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繼續去寫,大家別等,還有三千可能一兩點才能發,說好的六千,隻多不少=V=。
晚安
☆、第60章 第六十顆心
第六十章
大一快要結束時,路知意第一次見到飛行模擬機。
所謂飛行模擬機,是為了培養飛行員,在培訓初期所使用的一種模擬裝置。其內部的各種操縱裝置、儀表、信號顯示設備等與實際飛機一樣工作、指示情況也與實際飛機相同。
因此飛行員在模擬座艙內,就像在真飛機的座艙之中,還能聽到相應設備發出的聲響,以及外界環境的聲音。同時,飛行員的手和腳上還能有因操縱飛機而產生的力感。
期末僅存的十個課時,悉數用來了解模擬機。
結課後,期末的模擬機筆試叫全體大一學生哭都哭不出來,據蘇洋說,這已經不是一個難字就能概括的了。
路知意也覺得難,但蘇洋問起來時,她的回答是:“也不知道能不能上八十,我看這回懸。”
蘇洋:“算了,我們所謂的難並不是同一個意思。我說難,意思是及格靠運氣。你說難,呵呵,是有可能不能上八十。”
路知意:……對不起啊=_=。
另外,莊淑月打來電話,說即將上高三的陳郡偉已經開始每個月就放兩天假的生涯,學校也已經組織老師為高三學生進行補課,每周七天,風雨無阻。
言下之意,路知意失業了。
接到電話的路知意怔了片刻,笑著說:“我知道了,莊姐。麻煩您幫我轉達小偉,最後一年希望他全力以赴,我等他的好消息。”
於是六月末,好不容易等來兩天月假的準高三生回到家裡,書包一扔就開電腦,美其名曰:“一個月沒歇過了,打打遊戲放松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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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淑月給他削了隻蘋果,切成丁裝盤,插上牙籤端到電腦桌上。
陳郡偉眉頭一皺,“媽,我要打遊戲,趕緊端走,不然我都施展不開。”
莊淑月重新走進來時,忽然想起什麼,端走果盤時對他說:“之前我給路老師打電話,說你之後大概都不需要家教了,她讓我轉達你,她等你的好消息。”
正進入遊戲界面的人聞言,手裡一頓,松開了鼠標。
他側過頭來,“她還說什麼了?”
“就那句,希望你全力以赴,等你的好消息。”
半晌,陳郡偉才回過神來,“哦……”
再看眼遊戲界面,他頓了頓,又退了出去。
她說要等他的好消息。
他翻來覆去嚼著這句話,最終關了電腦,起身坐到書桌前,重新翻開了練習冊。
緊接著就是暑假。
路知意考完期末的全部科目,又一次排起了無數個S型匯聚而成的長隊。這一次她放聰明了,起了個大清早,從早上八點排到中午十一點,終於擠上了公交車,一路去了汽車總站,買票回家。
在那三個小時的排隊時光裡,她不止一次想起半年以前的場景,仿佛一抬頭就能看見那人開著車停在隊伍旁邊,不容置疑地命令她:“上車。”
最後她坐在大巴車上,看著窗外漸次閃現而過的風景,從城市進入山區,從豔陽當空到夕陽西沉。
熟悉的是一路風光,身側卻再也沒有熟悉的人。
距離陳聲離去那日,已有一個半月。
她無數次想起他,睜眼閉眼,夢裡夢外。
好在家中有小姑姑和爸爸在等她,路知意也迫切渴望著一家團聚,哪怕比兒時少了一個人,但總得說來,也比這六年裡又多了一個人。
路成民在鎮上幹起了修車的行當,過去他凡事親力親為,還曾被路雨笑話,說他好端端一個村官,硬是把自己當成了木匠、修理工和打雜人員。可那十八般武藝,如今也有了用武之地。
路知意又開始給鎮上的孩子補課,隻拿一點少得可憐的補課費,但付出的卻是百分之百的心血。
家裡一到天亮,修車匠便去擺個攤子修車,人民教師騎車去學校傳道受業解惑,而路知意這個高知青年半灌水響叮當,也奔赴學生家裡,對著幾個小蘿卜頭唾沫星子滿天飛。
直到飯點,三人才又回到家中,你摘菜來我燒水,你煮飯來我炒菜。
日子忽然變得極其規律,也極其單調。但這個家庭經歷過大風大浪,能夠努力過好平凡的一生,已是所有人的期望。
可生活總是這樣,在你以為幸福如期而至時,仍有心酸苦楚暗中窺伺。
某天路知意補課歸來,去路成民的修車攤找他一同回家,恰好看見有鎮上的孩子路過他的攤子,踹了一口袋石子往人身上砸,邊砸邊喊:“打死這個殺人犯!”
