了,畢竟這是相公一心想促成的,我不能不支持。”
蘇老爹皺眉:“商船怎麼回事?”
宋有根也問:“還與三弟有關,為何先前也不在信裡寫?”
“這事三言兩語也解釋不清,再說前陣子我被此事和賑災弄得焦頭爛額,也委實沒這個精力與你們一一解釋。”
宋子恆把事情來龍去脈交代清楚,宋老爹道:“雖有風險,一旦有個閃失,損失必定慘重,一艘船血本無歸也不是奇事,不過人言道富貴險中求,瞧著廣州的盛況,可見還是值得的。”
蘇子恆苦笑:“嶽父大人所言甚是,不過這第一趟船不容有失,否則就沒有以後了。”
“夏季也快過去了,不是說海面已經趨於平靜,這時段少發事故嗎。”蘇婉安慰道,“這可是相公翻查許多文獻資料得到的答案,還請了出海多次的老師傅從旁指點,準備如此之充分,定不會發生意外的。”
“倒是爹和大伯。”蘇婉笑道,“若咱們在廣州開店,日後來瓊州來往也便利,這商船牟利委實可觀,你們可要也入股?”
宋有根將目光轉向宋子恆和蘇老爹,宋子恆也在看蘇老爹,蘇老爹胖的跟彌勒佛似的臉卻變得嚴肅了片刻,沉吟道:“別人也不是傻子,若有暴利,無論如何也不能把機會讓給我們,即便女婿任瓊州知州,可說句不好聽的,日後女婿卸了任,有人抓著這個說女婿中飽私囊,豈不徒惹一身腥?”
蘇老爹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精明,與他往日表現出來的慈祥溫和截然相反:“且商船牟利再大,還能大得過咱們的酒鋪?咱們還會缺銀子使不成?切莫因小失大,沒得趟這趟渾水。”
宋有根也被點醒了,忙道:“親家叔言之有理,弟妹是女眷,若別人女眷也出,你有樣學樣倒說得過去,可是帶上我們,委實不太好,咱們家也不缺這點銀子,一切以子恆的仕途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