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你在操場等人,等的是……”
陳聲眉眼微揚,從容不迫,“我們學院的一個師妹。”
“哦,不是女朋友?”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
“為什麼這麼說?”
“我看你衝我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她來了你倒是笑了。”唐詩撇撇嘴。
陳聲笑了,“她來,一是幫趙書記給我帶東西,二是傳話,告訴我出國的項目最後還是解決了,這難道不值得我笑一笑?”
唐詩如釋重負,“這樣啊,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陳聲似笑非笑地轉了轉手裡的杯子,“以為我會看上她?”
語氣裡的輕蔑,要多明顯有多明顯。
唐詩一愣,敏感地察覺出他的情緒變化,不動聲色追問一句:“她怎麼了?”
陳聲把杯子往桌上一擱,平靜地說:“她怎麼了?開學第一天被我認成男生了,心裡有氣,就背地裡罵我是塗脂抹粉的小白臉,結果被我聽見了。沒過幾天軍訓,她又拿可樂砸我,差點沒把我砸得在趙老頭面前長跪不起。後來我的室友凌書成跟人打架,我去幫忙,結果她剛好在現場,二話不說報了警,警察把我抓走了。”
唐詩都聽呆了。
所以不是男女朋友?
所以他非但不喜歡她,還很討厭她,兩人梁子結得這麼大?
“那她挺囂張的啊!”唐詩蹙了蹙眉,“你也沒跟她計較?”
陳聲若無其事地說:“軍訓的時候,找教官整了整她,但也隻是隔靴搔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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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這麼算了?”
他一頓,“不這麼算了,又能怎麼辦?我還能跟她動手不成?她再像個莽漢,畢竟是個女的,我不跟女人動手。”
語氣裡有些意興闌珊,不大甘心,又無能為力。
說著,他還扯了扯嘴角,“難不成要我去懸賞,找人幫我報復她?”
唐詩怔忡了片刻,沒說話。
其實她並不是真的要報復路知意,兩人非親非故,也從未說過半句話,根本談不上結仇。她隻是不服氣,不服氣自己沒得到的,那個完全不如自己的人卻得到了。
有時候做壞事並非因為內心惡毒,隻不過是一念之差罷了。
鬼使神差的,她就把那堆衣服拿走了。
事後她都有些記不清自己當時究竟是怎麼想的,就是單純的,想讓那個人也不痛快。
可聽到陳聲厭惡地說起那個人,她又覺得他們倆也許是真的命中注定該在一起。畢竟他討厭的人,她在無意中出手幫他打擊報復了一次。
仿佛有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默契。
唐詩頓了頓,抬眼看他兩秒,又低下了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那個,我要跟你承認,我昨天做了一件壞事……”
整頓飯吃下來,陳聲一直都沒怎麼動筷子,指腹摩挲著黑色搪瓷杯,懶洋洋坐在座椅上。此刻聞言,指尖卻忽的一頓,眼神都定了定。
但他依然默不作聲,靜靜地抬眼看他,若無其事地問:“什麼事?”
唐詩的眼神明亮奪人,就這樣落在他面上,“陳聲,我喜歡你,你知道的吧?”
答非所問。
陳聲一怔,沒料到她會突然說這話,但也沒有什麼好掩飾的,索性點頭了點。
下一刻,她笑了,有些天真,有些得意,又有些做了壞事後的小愧疚,半真半假地把事情說了出來。
“我以為你們倆在一起了,所以你才對我冷言冷語,為了這事悶悶不樂好幾天。結果昨晚去澡堂洗澡的時候,剛好碰見她,我室友為了幫我出口氣,就把她的衣服拿走了。”
唐詩說完這話,孩子氣地去瞧陳聲,滿以為會換來會心一笑。
可包間裡,氣氛凝滯了片刻。
片刻後,那個懶洋洋的漫不經心的好不容易溫文爾雅的陳聲不見了,指節分明的手不知何時離開了杯盞,靠在椅背上的身體也坐直了。
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大雨過境般,驟然不復前一刻的平靜安然,目光像是冷冰冰的匕首,毫不留情地落在她臉上。
“果然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
新年第一天,那就祝大家新年大吉吧!
今天我們全部送紅包,比心。
下章小紅和聲哥一起锱铢必較,以牙還牙!以及大家不用急,近幾章還有小高潮,很快就有關系上的重大突破啦,真的是少女心爆棚的!!!看我真誠的眼睛+o+!
☆、第33章 第三十三顆心
第三十三章
果然是你。
四個字, 擲地有聲砸在唐詩耳膜上。
陳聲的忽然變臉令她一懵, 腦子裡一片空白。
前一刻還唇角含笑, 前一刻還目光溫和, 這一刻卻冷冰冰地看著她, 像是看著什麼令人生厭的東西。
唐詩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終於意識到,她被他耍了。
她沉默片刻, 把筷子擱在桌上, “所以這一頓, 其實是鴻門宴?”
陳聲短促地笑了一聲,“難為你到現在才發現。”
“為什麼?”唐詩咬咬牙, 哪怕心裡早有結果, 卻仍然想問個清楚。
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陳聲反問:“為什麼?這話我也想問你。”
他面無表情盯著唐詩, “為什麼把她衣服拿走,為什麼做人能低劣到這個地步, 為什麼明明長了腦子,卻放著不用。”
唐詩驀地抬頭望著他,“你喜歡她, 是吧?”
