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父親:“之後你有什麼打算?”
路成民說:“你小姑姑還在等我,下午我就和她坐車回家去,能幹什麼……回去再看看吧。”
“回鎮上?”路知意有些遲疑。
路成民知道她的擔心,隻說:“路都是自己走的,別人怎麼看都是應該的,我也早就看明白了。我這個年紀,也沒什麼別的指望,隨便做什麼,隻要能賺錢,能養活家裡人,就該知足了。”
路知意攥著手心不說話。
路成民摸摸她的頭,“你好好念書,將來開著飛機回來,隻要你出息了,爸爸就沒有遺憾了。”
她眼眶發紅,“可你才剛來,就要走了……”
“爸爸以後都在家,隻要你回來,我就在。”
路知意沒忍住,又抱了抱他,踮腳說:“那你等等我。”
等我有出息,等我接你來蓉城,等我承諾你一個安穩晚年。
路成民心頭一片滾燙,拍拍她的背,低聲說:“好,爸等你。”
*
趙泉泉下午沒去上課。
她不想看見呂藝,總覺得那人一天到晚不愛說話,但眼睛尖著呢,心裡什麼都明白。她寧願面對蘇洋,也不想看見呂藝。
兩點半,她在圖書館睡了一覺,想著大家應該都去上課了,便回到寢室。
腦子裡還在琢磨,路成民究竟是不是路知意的父親,如果是,為什麼要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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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落在路知意的書桌上,忽然記起一件事,一個多學期以來,路知意幾乎每個月都會收到一封信,說是父親寄來的。她曾打趣過,這都什麼年代了,居然還有人寫信?後來她想,大概是山裡比較落後,所以一直有這樣的習慣?
這樣想著,她遲疑著,走到路知意的桌前,拉開了面前的抽屜。
路知意把一些證件、要緊的東西都放在裡面。她在一摞文件下面找到了那幾封信,黃色的信封,上面都寫著中飛院的地址,路知意收,末尾落款:路成民。
果然是他。
果然不是什麼表叔,是父女。
可趙泉泉還是想不通,為什麼他們要說謊?
她的目光在路成民下方的寄件人地址處停留片刻,又發現了不妥之處,為什麼地址不是甘孜州冷碛鎮,而是蓉城大道將軍碑路999號?
路知意的父親在蓉城打工?
這不對啊,她明明說她爸在冷碛鎮當村支書的。
趙泉泉一頓,將其餘信封塞回去,隻拿了其中一隻,回到自己桌前,打開電腦瀏覽器,在搜索欄裡一字一字輸入那行地址,然後按下回車鍵。
搜索結果出來時,她的瞳孔驀然緊縮。
頁面上,搜索結果顯示為:蓉城監獄。
作者有話要說: .
隻是波瀾的開始而已,後續會更激烈,不會和大家想的一樣俗套路。
久等啦,好不容易回家了,今天就早起寫新章了。
大家周末愉快=V=。
下午我陪奶奶去□□節的新衣服,明天大概也是這個時間點更新,大家兩點三點來刷新就好,最近寫大劇情,會努力每天寫大肥章的。
這章全部發紅包,大家都出來留個言吧,一次性沒有遺漏。
☆、第54章 第五十四顆心
第五十四章
路成民回到車站附近的小酒店時,路雨已經收拾好東西候在一樓大廳裡了。下午一點之前不退房,就要多付一天房費,她一直坐在大廳沙發上等著路成民回來。
事實上她也沒去過中飛院,這回來了蓉城卻沒去看看路知意,也是想把空間留給這對父女。
路成民回來時,唇角帶著柔和的笑意,顯得那整張憔悴的老臉都有些容光煥發。路雨松口氣,心道畢竟是父女,三言兩語,隔閡冰消雪融。
兩人趕了周五的末班車回甘孜。
路知意在晚上八點接到路雨的電話,得知他們已經到家了,有些惆悵地一頭撲倒在書桌上:“要是能跟你們一起回家就好了。”
路雨在那頭笑,“好好念書啦,盡想些有的沒的。在學校吃得好、玩得好,都是些同齡人,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旁邊插進來路成民的聲音:“讓她安心學習,還有一個多月就放暑假了,到時候再回來。”
他站在小樓後面的豬圈外頭,從桶裡舀了一大勺拌好的玉米與青菜葉子,哗的一聲倒進食槽裡,一群黑乎乎的小豬一擁而上,呼哧呼哧搶飯吃。
路雨就在他旁邊,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路知意在那頭問:“才剛回家就忙著幹活,吃飯了沒?”
“幾隻小東西還餓著,我們哪敢吃?”
又聊了片刻,路成民催促路雨掛電話,讓路知意好好學習。
路雨也是忍俊不禁,依言掛了電話,笑話他:“又不是高中生了,成天忙著題海戰術,大學生也有自己的生活,該放松就放松,好好享受青春,你還把她當小孩子呢?”
路成民低頭看著圍欄裡的藏香豬,個個都是小豬仔,一丁點大,活蹦亂跳擠在一處,恨不能鑽進食槽裡。
他苦笑了兩聲,“走的時候她還是個小不點,回來的時候都長這麼大了……”
該盡父親的責任時,他不在,如今想對她好,又有點迷茫,不知從何下手。
路雨知道他心中所想,安慰了一句:“你也別急,畢竟這麼多年沒在一起生活,難免有點不適應,還是順其自然吧。”
*
大一下期,跑操比剛入學時輕松許多。都說新生剛入門,得有個下馬威,如今下馬威已經給了,陳聲也樂得輕松,謹遵趙老頭的吩咐,每周一到五跑操,周末休息。
晚上九點,他帶著眾人跑操完畢,揮手解散。
路知意跟著蘇洋一起往操場外面走,被他一口叫住:“喂,路知意!”
