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恆見到向來風度絕佳的於衡遠竟然這般大驚失色,心下好笑,但畢竟是自己兒子惹的禍,隻能忍住,連忙把兒子抱過來,一邊喊劉媽:“良辰尿了,劉媽你去拿尿布過來。”
劉媽很快讓小綠送了尿布過來,她自己則端了一盆熱水,宋子恆也沒忌諱小伙伴,直接找了個位置坐下,把兒子翻了個身趴在自己腿上,尿布隻包住了半邊小屁股,所以上面也隻湿了一半,還有一半是幹淨的,想是先前在宋子恆懷裡掙扎時蹭成這樣的,也難怪於衡遠抱小家伙時被畫了一身的地圖。
宋子恆給兒子換完尿布後,才想起被自己遺忘許久的小伙伴,抬起頭看過去,便見於衡遠還保持著先前的表情,看起來還在驚呆中,且他今日穿了件非常顯氣質的白袍,因此小家伙在他身上畫的地圖也顯得各外明顯,曾長安這會兒很沒有兄弟愛的拍著他的肩幸災樂禍道:“童子尿闢邪呢,良辰送了表兄好大一份見面禮。”看來很是慶幸自己手速慢,不然說不準被送大禮的人就變成他了。
宋子恆掩唇笑道:“我那還有一身新做好沒穿過的衣裳,衡遠兄與我的身形相差不多,若不嫌棄的話便換上罷。”
於衡遠是有些潔癖的,聞言毫不猶豫的點頭:“麻煩子恆了。”
宋子恆沒與他客套,隻叫小綠去把他的衣裳取來,小綠伺候於衡遠換上幹淨的長衫,回身對宋子恆道:“姑爺,方才小姐醒了,讓奴婢把小少爺帶過去,以免打擾到了姑爺和貴客們。”
宋子恆點頭,把小家伙交給小綠:“小心些,別吵醒他。”
小綠笑著點頭,正準備抱著人離開,於衡遠卻忽然道:“等等。”
小綠於是停下腳步,回身道:“於公子可有吩咐?”
於衡遠踱步走到小綠跟前,看著她懷裡的小家伙,想伸手又下意識的停下了,抿著唇從腰間解下一塊通體碧綠的玉佩,宋子恆連忙攔住:“衡遠兄,萬萬不可,太貴重了。”
於衡遠卻笑道:“小侄子送我一個這般大的見面禮,我做長輩的又怎能不回禮。”說罷不由分說的把玉佩塞到小綠手上,“先替你家小少爺保管著。”
小綠自來不敢在滿身貴氣的於公子面前造次,這時也不敢拒收他給自家小少爺的見面禮,可又聽見自家姑爺先前的話,此時也隻能把求救的視線看向宋子恆。
曾長安搭上宋子恆的肩,笑道:“表兄自來就是這性子,送出去的禮哪還有收回的理?且我們做長輩的,不給見面禮也委實說不過去。”說著,曾長安也開始解身上常配的玉佩。
宋子恆攔不住他們,便有些哭笑不得:“長安兄這個時候湊什麼熱鬧。”雖說無奈,到底沒有真的攔住他們,衡遠兄與長安兄是真心與他相交,才會把他兒子當自家子侄看待,這份用心他委實沒有理由攔著。
小綠把小家伙抱回屋內,蘇婉半靠在床頭,小心的接過兒子,把他放在床裡頭,小家伙現在睡得很熟,半點沒被打擾,在床上滾了個身,臉朝裡頭安穩的睡過去了,蘇婉小心給他小肚子上蓋好被子,這才回頭,小綠遞上兩塊玉佩,蘇婉眉毛一挑,心裡頭喝了一聲彩,她上輩子見多了珠寶翡翠,對玉也有了些見解,這兩塊通體無暇的美玉,放在上輩子是有價無市,到古代也同樣珍貴非常。
想到這兒,蘇婉眼底閃過一絲了然,問:“安遠侯府的公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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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還沒說呢,小姐怎麼就知道了?”小綠驚喜的抬頭,“這塊綠玉是於公子送的,另一塊是曾公子,俱是從身上解下來的玉佩,說是給小少爺的見面禮。”
“這份見面禮可是貴重。”
“可不是,兩位公子可喜歡咱們小少爺了,於公子被小少爺尿了一身,一點都沒生氣呢!”
“你先前拿衣裳出去,便是給於公子換上的?”
小綠點頭,蘇婉回頭,在自家兒子的小屁股上輕輕拍了一掌:“不愧是我蘇婉的兒子,一出生就是人生贏家的節奏嘛,尿了那位一身非但沒被責怪,還有這麼貴重的獎勵,以後再接再厲!”
小綠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自家小姐生了小少爺,卻仍是這般不著調,便是小少爺還小聽不懂,也不能這般教人尿貴客身上的吧?
蘇婉想了想,又問:“安遠侯府的兩位公子是何時來的?”