陳聲冷冷地說:“我喜不喜歡她,跟你有什麼關系?”
“你喜歡她哪一點?”仿佛不到黃河不死心, 她就是死也要死個清楚明白, “她哪裡比我好了?是她的高原紅,黑皮膚,還是土到極點的——”
女生有些激動的質問聲響徹包間, 可還沒說完,就被陳聲打斷。
那杯摩挲已久的梅子酒總算派上用場。
他霍地站起身來,一手端過杯子,毫不猶豫地往唐詩臉上潑去。
包間裡霎時安靜下來。
明亮的燈光從頭頂的燈籠裡灑下來,照得唐詩滿面星芒,隻因她臉上身上全是梅子酒,湿漉漉一片格外狼狽。
她錯愕地坐在那裡,忘了說話,忘了反應。
陳聲聲色從容,“我奉勸你,想清楚了再說話。”
唐詩終於回過神來。
她從未遭受過這種待遇,簡直是奇恥大辱。
眼眶驀地紅了,可她死死掐住手心,聲音尖銳得不正常,“你居然敢這麼對我?”
“這麼對你?”陳聲站在那,居高臨下看著她,“你該慶幸,我不打女人。”
仿佛再不耐煩跟她多說半個字,他將那空酒杯哐當一聲扔在桌上,酒杯滴溜溜滾了一圈,在裝著刺身的碟子前停了下來。
陳聲轉身就走。
都到了包間門口,掀開了一半的門簾,他又頓住腳步,頭也不回地扔下一句。
“她哪點都比你好。”
*
傍晚八點,路知意燒退了一半,隻是渾身軟綿綿的,還有些乏力。
她勤奮地坐在書桌前看呂藝的筆記。錯過了一整天的課,對她來說簡直像是錯過了一個億。
蘇洋謹遵醫囑,每隔一小時就把溫度計塞她衣服裡,“來,量一下。”
最近一次在半小時前,量完之後,蘇洋皺眉頭,“怎麼還是高了點啊?”
“三十七度九而已,差不多正常了。”
“差了零點九!”
“零點九可以忽略不計。”
“……”
蘇洋還準備爭辯幾句,路知意擱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屏幕上兩個大字:陳聲。
“喲!”蘇洋眯眼,“是我們陳師兄呀。”
很有幾分揶揄的味道。
路知意:“……”
趕緊拿過手機,到走廊上去接電話了。
趙泉泉正在敷面膜,回頭看了一眼急匆匆出門的人,心不在焉問了句:“蘇洋啊,他倆是不是好上了?”
蘇洋看她一眼,“你問我,我問誰?”
陳聲這一通電話打得很是離奇,就兩個字:“下樓。”
路知意一頭霧水,“下樓幹什麼?”
“讓你下來就下來,趕時間,廢話少說。”他二話不說掛了電話,話裡帶氣。
路知意不知道他搞什麼名堂,但聽起來像是有急事,遂匆匆回寢室換了衣服。
臨走前,趙泉泉又問她:“知意要出門嗎?”
“嗯,有點事。”
“你不是還發著燒嗎?這麼晚了出門吹風,不怕病得更嚴重?”
蘇洋掃了趙泉泉一眼,“這會兒倒是關心上了。”
但路知意趕時間,也沒多理會,套上大衣就出了門。
蘇洋在背後叮囑:“別站在外頭吹冷風,找個暖和的地方!”
她響亮地應了一聲:“知道了!”
匆忙跑下樓,大老遠就看見立在宿舍樓大門外的陳聲,路知意眼前一亮。一路小跑著出了門,站在他面前,笑了。
“咦,今天怎麼打扮得這麼花枝招展的?”
陳聲一把拎住她的胳膊往外走,“跟我來。”
“哎哎,去哪?”
他步伐極快,腿又長,她拖著疲軟的身軀費勁地跟上,還是皺眉提醒了一句:“你慢點行不行?有什麼事就說,我沒力氣跟你鬧。”
陳聲一頓,停在原地,這才回過神來,側頭看她。
因為生著病的緣故,她的臉比往常紅一些,眼波水亮亮的,仿佛淬了光。唇色也紅豔豔的,像是塗抹了胭脂。
細看之下,眉宇間透著疲態。
他松了手,“還在發燒?”
可也沒等她回答,徑直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眉頭一皺,“這麼燙。”
然而時間緊迫,不等他們在這家長裡短。陳聲放慢了步伐,“你先跟我去一個地方。”
邊走又邊問:“吃藥沒?”
“吃了。”
“那怎麼還沒退燒?”
“總要有個藥效時長啊,又不是仙丹,吃下去就好了。”路知意還是追問,“到底去哪?”
他抬頭看著前方,平靜地說:“去以牙還牙。”
*
陳聲一路拉著路知意到了澡堂外面,兩人並肩站在開水房裡。
中飛院的男女浴室就在兩隔壁,澡堂對面是開水房,進進出出都是拎著水壺打水的人。唯獨陳聲和路知意兩手空空,站在那裡無所事事。
路知意問他:“以牙還牙為什麼來開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