不過是幾個十歲不到的男孩子,對人間險惡尚未有三分了解,就帶著七分任性胡作非為起來。這樣的人,路知意見過很多。
可這次不同。
這次,他們胡作非為的對象是路成民。
六年前,他是一個不稱職的父親、丈夫,卻而是一個無比稱職的村支書,因此六年後當他回到冷碛鎮,大多數人是對他心存感激與同情的,平日裡客客氣氣,不去計較他坐過牢的事情。
可誰都清楚,大人們客客氣氣,卻並不一定樂意自家孩子接近他。不管曾經的他是出於何種原因與妻子發生了那場慘案,但人是他推下樓的,過失殺人也是殺人。
於是暗地裡,大人們都叮囑自家孩子:“不要靠近那個修車的。”
不諳世事的孩童便反問:“為什麼?”
三言兩語說不清當年的故事,又或許說清了孩子也聽不懂,便有了這樣一句似是而非的概括:“因為他是殺人犯,總之你離他遠一點。”
家長說出這樣的話,其實並無惡意,隻是為了保護年幼的孩童。
可以訛傳訛、三人成虎,這樣的話說多了,在那群孩子們之間就變了味,人人都知道那個姓路的修車匠是個殺人犯。
殺人犯,多慘烈的字眼。
路知意親眼目睹那群孩子朝路成民砸石子,小顆的石頭砸在身上並不太痛,但那一幕刺痛了她的眼。她一個箭步衝上去,厲聲喝道:“你們幹什麼?”
孩子們一哄而散。
年幼便是如此,仗著童言無忌,嘻嘻哈哈,歡天喜地,做了壞事還以為自己是個了不起的英雄。
路成民笑著勸慰她:“沒事,跟孩子計較什麼?”
路知意看著他,四十開頭的男人明明正值壯年,卻像個糟老頭子,幹瘦而滄桑,面上一道一道紋路都是歲月的磨礪。
於是前些日子以為的歲月靜好,終究還是變了味。
她以為命運給她當頭一棒,又贈她一顆糖,予以安慰,可這糖裡卻還是摻雜著苦,含在嘴裡也想落淚。
那兩瓶手霜面霜被她帶回了家,一次都沒有再用。
她把它們放回最初的包裝盒裡,斑斓的星光、會魔法的少女,曾擁有過的最好的時光都過去了,隻剩下這兩隻小小的瓶子。她舍不得用掉,就把它們封存起來。
接著,她給自己買了一瓶防曬噴霧、一頂棒球帽,每天出門給學生補課時,都全副武裝。
妝可以不用化,衣服也可以盡管樸素,可她依然和以前不一樣了,她希望自己是幹淨漂亮的路知意,哪怕這時候已經沒有一個幹淨好看的陳聲需要她來匹配。
陳聲。
這兩個字,依然是她夜裡翻來覆去亙古不變的主題。
可是對於她這樣一無所有的人來說,路知意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若是滿地都是六便士,陳聲能去抬頭看那輪月亮,她卻隻能低頭去撿滿地的錢。
她要生活。
她要學習。
她要打工賺錢。
她要奮發向上,直到離開大山,直到能給路雨和路成民安穩的晚年。
在鎮上目睹路成民被那群孩子用石子砸後,路知意更加堅定了要離開這裡的想法。
大二開始,路知意終於開始模擬飛行。
說起模擬飛行,一整個年級兩百號人,也是辛酸苦楚一大堆,打落牙齒往肚裡吞。
李睿說:“上過模擬機,見過飛行教練,才知道當初學車時的教練有多仁慈。如果他朝再相逢,我他媽必當跪下去給他哐哐磕頭,謝他當年不殺之恩。”
某日在場地偶遇徐勉,路知意見他灰頭土臉的,問他發生什麼事了。
徐勉:“被教練噴了個狗血淋頭。”
路知意安慰他:“嚴師出高徒,教練也是為了你好。”
徐勉面無表情地說:“遇到給你出科目做不好雖然罵你但是給你講的很明白的教員,我表示感謝,可我遇到的是上了模擬機就是為了發泄脾氣的教員。據說上個月他老婆跟他離了婚,這個月我上機基本就是一個大寫的死字。”
路知意:“……”
事實上涉及飛行,比普普通通的駕駛汽車更加高危,教員嚴格、教育方式略顯粗暴,也不無道理。平地上開車還能停下來,半空中開飛機,是說停就能停的嗎?