除了路知意和蘇洋,還有不少人一起回頭看著他,帶著興致勃勃的眼神,這其中當然也包括武成宇哀怨悲傷的目光。
陳聲一頓,面無表情地說:“你剛才有個動作做得不標準,留下來重做一遍。”
“……”=O=
路知意:“哦。”
眾人一臉揶揄:哦???
蘇洋笑了兩聲,不緊不慢地拍拍路知意的肩,“去吧,你陳師兄要手把手教學了,你注意點啊。”
路知意:“注意點什麼?”
“別讓他趁教學之便,行苟且之事。”
“………………”
路知意還是不適應大庭廣眾之下和他以談戀愛的名目出雙入對,他大名在外,隻要當眾走在一起,一定招來無數雙眼睛。事實上不管路人知不知道陳聲此人,他這張臉難免引人注目。
她故作正經地走過去,停在陳聲面前,頂著眾人熱辣辣的目光,認真地問了句:“師兄,哪個姿勢不標準?”
隱約聽見周圍傳來一陣哄笑聲,她面上有點燙,還繼續裝傻。
陳聲看她片刻,嘴角一彎,不緊不慢地說:“還裝?”
他好整以暇拉住她的手,往操場外面走,“談戀愛的姿勢不標準,來,師兄教你。”
哄笑聲又熱烈了幾分。
大抵熱戀中的年輕人都和他們一樣傻氣,從前沒有牽掛時,每次到了門禁點,目睹宿舍樓下難舍難分黏在一起的男男女女們,陳聲也好,路知意也好,都頗為不適。其一覺得這麼旁若無人地親熱,絲毫不顧及他人觀感,實在有礙瞻觀。其二是不理解,不就回去各自睡一覺,第二天又能歡天喜地見面了,幹什麼搞得跟生離死別似的?說不定就連夢裡也能在一起呢。
直到今日身陷其中,才忽然明白,感情這種事,原本就是不講道理的。
《霸王別姬》裡,陳蝶衣說:“說好了一輩子,差一年、一個月、一天都不行。”
於是寒冬苦夏,小情人們都願意一圈一圈這麼不知疲憊繞操場、逛校園,也許話題都說光了,也許隻能撿些有的沒的胡亂說著,陳芝麻爛谷子也好,總之就是舍不得分別。
但願前路無止境,且踏月色數星辰。
他們也一樣。
也就是在這樣的夜色裡,路知意下定決心要對陳聲說清楚,家中的事,別人瞞得住,卻瞞不住陳聲,如果前路真要並肩走下去,早日說清對她和他都好。
可她還沒開口,陳聲就先扔了個□□。
“這學期期末,我要去加拿大實飛。”
路知意一愣,“去多久?”
“短則半年,長的話,一年吧。”
“那不是大四快結束了,才回得來?”
“怎麼,舍不得我?”他似笑非笑低頭看她。
路知意問:“是學校的項目?”
“是啊,差點就沒我的名額了,我大一馬克思掛了科,文件上明文要求不許掛科。要不是趙老頭幫我周旋,給我找了個幹部名頭讓我來帶大一的新兵蛋子跑操……”
“你就不能去加拿大了?”
他側頭看看路知意,輕笑兩聲,“我就遇不見你了。”
“……”
話題不知不覺就被岔開了。
路知意又替他歡喜又替自己憂傷,“加拿大好啊,飛行條件不在話下,又是國家出資培養飛行員……中飛院再好,畢竟趕不上荷槍實彈的國際飛行基地。”
陳聲:“既然加拿大那麼好,你的表情為什麼這麼猙獰?”
路知意看看他,想了想,說:“我聽說歐美的女生都挺開放的。”
“然後呢?”
“然後胸也挺大,身材夠火爆。”
“……”
陳聲眯了眯眼,“路知意,在你眼裡,我就是這麼膚淺的人?”
路知意說:“誰知道呢?頭一回在食堂見面,不是你說你對我這種胸肌還沒你發達的高原紅不感興趣嗎?”
“哦,那是我失算了,現在發覺你雖然胸肌沒有很發達,但比我還是綽綽有餘的。”
“???”
路知意心道:你又沒碰過,怎麼知道!
這話她可不敢說,沒那臉。
陳聲卻好像知道她心裡所想,扯了扯嘴角,“這種事,非要上手才知道?抱一下,接觸面積也能說明問題。”
路知意一把捂住他的嘴,拉著他一陣狂奔,“你閉嘴!”
他笑兩聲,睨她一眼,“這可是你先提的,老古板。”
老古板路知意,就這麼被岔開了話題,最後回到宿舍才記起,其實她是有很嚴肅的事情要向他坦白的。可父親的事情是很正式很難於啟齒的,她卻並沒有非常擔心陳聲的反應。
她與他走到一起,自當知道,他從不是會在意家世背景的人。唯一擔心的是,他會不會因為她瞞他這麼久而生氣。
應該不會吧?
她在被窩裡翻了個身,收到陳聲的截圖,微信界面上,她的備注被他改成了:胸肌比我發達的老古板。
她回復一串:………………
又笑了笑。
對他,她充滿信心。
那就明天說。
明天一定一五一十跟他坦白,撒個嬌,插科打诨,他隻會心疼,不會生氣。
寢室裡熄燈後就陷入一片黑暗,床上的人各懷心思。
路知意在被子裡擺弄手機,趙泉泉就在床上不動聲色往她那瞧。
手機亮了。
路知意笑了。
敲屏幕的細微聲音。
捂著被子傻樂。
她那麼高興幹什麼?真以為自己的事情瞞天過海,進了中飛院,傍上個陳聲,就成人生贏家了?
趙泉泉沒吭聲,躺在那,腦子裡浮現出五花八門的念頭。
要說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