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惑談不上,李大人不知安遠侯府,這倒另王某不得不驚訝,安遠侯是世襲侯爵,那般清貴之家,又出了曾順妃娘娘,順妃娘娘膝下又養了成年的三皇子——李大人竟會不知?”
“啊,這個倒是聽聞過,隻是不知是安遠侯府……”在王林如炬的目光下,李曉林似有些不自然的移開視線,頓了頓才問,“王大人不會無緣無故提到安遠侯府,難道與宋大人有關?”
“與宋大人有無關系,王某倒是不知,隻是蘇家酒在京裡開鋪,是安遠侯府的管家出面打點一切的,後來聽聞這蘇家酒,侯府四少爺也是份在內的。”
“再有一點,蘇家酒能被點為皇家御供,聽聞與三皇子殿下也脫不開幹系。”
李曉林掩去心裡的震驚,樂呵呵的道:“既然安遠侯府是三皇子殿下的外嫁,侯府四少爺便是三皇子殿下的表兄弟了,幫襯自家表兄弟算什麼。”
王林意味深長的笑道:“李大人能明白就好。”
“自然明白。”李曉林笑呵呵的應了一聲,低頭似是在看公文,心裡委實翻滾不休,以為是個軟骨頭,沒有背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書生,到他的地盤上,還不得像上任知州一般,一切他這個同知說了算?
竟不料卻個背靠大樹的,王林說的好像宋子恆與安遠侯府沒關系似的,可宋子恆的妻子既然是蘇家唯一的女兒,蘇家與安遠侯生意來往緊密,如何又不會照拂宋子恆?更不必提背後還有個三皇子,皇家貴胄,誰惹得起?
李曉林隻得在心裡嘆一聲,是他不甘心,不然以宋子恆狀元出身的身份,無論如何,他來瓊州自家也得好生供著,隻是他在同知的位置上一呆就是十幾年,委實有些憋屈,還以為這回能給自己好好謀劃。
罷了,再忍他三年又如何。
李曉林在心裡琢磨一番,便有些忽視了面部表情,殊不知他的表情變化,全都落入另一人之眼。
王林也沒將公文看進去,心裡委實復雜,這宋子恆瞧著倒是個有抱負的青年,隻是畢竟年輕,若真瞧見那金山銀山,可知他不會被動搖半分?
不過他能做的也做了,已經將宋子恆的消息透露出去,隻要李曉林不太蠢,都不會輕易與有靠山的宋子恆作對,若宋子恆真想為百姓做些什麼,倒是可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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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州府就在衙門後頭,歷來如此,房子不大,連他們在老家蓋的房子的一半都沒有,帶的人這般多,隻堪堪夠住罷了。
房子的格局,也與蘇婉常住的並不太相似,宋良辰倒是高興,一從馬車上下來,就溜進院子裡四處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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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大伙兒都在忙著整理行李,倒也沒理他。
蘇婉隻讓個小廝好好跟著宋良辰,不讓他跑到院外去,其餘的也不理,帶了人去布置屋子,師爺張然是個有眼色的,跟過去詢問有什麼吩咐。
蘇婉便問:“若屋子不夠大,可有別的法子?”
張然沉吟道:“府邸是有規制的,不能隨意擴建,若夫人不嫌麻煩,倒可以在這附近買一間院子,如此一來,倒也夠府上下人住。”
蘇婉點頭道:“你說的很是。”她贊賞的倒不是張然的建議,而是一開口就說規矩,不奉承她可著勁擴建院子,可見這張然也不是全然阿諛奉承之人。
至於之後如何,再觀察便是。
宋子恆在書房處理一些事情,大牛也在一旁問:“大人,這張然是上任木大人的師爺,您為何將他留下來?”
宋子恆挑眉:“你覺得我不該留他?”
“小的隻是怕他不會真心聽命於大人。”
宋子恆放下了筆,看著窗前輕聲道:“動身來之前,木大人曾寫過一封信給我,瓊州局勢復雜,張然畢竟在木大人身邊待了三年之久,比咱們了解瓊州,有他在一旁指點,咱們倒也不至於抓瞎。”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大牛從書房出來,瞧見張然匆匆而過,忙叫了一聲:“師爺請留步。”
張然腳步瞬間止住,瞧見是大牛,拱了拱手道:“原來王管家再次,在下正找你有事。”
大牛本姓是王,跟了蘇婉和宋子恆這麼多年,當個管家已是搓搓有餘。
大牛聞言便笑了,直接搭了對方的肩親熱道:“正巧我也有事找師爺。”
照大牛自己琢磨,前頭的木大人走時還將師爺留下,指不定是有甚麼心思,而後聽得宋子恆一番分析,他這才放心下來。
甭管心裡頭是不是對其放松了警惕,既然姑爺用得上此人,那便當他是自己人又如何?
大牛如今也學得幾分場面事,拉攏起人來信手拈來。
而張然瞧見大牛的態度,本還提著的半顆心,也終於徹底放了下來。先前在碼頭上,宋大人說直接留下他,他高興之餘倒還不敢掉以輕心,畢竟說不準這宋大人是為了在人前表現他的寬容大量呢?跟了他們來府邸,果然宋大人有正事並不帶他,隻與那管家商談,倒把他仍去後宅那邊處理事。
對此安排,張然也稱不上不滿,如今宋大人是他主人,主人吩咐的事,隻有照辦之理。然私心裡有無失落,這個倒不好多說。
如今瞧著大牛的態度,張然才徹底放下心來,宋大人倒不至於完全在說場面話,想是也願意用他的。
思及此,張然便露出了一個笑容,溫聲道:“王管家先說。”
“師爺可別叫我王管家,聽得怪別扭,大伙兒都喊我大牛。”
張然便笑道:“如此在下便託大一聲,喊你大牛弟了。”頓了頓又問,“大牛弟找我可有何事?”
“卻有一事請師爺幫忙,我們初來乍到,對此地半點不相熟,而師爺已在瓊州生活數年,想是比我等了解多些。”
張然摸了摸胡須,矜持道:“不敢稱了解,倒也說得上一二,不知老弟想聽甚麼?”
“小少爺就快三歲了,姑……老爺打算小少爺三歲便給他開蒙,要請西席,這萬不能馬虎,是以想請師爺幫忙推薦一二。”
“大人不愧是狀元郎出身,對小少爺的學業也如此上緊,令人佩服。”張然倒不是純恭維,讀書人都想考功名出人頭地,像宋子恆這樣的狀元,堪稱為天下讀書人的楷模,要不是得知他來瓊州,張然也不會願意再在這個叫人施展不開手腳的地兒繼續待下去,早託他上任僱主木大人親筆寫一封推薦信,介紹他去別處謀生了。
張然對宋子恆是有幾分崇拜的,當然也看重他遠不到而立之年,如今已是從五品,此等前途無量的年輕人,能在他身邊謀事,未嘗不會有出人頭地的機會。
思及此,張然當機立斷的道:“在下倒是認識幾個夫子,俱是瓊州有名的嚴師,大人改天若有空,在下願為引薦一二。”
“那便麻煩師爺了。”
“隻是不知大人何時要見上一見這些夫子?”
“見面?”大牛卻有些遲疑,想了想便道,“下月罷,初來瓊州,老爺怕是有一陣子好忙,待他稍微闲下來再說。”
“小少爺那裡……不知何時需要開蒙?”
“待小少爺滿三歲,還有好幾月呢——起碼八九月以後。”
“八九月?”張然猛然抬頭,一臉“你逗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