那段日子很苦,很煎熬。
就連路知意也被教練罵得灰頭土臉不止一兩次,有時候犯了錯,基本上是下了機還會被繼續□□,滿場地的人都能聽見暴躁的教練瘋狂BB。
一次兩次,路知意自尊心還過不去,但時間長了,人人都練出了比城牆還厚的臉皮,她也不例外——你罵任你罵,老子岿然不動——這是武成宇總結出來的經驗。
後來模擬機考試通過了,教練們也終於不再兇神惡煞的了,結課那日,所有人坐在場地上開聯歡會,教練們也跟大家打成一片。
某位出了名兇惡的教練跟大家說:“我這根本不算什麼。你們要是去過加拿大學飛,就會知道什麼叫做人間地獄了。當年我在那邊學飛,教我的教員是個伊朗人,那股獨特的體香呵呵我就不具體描述了。以前私商階段一直飛真機,打開進氣孔,空氣流通起來還算新鮮。自從進了IFR每天都要跟他獨處在密閉模擬機裡,當他揮舞著胳膊熱情教學的時候,滾滾暗流撲面而來,你們自行體會一下我的心理陰影面積有多大!有多大!”
全體爆笑。
可末了,他卻又認真起來,懷念似的說:“可是除了這一點,他人還是很好,在你學飛的階段能遇見一個願意指點你、批評你的人,是一個飛行學員莫大的幸運。”
那天夜裡,路知意仰頭看著漫天繁星,怔怔地想著,那個在加拿大學飛的人,是否擁有了這份莫大的幸運,遇見了那個願意指點他、批評他的人?
這一天,距離陳聲離開,已有整整八個月。
作者有話要說: .
各自成長,各自成熟。
我盡量把專業相關的內容寫得通俗有趣一點,希望大家不覺得無聊=V=。
困死我了= =、我先去睡覺,明天大家下午一點之前來刷新。
以及,明天重逢~
還是99個紅包,好彩頭,晚安啦!
☆、第61章 第六十一顆心
第六十一章
盛夏來臨,距離高考還剩下一個月的時候,路知意已經完成規定的模擬機飛行小時數。這也就意味著她能夠踏上飛機,以副駕駛員的身份參與實飛,繼續完成新科目的飛行小時數。
說起來,學飛實實在在是件枯燥的事情。
都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任何行業表面光鮮,但真入了門才發現,沒有不流汗就能掌握的技能,飛行員也要耐得住寂寞。
踏上模擬機,要完成額定飛行小時。
本場訓練的小時數滿了,就開始航線訓練的小時數。
踏上訓練機,要完成額定飛行小時。
最後等著的還有改裝大飛機,也就是運輸機,繼續飛夠規定時間。
進入中飛院將近兩年時間,當日的新兵蛋子已不再新,下有大一萌新,上有高年級老油條,他們早已不會為體能訓練而叫苦不迭,也適應了這裡的一草一木、一朝一夕。
然而,他們也在這時候面臨第一輪的淘汰——飛行員執照考試開始了。
在這一階段,中飛院素來有百分之十五的停飛率,沒有通過執照考試的、行業規範和作風紀律出了問題的,統統會被停飛,也就是說過去兩年的訓練都打了水漂,要麼就此放棄,要麼轉地勤。
在路知意關系還不錯的熟人裡,李睿和張成棟都被停飛。
李睿一氣之下要輟學,反正家裡做生意,父親有自己的小公司,餓也餓不死他。他卷鋪蓋走人那一天,無所謂地說:“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李少要回家繼承家族產業了。”
倒還真是笑倒了一片前去送別的人。
那一天豔陽當空,年級上不少人都去送李睿。
他雖然成績一直吊車尾,平日裡鬼點子也多,但為人豪爽仗義,據他自己所說,有一種大俠風範……
武成宇和他是室友,又是好兄弟,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稀裡哗啦的。
李睿都拖著箱子快走到校門口了,武成宇還在拖著他的衣袖勸他轉地勤,“地勤也沒啥不好的,機場那些坐櫃臺的不都長得特別帥嗎?到時候我飛回來下機了,你還能在機場迎接我——”
李睿:“呸,是兄弟嗎你?憑啥老子就該跟小媳婦兒似的蹲在機場接你?還他媽要看人臉色,成天坐在櫃臺後面‘您好請出示您的身份證’,‘不好意思您的行李超重了噢’,哦,就你要臉,我李少的臉往哪擱?”
送行的人裡,幾乎全班齊上陣,聽他在這種傷感的時候還插科打诨,都笑得七歪八倒。
離別的惆悵剎那間被衝淡不少。
李睿的父親開著車等在校門口,見狀也沒上來,留給大伙更多時間道別。
可道別道別,說一千道一萬,終有一別。
李睿拖著行李走了。
武成宇哭成了淚人,明明是個五大三粗的壯漢,愣是哭得梨花帶雨、虎軀微顫,但也不顯娘。
他這一哭,大伙也紛紛沉默了。
路知意站在人群裡,想起當初在紅巖頂扎營安寨時,一群年輕氣盛的飛行學院對未來充滿無限遐想,然而開學時陳聲說過的那句話終於還是應驗,這個行業是殘酷的,終有人要離開,隻有最頂尖的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