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本來是打趣的語氣,宋有根這老實漢子一聽卻連連點頭:“正是這個理兒。”又鄭重對兩個兒子道,“你們可聽見了?不管日後你們出息不出息,你嬸子都是費了心的,日後好好孝敬著!”
蘇婉哭笑不得:“我不過是說笑,大伯倒還當真了。說句外道的,他們孝不孝順,自有大伯大嫂去受著,與我這個三嬸何幹?隻圖他們日後真真兒出息了,才不枉費咱們這般打算。”
“這是大事,怎能說笑。”宋有根不知聽沒聽進蘇婉的話,依舊一臉鄭重,“好好聽你們三嫂的話,若不聽話,我直接叫你們三嬸拿棍子抽!使勁抽!聽見沒有?”
別說大娃二娃了,三娃都一臉驚恐的點著頭,雖然不是他親爹,但是大伯教訓人起來,別親爹還厲害。
見著熊孩子有所害怕,宋有根滿意了,再一次叮囑弟弟和弟妹,主要是弟妹:“這幾個孩子平日調皮搗蛋,人也皮實,不聽話你們盡管抽便是,抽不壞的。”
叮囑了一陣,宋子恆趕著回書院,宋有根也趕著回家幹活,隻是還放心不下跟前幾人,蘇家家丁很有眼色的上前道:“昨兒我們家老爺已找到了全縣裡最嚴厲的夫子,這曾夫子原是不再收學生了,因著與老爺的朋友有幾分交情,故此答應破例,待上午這邊屋子打理完,吃過飯,小姐便可帶幾個小少爺去曾夫子那兒拜師了,太太應會與小姐一道去。”
宋有根宋子恆聽得這才放心,不過宋子恆另有疑問:“這曾夫子收學生不用先考教嗎?”
家丁笑嘻嘻的回道:“原是要的,後頭曾夫子聽咱們老爺說起姑爺您的名號,立馬爽快道您的侄子隻管過去便是,他直接收了。”
“如此一來不但親家出力了,也靠了三弟的面子,夫子直接應下,我便放心了。”宋有根臉上既是高興又是自豪,自家的弟弟,連那縣城裡出名的夫子都給幾分面子呢。
蘇婉也與有榮焉的看了宋子恆一眼,被他逮個正著,無奈笑了笑,道:“如此一來,娘子今兒帶侄子們去夫子那兒,可得替我告個罪,日後我著了空,定親自登門拜訪。”
“相公放心便是,妾身定將話帶到。”
交代完這些事,宋有根順道拉了宋子恆去書院,書院門口有條大路直接可出城。他們走了沒會兒,蘇太太帶了丫鬟挎著個食盒過來了,剛一腳跨進院子,蘇太太的嗓門已經傳進了裡屋道:“我知你們天沒亮便起來,這會兒定是餓了,來的路上便買了些吃食,快填填肚子罷。”
幾個熊孩子一聽吃食便雙眼亮晶晶的,隻是剛剛才被教訓完定然要事事聽三嬸的,這會兒還不敢造次,一個個用期待的眼神看著蘇婉,蘇太太進了屋子,拉了旁邊最小的三娃摟在懷裡就道:“可憐見的,臉都餓瘦了,姥姥給你們買了包子和油條,喜不喜歡啊?”
熊孩子們齊刷刷點頭,蘇太太便叫小紅把食盒打開,香味撲鼻,孩子們眼睛更亮了。蘇太太自個兒沒生兒子,平日最喜歡別人家的小男孩,見著女兒這幾個侄子,恨不得每個都抱在懷裡揉搓一陣,這裡頭三娃長得最好看,白白嫩嫩的,竟有幾分像他小叔,也就是自個兒女婿。蘇太太摟著三娃,又看看自個兒女兒,不是她自誇,她女兒長得多漂亮,女婿也是一表人才,他們以後的兒子,定要比三娃還好看些。想著想著,蘇太太腦中不由的出現個穿著紅肚兜,長得就像那畫上的金童子一般,藕節般的小手張開,朝著她喊姥姥要抱抱。蘇太太心裡頭隻覺美得冒泡了。
吃完早飯,蘇婉便問道:“娘,曾夫子那兒的束脩,不知該給多少?”
