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蘇婉一提到茶油,宋小妹便咬牙決定跟她幹了,她心裡盤算要是真能掙錢,爹娘也就不用那麼辛苦去給人幫工了,憑她爹的手藝,在家做些木工也能掙幾個錢。
蘇婉道:“小妹你去煮一大鍋水,水沸後將陶瓮,蓋子,並找根棍子和一雙筷子扔到鍋裡煮半刻中,待會兒要用到,我去叫大娃二娃搬梯子來摘葡萄。”
宋小妹也不多問,點頭便道:“好!”轉身進了屋子搬了個大陶瓮出來。
蘇婉指揮者大娃二娃上梯摘葡萄,摘下的葡萄隻在水中浸湿了便提出來放到一旁幹淨的籃子中晾幹,堆了滿滿兩大籃子,宋小妹把煮過了的陶瓮搬了出來,蘇婉招呼幾個大的和她一起去廚房用熱水洗手,擦幹手上的水珠,這才將晾幹的葡萄捏碎了放進陶瓮內,人多幹活快,一刻鍾便弄好了,蘇婉又讓宋小妹拿了一斤白糖倒進去,用蓋子封號,大娃二娃合力將陶瓮抱緊了蘇婉屋內,蘇婉給一人發了一文錢做封口費,大娃二娃便抱了棋盤去樹蔭下玩五子棋了,大妞二妞回屋繼續做針線,宋奶奶也知道此事,隻是看了姐妹倆一眼搖頭笑道:“跟著你們三嬸盡折騰。”
二妞笑嘻嘻的道:“自從三嬸過來,可比以前好玩了,經常能吃到零嘴!”
宋奶奶笑罵道:“現在就使勁樂吧,等你們出門了,看誰還整日帶你們玩。”
宋小妹在蘇婉房中並沒有馬上離去,“對了,我還沒問三嫂為什麼要這麼弄葡萄?放多久能用?”
“這就跟釀酒一樣,半個月也差不多能好了。”
“釀酒?”宋小妹瞪大眼睛,“沒聽說葡萄也能釀酒的,再說,也沒放酒曲,這怎麼釀得成?”
“成不成半個月後看便是了,如果能釀出來,男女老少都適合喝,如爹娘不愛喝米酒的,這葡萄酒香甜可口,後勁也不小,女人每晚睡前和一小口,美容養顏,比那胭脂水粉有用多了,何愁沒人買?”
宋小妹聽得連連點頭,恍然大悟:“難怪你上次去鎮上總盯著劉大娘兒子開的酒鋪,原來早就有打算。”
蘇婉確實是被那酒鋪一提醒,才想起自己也可以釀點不一樣的酒,卻知道:“那時隻是有想法,但並未想過掙錢。”
“可我從未聽說過葡萄酒,三嫂你是怎麼會釀的?”