“姑爺在外頭送客的時候,他們便來了。”
“所以客人也都看到了二位公子?”
“並未全看到。”小綠搖頭,眼底有些不解,“曾公子是在院外便下車了,於公子卻直到馬車牽進了院裡才出來,那時客人已經全走了。”
“原來如此。”
小綠又道:“對了,兩位公子帶了許多東西過來,說是給小少爺準備的,先前小姐在睡覺,姑爺便讓東西都堆到廂房,現在是不是拿進來給小姐看一眼?”
“拿進來罷,也好看看回什麼禮。”
小綠點頭,轉身出去前卻說了一句難得深沉的話:“怕是咱家回不起的。”
直到見了堆在房裡也頗具規模的禮物,蘇婉才聽懂小綠先前說的話,若真照著這個回禮,可不就得傾家蕩產了麼。見到這麼多禮物,比起小綠他們的震驚,蘇婉卻多了些受寵若驚,當著宋子恆的面送這般貴重的見面禮給小家伙,確實能看出他們的看重,隻是這種看重恐怕更多是衝著宋子恆去的,畢竟對他們而言,美玉雖珍貴,卻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物件,反倒是準備這麼多嬰兒用具,吃的玩的應有盡有,雖是吩咐下人去做便可,但若不真心相待,也想不到備下這些。
尤其是那兩位當中,有一位可是未來皇帝陛下。蘇婉雖然知道宋子恆跟他們關系好,卻也沒料到他對自家素未謀面的兒子也抱著這般大的好感。
蘇婉眼神閃了閃,問:“他們為何備下這麼多東西?”
“聽曾公子說,大多是於公子吩咐備下的,於公子自家娶妻多年卻沒得兒子,是以很喜歡咱家小少爺。”
蘇婉點頭,狂跳的心淡定下來,未來的最高國家領導人這般喜歡自己兒子,是件很值得驕傲的事,但也僅此而已,她兒子才出生,未來那麼遠,誰也說不清楚。蘇婉很快恢復平常心,沒讓小綠瞧出來半點端倪來,笑道:“這般貴重,咱家確實不好回禮,這樣罷,上回我爹送信來時順道託人帶了幾壇前兩年的葡萄酒,待他們走時你給沒人送兩壇。”
小綠卻有些躊躇:“老爺統共也就託人帶這麼點過來,先前說等葡萄熟了自家做的,卻因著柳家的事不得不耽擱了,如今都送給兩位公子,小姐自個兒豈不是半點不剩了?”
“無事,兩位真心相待,咱們也不能吝嗇了。”
小綠隻能點頭,想了想又道:“小姐,那個……方才姑爺在外送客時,收到柳家送來的賀禮……”
蘇婉挑眉:“收下了?”
“好像是侍郎大人親自叮囑管家送來的,聽曾公子他們說,柳大人為官清正,在京裡頗有聲望,姑爺想是不好拂他的面子……”
“我知道了,你把東西拿過來我瞧瞧。”
給小綠交代完事,蘇婉繼續摟著兒子睡了,現在天氣熱,她又被多雙眼睛盯著不準洗澡洗頭,沒辦法,蘇婉幹脆躺在床上不動,這樣就可以不出汗了,看書睡覺玩孩子便是最大的消遣。
這一覺睡到傍晚,天還沒黑,蘇婉感覺臉頰一陣涼涼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液體,抽著嘴角醒過來,睜開眼就看到她兒子貼著自己的臉頰,半睜著小眼睛,嘴巴還在不停的流著口水,不哭也不鬧的,想來很喜歡塗老媽一臉口水的遊戲,也不知道這麼玩了多久。
蘇婉有些頭皮發麻,輕輕擰了兒子的臉頰:“臭小子。”說著輕聲喊了劉媽與小綠的名字,劉媽推門而入,“太太有何吩咐?”
“給我一塊幹淨的帕子擦擦臉,被這小子吐了一臉的口水。”
劉媽笑道:“小少爺著活潑。”說著出去擰了塊熱帕子進來,蘇婉自己擦了,又給小家伙擦了擦,問道,“什麼時辰了,安遠侯府上兩位公子還在嗎?”
“已過酉時了,兩位公子打算用了晚飯再回去。”
蘇婉又問了招待客人的菜式,得到滿意的答案,這才把帕子遞給劉媽,抱起還在流口水不睡覺的小家伙玩起遊戲來。
劉媽在一旁笑道:“這會兒飯菜應該好了,太太的要現在端進來用嗎?”
蘇婉想了想,道:“再等兩刻鍾罷,我還不餓。”
劉媽應聲出去了,蘇婉抱著兒子讓他趴在自己身上,摟著他的小屁股開始講故事,也不管他現在聽不懂,權當先練練手。
兩刻鍾後,小綠端了蘇婉的飯菜進屋,搬了條小桌子放在床邊上,一邊道:“於公子他們聽聞小少爺醒了,想抱過去見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