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意朝前一看,凌書成不知什麼時候坐到了第三排去,想都不用想,一定是陳聲指使的。她沉下臉,扭頭去看窗外。
陳聲卻說:“睡好了?離基地還早,要不再睡會兒?”
她一言不發。
坐近了,他看著她的後腦勺,這才有機會看清那隻小小的丸子,和丸子上扎著的粉紅色絨毛草莓。
車在顛簸,那隻草莓晃晃悠悠,晃晃悠悠……
陳聲不得不克制住自己罪惡的手,以防自己一不小心捉住那玩意兒。
他湊過去,“路知意,你今天化妝了?”
“……”
“新衣服?挺好看的。”
“……”
“還剪劉海了,不錯,比之前那個適合你。”
“……”
哪怕她一聲不吭,不搭理他,他也不甚在意。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筋骨,勞其體膚。陳聲覺得,這一整個星期以來,她給他的懲罰差不多就是這樣。
你瞧,他的錚錚傲骨如今一根不剩,隻要她不拔腿就走,還能老老實實呆在他視線範圍內,他居然就覺得挺滿意了。
視線漸漸落在她的腿上,他撇了撇嘴,敲了敲座椅扶手,“褲子太緊了啊,下回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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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目光定格在那雙阿迪慢跑鞋上。
嘴角不自覺地彎了起來。
他沾沾自喜地說:“鞋子挺好看的。啊,這話我好像跟你說過了,是吧?但今天還是想再說一次。”
為什麼呢?
因為這是他買的。
陳聲看著她的小草莓,看著她的新衛衣,看著她的慢跑鞋,最後看看她擱在腿上的手。
沒有凍瘡的痕跡。
全好了。
她一定用了他買給她的手霜,臉上的皮膚好像也變好很多,大概面霜也是用了的。
他也有些困了,閉眼靠在座椅上,慢慢地笑起來。
然後一點一點,一點一點,把腦袋朝某人的後背靠了過去。
那人背脊一僵,迅速伸手支開他的頭。
他閉著眼睛硬靠上去,“幹嘛啊,我都借你靠了那麼久,你就不能借我靠一下?”
身後,剛剛睡醒的韓宏抬起頭來,恰好聽見這一句,非常爽朗地拍了拍他的後背,指指自己的肩膀,咧嘴一笑,“嘛呢嘛呢,佔人便宜呢?來來來,靠我的,哥哥的肩膀永遠為你敞開。”
陳聲:“……”
他的室友,都他媽是一群智障。
一群智障!
他直起腰來,不睡了,睜著眼睛看著路知意的後腦勺。
“你準備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都這麼扭曲地坐著?”
路知意終於說話了,“如果你想讓我舒舒服服坐著,就去跟凌書成把位置換回來。”
“不可能。”他斬釘截鐵。
路知意不耐煩地回頭盯著他,壓低了聲音,“陳聲,話是你說的,我也聽在耳裡。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就離遠一點,何必一直招惹我?”
何必一直招惹她?
陳聲終於看到她的正臉,她瞪圓了眼睛,哪怕充滿了怒氣,也叫他想起山間經過的那頭小牛,清澈見底的眼眸,優哉遊哉地甩著尾巴。
那雙眼睛用很多種情緒瞧過他。
彎的像新月的,恨鐵不成鋼的,喜不自勝的,同仇敵愾的。
這一刻,山間的林木從她身後一閃而過,日光透過林葉間隙,時有時無投影在她身上。
何必一直招惹她?
他怔怔地看著她,終於有了答案。
他驀地伸手,輕而易舉覆在她眼睛上,她下意識閉上了眼,讓他得逞了。
溫熱的皮膚,濃密的睫毛,還有因為震驚而微微一動的眼珠,都在他指腹的感官之中。
下一刻,路知意猛地睜開眼,幹脆利落拍掉了他的手,冷冷地盯著他,“陳聲,你有病吧?”
陳聲笑了,收回手來,慢條斯理地說了句:“嗯,剛剛確診的。”
“……”
“你不問問我是什麼病?”他似笑非笑睨她一眼。
路知意解開安全帶,噌的一下站起身來,往第三排走,拍拍凌書成的肩,“換座位。”
陳聲沒攔著,也沒生氣,隻是定定地看著她。
凌書成睜眼就對上路知意殺氣騰騰的表情,無語片刻,“……哦。”
總在睡到一半的時候被人弄醒,心煩意亂地回到最後一排,他沒好氣地衝陳聲說:“你們倆煩不煩啊?小朋友過家家,自己玩自己的,幹什麼老打擾人睡覺!”