“我都打聽好了,縣裡這邊的規矩,第一次去夫子家拜見,備上束脩六禮便是,隻不過日後每月都要給夫子娘子交上一百文,是每日的飯食錢與筆墨費,除此之外就剩書本費了。曾夫子應該與大伙兒差不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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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婉點頭表示知曉了,因本朝規定,先生收束脩禮不得太過貴重,然夫子一家人也要吃飯,因此這個飯食與筆墨費,大概就是真正的學費了,畢竟學生每日隻在夫子那邊吃中午一頓,而筆墨費更用不著夫子準備,每個學生自個兒必備的文房四寶。
不過就算是學費,收得也不算貴了,大娃三個人,每月也就三百文,她完全出得起。
因先前說好的,吃過午飯後,蘇婉便帶著幾個熊孩子跟蘇太太去了曾夫子家,那曾夫子住得不算近,從蘇家過去幾乎繞了大半個縣城,不過離蘇婉他們租的屋子更近些。想來是曾夫子學生收得不少,院裡正廳整整齊齊擺著一條條的長桌,這邊是教室了,他娘子繞過正廳,在偏房接待了蘇婉與蘇太太,而後又親自帶著捧了束脩禮的大娃幾個去了後院書房,蘇婉與蘇太太依舊坐在偏廳。
一刻鍾後,夫子娘子又帶了大娃幾個回來了,他們手上也沒空著,夫子回了禮,每人一本字帖,看著甚是輕便,價格卻半點不低於他們來時的大包小包。第一次正式拜師,不知道夫子說了什麼,想來也是今日寒窗苦讀日後金榜題名為國為民流芳百世之類洗腦的話,三娃還有些懵懵懂懂的,大娃二娃臉上已一片激動,打了雞血似得,回到小院裡,都不用蘇婉說,自個兒捧著字帖便去窗前練字了。
天色漸晚,院裡頭的太陽也沒了,蘇婉並小綠兩人將屋內行李整理好,鋪了床,曬過的衣物都放好,笨重的家具家丁臨走前幫著搬進屋了,隻剩下些桌椅,她們兩個人也抬得動,一邊搬東西蘇婉一邊與小綠商量晚飯吃什麼。
原本蘇婉有些擔心,聽聞小綠自從被蘇太太買進來,便是一直跟著原主的,原主從小被嬌養,根本不踏進廚房,她以為小綠的廚藝估計也就這樣了,哪知自從原主嫁人後,小綠便一直在廚房幫忙,算是盡得蘇家廚娘幾分真傳,蘇婉聽得大喜。
剛開始搭伙過日子,蘇婉也不指手畫腳,隻叫小綠拿出真本事,今日在這屋子裡第一頓飯,須得吃豐盛才行。
先頭蘇太太怕蘇婉沒經驗,考慮的不周到,一早上便叫家丁拉了不少米面油鹽,並雞蛋魚肉還有些蔬菜送過來,堆在灶房裡,恰巧今兒一早出發時,宋母也在車上堆了不少吃食,那過年沒吃完的臘肉腌肉,肥美的香腸,香噴噴的腌魚,還有在地窖裡存放的紅薯,馬鈴薯,大白菜卷心菜等,這麼多食材,蘇婉他們大半個月不用去買菜都夠吃了。
小綠在灶房挽袖子準備大幹一場,蘇婉檢查了熊孩子們的練字情況,便也去了灶下,她不會做飯,打打下手還是夠的。
剛蒸了米飯,院裡傳來些許動靜,蘇婉一邊拿帕子擦了手,一邊迎出去:“相公,你回來……”話還沒落音,蘇婉便哽在喉裡,腳也不邁了,看著宋子恆並幾個陌生男子過來,進也不是退回去也不是,一時間眾人面面相覷。
許是瞧見蘇婉臉上有些窘迫,宋子恆連連喚了一聲,“娘子。”有些愧疚的解釋道,“這是我學裡幾個同窗,向來關系極好,今日聽聞我們在這邊落腳,十分客氣的要來賀咱們喬遷之喜。沒有提前告知娘子,是我的不是了。”