“我在娘家的時候看過一本書上寫的,這葡萄酒是海外人發明的,到咱們這兒,恐怕也隻達官顯貴喝得起,我早就想做了,自個兒琢磨了許久,想著既然是酒,那便照著釀酒的法子來罷,釀酒需把糯米蒸熟,但葡萄怎能下鍋蒸煮?便隻能捏碎了再放翁中,而酒曲是咱們這邊釀米酒用的,海外不一定有,我便不放酒曲試試看了。”
宋小妹點頭不已,“我聽著便像這麼一回事,還是嫂子聰明,連這個都能自個兒琢磨透。”
“還記得上回我喊你炸木槿花麼?那也沒吃過,隻聽你哥念了句詩便想著的,我琢磨著,大概天生聰明罷。”蘇婉大言不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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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妹噗嗤一笑,“我看三嫂大概是天生比旁人愛吃,所以總能琢磨出些不一樣的。”雖是損人,心底的擔憂倒是少了許多,她想也是,聽說自家三嫂上次不過是見了木槿花,又聽三哥一說,便心血來潮要摘了吃,照她的法子炸出來還真的香酥可口,連自己都有些念念不忘了。而今這葡萄酒是三嫂琢磨了許久才動手做的,想來定不會出錯。
蘇婉隻笑而不語,說她有六七成把握,不過是借口罷了,她知道一定能成,雖沒親手釀過葡萄酒,但她有一個閨蜜是DIY狂人,葡萄酒蘋果醋桑葚酒酵素等等,哪一樣不是手到擒來?剛出來跑龍套那會兒她窮得叮當響,在閨蜜家住了整整一年,幾乎見她從春天忙活到冬天,但凡能自己做的東西出來不出去買,其實何止是吃的,那些面膜洗面奶香皂之類的也都自制,蘇婉見得多,偶爾還要搭把手,自然也會了,若不是人多眼雜,她也想自己鼓搗點護膚品化妝品出來。
☆、第二十九章
蘇婉如今的注意力都在葡萄酒上,每日都要開封壓帽兩三次,就是用棍子將浮上來的果皮壓下去,這還真是個細致的活,差一天都不行。
每日早出晚歸去外邊幫工的宋老爹幾個還真如宋小妹所說,半點沒發現葡萄架上的葡萄少了許多。去別人家幫工建房子,比自家農忙那會兒累得多,雖然如今這天氣沒那麼熱了,可整日在太陽底下暴曬,中午也不多給休息,吃了飯沒坐一會兒便要上工,沒幾天大伙兒都曬黑一大截,真能跟非洲人媲美了。
夜裡,宋家人坐在院裡乘涼,宋母看了看月亮,道:“再過幾日便是中秋,子恆也該回來了。”
“那會兒咱們還在鎮上幫工呢。”李氏道,她這些日子也累成狗,給蘇婉找茬的精力也沒了。
宋小妹卻道:“到三哥回家,知道你們沒歇兩日又去鎮上幫工,可不得又生氣。”
宋老爹沉聲道:“子恆明年要參加院試,若是過了,後年便要進京趕考,進京的路費,住宿費,這些哪樣不花錢?”
蘇婉覺得她該表態了,即便宋家人不肯要,以蘇老爹生意人的性格,絕無可能坐視不理,隻是她剛想好要說,院外卻有個陌生的聲音在喊:“有根娘!”
宋母忙應了聲:“我在院裡,進來吧。”
蘇婉便看到一個眼生的大嬸走進來,徑直走向宋母:“有根娘,你們回來啦。”
“這才剛歇口氣。”
“這財主的錢可不好掙,又累又熱,喝多了水多上了兩趟茅房都要被那管事抓著說一頓。”
“可不是,掙錢都不容易。”宋母嘆了口氣,才道,“東勝娘找我有事?”
“我那兒媳的兄弟不是在縣裡酒樓跑堂嗎?今兒他送東西過來,給你們家子恆帶了個信,我兒媳在家帶幾個娃,走不開,我回來才叫我送過來。”東勝娘說著,從懷裡掏出個信封遞給宋母。
“寫的信?”宋母接過一看,有些奇怪了,她兒子向來都叫人帶口信,村裡隻村長識得幾個字,“這還得去請村長幫忙念……”
“哪用請什麼村長,子恆媳婦不就認字嗎?這信便是子恆特意捎給他媳婦的。”東勝娘說著,一雙眼睛笑看向蘇婉,滿口子的誇贊,“你們這媳婦可不得了,長得跟天仙似得,又漂亮又大氣,用他們來的話來說就是大家閨秀啊,竟然連字都會認!”
頓時滿院子的人都看向蘇婉,東勝娘見狀忙問:“敢情你們都不知道?”