陳聲卻沒搭理他,隻盯著路知意的背影笑。
凌書成:“怎麼,你已經被小紅氣瘋了嗎?都這樣了還笑得出來?”
陳聲慢慢地收回視線,長嘆一口氣,“是瘋了。”
瘋魔了。
為她。
作者有話要說: .
1.聲哥剛剛確診,相思病。
2.凌書成和蘇洋不會配對,對象會在之後海上救援部分出現。
3.別看今天你們叫著虐聲哥,回頭又要哭唧唧叫我別虐他了。
4.真的是小甜餅。接下來幾天,少女心炸裂,巨幾把甜,你們到時候不要跟我說太膩了別甜了哼。
5.哎,明明說好要高冷的,又開始話嘮。
6.厚著臉皮等大家祝我生日快樂哈哈哈=V=
7.222個紅包,愛你們。
☆、第39章 第三十九顆心
第三十九章
集訓基地在二郎山半山腰, 實打實的水泥跑道, 零星的幾棟建築與光禿禿的山壁為伴, 看上去一片悽涼。
一眾年輕人都在吶喊:說好的山清水秀呢?
在操場上集合完畢後, 眾人按照分配的房間入住宿舍。
女生裡就隻有蘇洋和路知意兩人, 理所當然住進了一間房。
房間裡除了一扇窗、一張床,別的什麼都沒有。而那所謂的床,不過是鐵架子上搭著幾塊木板, 蘇洋抹了一把, 滿手灰……
正抱怨呢, 就聽見操場上傳來口哨聲,通知大家去領床單被套。
基地是租借的, 人家隻租場地, 不出人手, 中飛院跟來的老師就那麼幾個,便把高年級的隊長們全部使喚上了, 幫著分發東西。
地上放了幾十隻編織袋,裡頭分別是日用品、床上四件套和飲用水。
水是三升一桶的,很沉。
陳聲守著一地的被子, 懶洋洋站在那擺弄手機,誰來了都不動, 隻往地上隨手一指, “自己拿。”
於是一個接一個的人來到他面前,都隻能得到這樣冷漠的待遇。
“師兄好。”
“自己拿。”
“師兄我來拿被子。”
“自己拿。”
“師兄——”
“自己拿。”
直到某一個瞬間,有人站到了他面前, 二話不說彎腰去拎被子。
他的視線從手機上離開,落在那人身上,一下子來了精神。
“拿被子?”
路知意自顧自地拎起一隻袋子,轉身要走。
陳聲幾步走了過來,拎過她手裡的塑膠袋,“我幫你。”
“用不著。”
“這會兒是用不著,但你一會兒還要拎水拎日用品。”
“我多跑兩趟就行。”
兩人爭奪著那床被子,誰也不肯退讓。
路知意幹脆松了手,一臉敵意地看著他,“你能不能別這麼煩人?”
陳聲泰然自若,“這叫煩人嗎?身為高年級師兄,我就想幫師妹師弟做點事,怎麼了?”
眾人:“……”
你剛才明明不是這樣的!
結果是,路知意再冷淡,也拗不過鐵了心要纏上來的陳聲,他強行拎著她的水、被子和一堆日用品,一路把她送回二樓盡頭的房間。
“這什麼破地方?”陳聲還沒進過自己的房間,一來就被叫去領補給品,進了路知意的房間一看,滿臉嫌棄。
路知意擋在他面前,指指地上,“東西放這就行,謝謝你了,慢走。”
陳聲的視線這才從牆邊挪到她面上,目光相對。
他低頭看著她,“還在生氣?”
“你走吧。”她避而不答。
“什麼時候才能消氣?”
“……”路知意看他片刻,“我說過,早就沒氣了,隻是看明白了。”
“你看明白什麼了?”
“看明白了我們不是一路人,還是保持距離為好。”
“是嗎?”
陳聲不置可否,居高臨下看著她那丸子上的草莓球,看它隨著她的呼吸微微晃動,片刻後,一個沒忍住,伸手把它摘了下來。
她扎好的上半部分頭發倏地落下,輕飄飄搭在耳邊,松散開來。
路知意勃然大怒,伸手去搶那發圈,“陳聲,你有病吧你?”
陳聲將那發圈牢牢握在手心,勾唇一笑,“早跟你說了,是有病,剛確診。想不想知道是什麼病?”
路知意看他片刻,平靜下來,“你轉身。”
“幹什麼?”
她笑了笑,“我讓你轉身。”
終於給了他一個好臉色。
陳聲半信半疑轉過身去,“你搞什麼——”
話音未落,屁股上猛地挨了一腳。
路知意把他一腳踹了出去,砰地一聲關了門。
隔著一扇毫不隔音的木門,陳聲聽見她冷冰冰地說了句:“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