蘇婉畢竟不是土生土長的古人,她剛剛窘迫,主要是因為想起自個兒現在形象似乎很鄉土,因著下午搬東西整理房子,她從曾夫子家回來後特意換了件深色的衣裳,頭上還扎了快藍底白花的花頭巾,如此不修邊幅,一副鄉村標準打扮,與前世見人必要妝容完美從頭發武裝到腳趾活得甚是精致的她相差甚遠,如此這般形象見客,蘇婉恨不得從頭過一遍。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這形象瞧在宋子恆一群同窗眼中,卻是眼前一亮,因著君子不該盯著朋友之妻總看,他們很是禮貌的回避了視線,但是來時那一瞥,卻如何也忘不了,幾人心下暗忖,原先聽聞子恆嶽家是商戶,其嶽父是縣裡有名的暴發戶,他們心下十分為同窗擔憂,暴發戶家的女兒,豈不是滿身銅臭味?真真是可惜了子恆如此人才,竟被人挾恩以報,娶了這麼個商戶之女。然而今日一見,子恆娘子並不像他們以為的那般穿金戴銀,膀大腰圓滿是富態相,不施粉黛,衣著簡樸,卻更顯得清水出芙蓉,便是一副“鄉村標準打扮”,也半點不顯土氣,單看外貌氣質,誰也瞧不出她竟出自商戶之家,不知曉的還以為是清貴之家養出來的,但無論如何,配子恆卻是正好,才子佳人,一番佳話。倒是他們先前著相了。
雖是初見有些尷尬,宋子恆的同窗在他們家這頓飯吃的倒是賓主盡歡,小綠這近一年的廚藝不是白練的,整治了一桌香噴噴的菜出來,蘇婉心想小伙伴聚在一起自然是喝酒吃肉胡天海侃,她當年最喜歡拖著閨蜜去路邊燒烤攤吃著烤肉喝著啤酒吹吹牛逼,現在想想不知多爽了,遂很能理解宋子恆他們,不用宋子恆說,她做飯時便給了大娃二娃一串錢,叫他們去巷口買幾壇酒回來,要說文人扎堆住的地兒,別的攤子不見得有多少,卻最是不缺賣酒的,熊孩子很快抱了幾壇酒回來,蘇婉裝了些從宋家帶來的麻辣藕片,又叫熊孩子剝了一大碗花生,沒弄多味花生,隻放了油炸過後,又倒了白糖、花椒粉、辣椒粉與幹紅椒炒了會兒,簡易的酒鬼花生便出爐了,一塊兒端上桌,讓他們喝酒吹牛去,熊孩子們也交給宋子恆負責,蘇婉與小綠在裡屋吃了飯,便洗了澡洗了頭坐在窗前擦頭發。
☆、第六十六章
也不知道堂屋裡那群人喝了多久的酒,蘇婉頭發都擦幹了,也去隔壁瞧了洗完澡,已經爬上床的幾個孩子們,蘇婉喊他們熊孩子還真沒喊錯,頭一回離開家這麼遠,離開父母,他們哥幾個竟然適應的特別好,白天有好吃的,按時寫完字蘇婉也不約束他們,往外跑是男孩的天性,當然他們更願意稱之為探險,小不點大的三娃也不例外,幾個人已經附近的院子周邊轉完了,蘇婉有理由相信,再過不了幾個月,整個縣城也攔不住他們了。
吃得好,到處都是新奇的玩意兒,幾個孩子竟然不哭鬧要爹娘,飯後洗完澡,爬上床就睡了,兄弟三個睡在同一張床上,而且是頭一回有自個兒的屋子,不用跟爹娘擠在一塊兒,心裡頭別提多美了,睡得十分香甜,頭挨著頭,呼呼聲大作。
蘇婉看了他們一眼,才放心的提著燈出了屋子,把門關上。站在院裡還能聽到堂屋的動靜,蘇婉也不進去,對跟在自個兒身後的小綠道:“不早了,你也回屋歇著罷,明兒一早起來收拾便是。”
小綠回廚房收拾了一陣,這才回了自個兒屋裡,蘇婉也早回了屋,合衣歪在床上眯了會兒眼睛,油燈一閃一閃的,昏黃的光暈甚是催眠,她不知不覺便睡過去了,再醒來時感覺自個兒被人抱住了,蘇婉茫然睜開眼,對上一張近在咫尺的臉,宋子恆將被子蓋在她身上,才瞧見她醒了,睡意惺忪的看著自己,竟有幾分像那眨著眼睛的奶貓兒,看著甚為可愛,不由得一笑,致歉道:“我見娘子合衣歪在床上,被子也沒蓋,怕你著涼,想把你移進被子裡,誰知卻把你吵醒了。”
“我本就睡得不沉,外衣也沒脫。”蘇婉這才緩過神來,一邊說著,掀開被子站到地上脫衣服,一邊看宋子恆,“幾時了?相公的同窗們可走了?”