蘇婉忙解釋道:“是我爹娘聽人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怕公婆不喜,便不讓我說這事,再者都嫁人了,侍奉長輩才要緊,認不認字有什麼關系。”
“親家也太小心了,認字那是大好事,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不喜。”宋母嗔道。
宋小妹也道:“三哥那時還想叫我認字呢,隻可惜我腦子笨,學不來,嫂子能學會,可見聰明著,日後有了小侄子,若三哥忙,嫂子也能替他教導一二。”
宋母聽到這裡,眼神更柔和的看了蘇婉一眼:“小妹說的是。”都說龍生龍鳳生鳳,他們一家子泥腿子生了個天生會讀書的子恆,生怕耽誤了他,如今子恆和他媳婦都認字,有見識,日後生的孩子便不怕耽擱了,以前叫子恆娶了這媳婦回來隻當是報恩,現在想來倒是他們家得利了,親家精心養的女兒,可不便宜了他們。
東勝娘笑了會兒,又道,“雖給子恆媳婦寫了信,倒也讓我兒媳她兄弟帶了幾句話,其一,中秋節書院放了兩日假,但他估摸著是回不來了,江州城裡弄什麼聚會,都是些讀書人參加的,夫子也要帶子恆去呢。其二,子恆說農忙過了,若無事的話,讓他媳婦平日教大娃二娃兩個認認字,他媳婦看的書多,教這個是盡夠的。”
除了三個被點名的當事人,宋家其他人都笑開了,尤其是宋有根夫妻,這個年代等級觀念甚嚴,讀書幾乎是所有寒門子的出路,朝廷和百姓也都重視讀書人,而今宋子恆不在家,還能叮囑蘇婉教大娃二娃兩個認字,想來也是有心培養他兄弟二人,宋有根夫妻毫無怨言的幫著爹娘供兄弟上學,既是希望兄弟出息,也希望兄弟出息後能拉他們兒子一把。
宋有根還有些自持,張氏已經喜不自勝,淚花都泛出來了,一雙眼睛盈盈的看著蘇婉:“那就勞煩弟妹了,他二人若是不停教,不用留情,隻管用戒尺打了便是。”
被委以重任的蘇婉即便想推脫,見著向來溫婉且照顧自己的張氏如此神態,也不好意思了,她大概能明白張氏的心情,宋子恆忙著念書,整日不在家,即便有心,也實在無法顧及幾個侄子,而家中供宋子恆一人已經夠緊張了,再無力送兩個孩子去私塾,張氏心中想來是難過的,而今見著有轉機,隻怕把她當救命稻草了,畢竟對古代女人來說,兒子才是一輩子的依靠。
而對蘇婉來說,教兩個孩子認字自然是沒問題的,便無拒絕的理由,隻點頭道:“都說一日為師終生為夫,我雖不用他倆拜師,但既然大嫂信任我,我盡力不讓你們失望便是。等明兒制定了計劃,他們倆就按照我的規矩來學吧,不過我先透一句底,大家都知道,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根本學不到什麼,既然要念書,咱們就按著書院的形式來,幾時上課幾時溫書幾時練字幾時睡覺,都有規矩,我不說話,他們兄弟二人別想出院門半步!”
張氏連連點頭:“弟妹說的是,念書就得按規矩來,你說了算,他們定不敢不聽。”
宋有根眼底也透著喜意,卻掩了下去,狠狠瞪了兩兒子幾眼,警告意味甚濃。
大娃二娃眼底寫滿不可思議與哀嚎,不明白幸福的日子怎麼就一去不復返了。
蘇婉見狀忍不住笑了,緩了緩語氣:“畢竟你們倆是我第一批弟子,我便放話在這兒,雖是規矩嚴,若你們能完成我布置的任務,想要什麼獎勵,不出格的我都隨你們。”
兄弟兩對視一眼,眼底這才露出了點兒高興,對於念書倒也不是那麼不情願了。
李氏向來與宋家人畫風不符,這會兒見著大家沒口子的誇著蘇婉,心裡頭更加不忿,便道“小叔寫的信,弟妹快拆來看了罷,也念給大伙兒聽聽。”
東勝娘已經告辭回家了,二娃起身拋下一句“我去拿油燈”,也一陣煙似得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