宋子恆顯然已經洗過澡了,帶著沐浴後的清爽,伸手替蘇婉將脫到一半的外衣接過來,親自幫她脫了,並笑道:“已經送他們走了,臨走前叮囑我須得向娘子致謝,今日多虧款待,叫他們喝了這頓痛痛快快的酒,那幾道下酒菜,尤其是花生米與藕片的味道真真是極好的。”
“這值當什麼,他們若喜歡,下次再來時,我提前讓小綠多做些,走前叫他們都裝點走——今日委實是太突然,便沒準備這些。”
宋子恆已經將蘇婉脫得隻剩裡衣,這時節還冷,屋裡也寒意陣陣,蘇婉忙掀了被子回到床上,宋子恆將燈吹滅了,摸黑坐到床邊,一邊道:“是我考慮不周,沒有提前說與娘子,才叫你措手不及的,原本我想再過幾日,等娘子對這邊熟悉了以後,再叫同窗們過來坐一坐,哪知他們如此熱情,竟今天就要跟過來,我也不好拒絕,委實難為娘子了。”
“我倒不為難,隻是準備不足,他們不嫌飯菜粗陋便好了。”蘇婉回道,忽然又笑了,“我倒是可以理解他們的心態,聽說相公娶了個商戶女,先前我在老家是沒辦法,如今住到縣裡來了,離你們學裡又如此近,他們總要看看這個商戶女是如何糟蹋咱們風光霽月的宋才子的。”
宋子恆聽得頓覺窘迫,雖然娘子是調笑的語氣,但真真是說了個準,那些通常們每每聽到他娘子的門第,總是唉聲嘆氣,一副可惜了的樣子看著他,還時常安慰於他,他也替娘子說過話,道自個兒並不委屈,娘子溫婉賢淑,堪稱婦女之典範,已然讓他心滿意足,沒想到這話一出,同窗們的同情之色更重了。其實他也明白,當日他大婚,好些關系好的同窗都去了,因此他娶妻的來龍去脈他們都清楚,當然未嘗沒有他自己的透露在內,那時他對妻子並無好感,並未想過為她遮掩一二,畢竟這婚事本就是她胡攪蠻纏得來的,自己本不想娶,且看著她也不是個能過苦日子的,成了親日後若不孝順他爹娘,大伙兒都知道她的品行,自然也就能理解他的難處。
當時宋子恆沒想過為一個自己毫無好感的人著想,自然是先給自己找後路,現在才明白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如今越是為自家娘子解釋,人家越當他忍辱負重,娶這麼個妻子有苦都不能往外說,人家父親可是他爹的救命恩人,一個不好就可以指著他們宋家罵忘恩負義救命恩人的獨女都能苛待了,本朝科舉雖重文採,但是一個平行有虧之人,是無法參加科舉考試的,是以當初原主挾恩求報要嫁給宋子恆,宋子恆半點辦法也沒有,一個輿論不好,他日後便全毀了。
隻是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看走眼了,娘子雖性子驕縱些,那也是嶽父嶽母寵得,心地卻是極好的,且事事為他著想,致力於改變家中狀態,他倒是越來越後悔當初為何沒有替娘子掩飾一二,導致學中人人以為他宋子恆家有悍婦,被同情他倒是無感,隻是累得娘子被人誤解,他越解釋越解釋不清的狀態,委實有些鬱悶,是以今兒同窗們鬧著要過來,他雖嘴上說為難,請他們見諒,卻也沒有多想讓他們真的見諒,他說的不信,合該讓他們親眼瞧著他娘子究竟有多好。
於是推諉一番,宋子恆便愉快的帶人回來了,當然結局很圓滿,同窗們自見過他娘子,便是驚鴻一瞥,之後瞧他的眼神也不再同情了,到後來喝完酒告辭時,一個個竟滿口子稱羨他家有賢妻,確實叫人豔羨。
宋子恆的顯擺妻子之路,第一步便取得圓滿成功,被顯擺的人們果然羨慕嫉妒了,還有兩個喝高了,竟大著舌頭問他娘子有沒有妹妹,沒有親妹堂妹表妹也可,宋子恆聽完差點沒把臉拉下來。
思及此,宋子恆再不知如何回答蘇婉的話,他知自己娘子聰慧,此時便摸不準她是真的說笑,還是心有芥蒂,是以更不知該如何回答了,正猶疑間,蘇婉輕輕一笑:“相公在擔心什麼,覺得妾身是如此小心眼之人?大伙兒會如此想,已是人之常情,我倒要謝謝相公那幾位同窗,畢竟他們是真正關心你的,不然也不會這麼急著要來咱們家了。”
“娘子說的是,這幾位同窗都是我平日最交好的,雖稱不上莫逆之交,但自打進學裡便有的交情,也不差了。”
“那妾身今日可在相公同窗面前丟了相公的臉,想來他們日後更要擔心相公了,真真是對不住。”
蘇婉這是真正的玩笑,不帶任何試探成分,她對自己還是有信心的,同樣的臉,上輩子能做女神,到了古代自然也能做,不過就是不修邊幅罷了,天生麗質遮不住,想來與宋子恆的小伙伴們想象中的形象相去甚遠,已足夠讓他們顛覆了。蘇婉半點不擔心。
然宋子恆對她這話卻莫名的認真,將她整個人攬進自己懷裡,很是鄭重類似於承諾的語氣道:“娘子如此聰慧,嫁與我隻怕讓你委屈了,也是我無能,倒讓娘子過得比未出嫁前差許多,子恆心下隻對娘子的不離不棄感激不盡,娘子萬莫再提這樣的話了,退一萬步講,便是娘子真沒表現好,我又豈能是如此負心忘義之人?”
蘇婉頓了頓,摸著黑雙手拂過宋子恆的眼睛,她能想到說話時這雙眸子裡盛著怎樣的神情,微微一笑:“是我錯了,相公萬莫生氣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