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
他捏著那張菲薄的卷子,眉心一蹙,盯著那行小字慢慢開口,“你那家教,叫什麼名字?”
床邊的少年漫不經心地說:“你問這個幹嗎?想處對象?她不行的,像個男人似的,你——”
“陳郡偉,我問你她叫什麼名字。”
被他突如其來的認真弄得一愣,少年抬頭看,“怎麼了?……行行行,別瞪我,告訴你就告訴你,她叫路知意。”
“……”
“咋了?”
“……”
“哥,怎麼回事?你,你那什麼表情?”
陳聲松了手,那卷子輕飄飄落在桌面。他吸口氣,說:“可能是吃了屎的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 .
小劇場——
多年後,陳聲求婚。
凌書城給他出主意:“唱個歌唱個歌,她一感動就答應你了。”
陳聲:“唱什麼?”
蘇洋:“你就想想看什麼歌適合她,就像為她量身定做的。”
Advertisement
陳聲略一思索,有想法了。
當晚,他給路知意唱了首歌:“高原紅,美麗的高原紅。”
路知意面無表情轉身走了。
.
其實我也挺喜歡陳小弟的,酷酷的。
=v=別忘了撒個花再走呀,每天都是大肥章。
今天88隻小紅包。
☆、第十二顆心
第十二章
床很大,兄弟倆背靠背,中間隔著楚河漢界。
牆上點了盞小夜燈,蘑菇形狀,清輝數縷蔓延一地。
陳聲閉眼半天,到底還是轉身推了陳郡偉一把,“睡著了?”
陳郡偉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幹嘛啊?剛要睡著。”
“你那家教,就一個月前你媽剛給你請的那個?”
“是啊。”
“她……那你上一個月課了,覺得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陳郡偉揉揉眼睛,翻了個身,“就那樣唄。口語不太行,筆試很牛逼,語法講得頭頭是道,就是全程一副性冷淡的樣子。我跟她橫,她就拿那牛眼睛盯著我,冷冰冰的,也不說話。”
陳聲笑了兩聲,眼前浮現出今晚在操場上,路知意冷冰冰盯著他的樣子。
性冷淡?
總結得不錯。
陳郡偉沒聽見回應,迷迷糊糊眯眼又要睡過去,冷不丁聽見下文。
“我問你,你沒少擠兌她吧?”
他又睜開眼來,昏暗的燈光下,陳聲定定地瞧著他,眼裡昏惑不明。困意下去了些,陳郡偉把眼睛撐開了些,“……你問這個幹什麼?”
陳聲清楚自己這個弟弟幾斤幾兩,小嬸嬸給他找了那麼多家教,哪一個不是被他擠兌走的?有一回,陳郡偉把人鞋子從五樓上扔下去了,結果那家教赤腳下樓撿鞋子,補課費都不拿就走人了。還有一回,他把一年輕女老師活活弄哭了。
到頭來薪水優渥,結果沒人願意幹這活兒。
黑暗裡,那雙洗得發白的帆布鞋在眼前晃了又晃。
手心的薄繭。
人群裡總是跑在最前方,仿佛不知疲倦的身影。
和那頭在風裡飄搖的短發。
……
不知哪裡來的一股衝動,他忽的開口:“陳郡偉,別招惹她。”
這話叫陳郡偉一愣,片刻後,歪著腦袋湊過來,“……你認識她?”
陳聲避而不答,隻說:“別的人你招惹也好,作弄也好,我都不管。這個人,你看著點分寸。”
“你喜歡她?”
“放你媽的屁!”
“那你幹嘛幫她說好話?”
窗未合緊,夜風鼓進來,湛藍色窗簾波浪般起伏。
陳聲不耐煩了,一把推開陳郡偉的臉,“你哪來那麼多問題?”
“我——”
“總之記著,別招惹她,她這人又窮又認真,你就當行行好,做慈善,讓她賺這筆家教費。給誰不是給?她需要這錢,給她正好。”
陳郡偉眨眨眼,“不趕她走,沒問題。但你得先告訴我,你倆到底啥關系?”
陳聲沉默片刻,從嗓子眼裡擠出倆字:“仇人。”
“仇人你還幫她說話?”
“……仇人的意思就是,必須親手解決才有快感,不然誰動了她,都是跟我過不去。”
“……”
“……”
*
開學兩個多月,蓉城入冬了。
前一陣還滿城盡帶黃金甲的,如今隻剩下橫七豎八光禿禿的枝椏。
天氣雖然冷了,但日子好過了很多。
問題學生一如既往不認真學習,但至少沒跟路知意對著幹。
有天課講到一半,他忽然問她:“問你個事。”
她抬頭看他,“什麼事?”
“你和我哥……”小孩看她片刻,聳聳肩,“算了,沒事。”
倒是陳聲那邊打過好幾通電話給陳郡偉。
第一回,“喂,陳郡偉,你還在擠兌她沒?”
第二回,“陳郡偉我跟你說,要是我發現你找她麻煩,你吃不了兜著走。”
第三回,“陳郡偉——”
他才剛開了個頭,陳郡偉自動把話補充完整:“沒有,沒擠兌,沒找麻煩,別讓我吃不了兜著走,再見。”
陳聲:“……”
*
入冬的第二周是校慶。
年級群裡早半個月就開始張羅,要大家積極報名,參加校慶晚會的演出。
路知意素來不是什麼積極分子,這事跟她沒啥關系。
可哪知道報名截止後,名單公布在群裡的那個晚上,趙泉泉忽然叫起來:“诶,知意,你不是說你不報名嗎?”
路知意在預習第二天的飛行理論,壓根沒去關注群裡的名單,聞言一怔,“什麼?”
趙泉泉把手機往她面前一擱,屏幕上是個EXCEL表格,第十一位赫赫然寫著路知意的名字。
再往上看,表格的標題:校慶晚會演員選拔名單。
當初群裡吆喝大家報名時,趙泉泉興致勃勃想策劃個節目,可寢室裡沒人響應。
蘇洋是沒什麼才藝,呂藝對公眾表演不感興趣,路知意是不愛出風頭。趙泉泉自己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才藝,最後隻得作罷。
路知意反復看了看那表格,還以為有人跟自己同名同姓,可學院那一欄確實寫著“飛行技術學院”,年級學號也的確是她的。
她莫名其妙,“我沒報名啊!”
話音剛落,從超市回來的蘇洋推門而入,拎著帶零食,笑嘻嘻坐到自己凳子上,指指自己,“你是沒報,可有位田螺姑娘幫你報了。”
“……”
事情是這樣的——
幾周前,路知意補完課回寢室,發現屋子裡燈火通明,一個人都沒有。而趙泉泉的電腦開著公放,節奏明快的音樂流瀉一室。
那天路知意剛好做滿第二個月家教,拿了筆對她而言異常豐厚的工資。
心情一好,就容易放飛自我。
她隨手將信封扔在桌上,跟著音樂開始晃動,一邊跳著一邊脫了外套,又轉了兩圈把鞋甩了出去。
路知意會跳舞,她誰也沒告訴過。
高原教育資源嚴重匱乏,路雨在小鎮當小學教師——數學老師,語文老師,音樂老師,舞蹈老師——身兼數職。
路知意是跟路雨學的跳舞,從小身體協調能力異常出色,極有舞蹈天賦。
高原上沒別的娛樂活動,她闲著沒事就跟路雨在院子裡跳舞,從爵士到現代舞,從桑巴到倫巴,包括廣場舞,一個沒落下。
那天晚上,她在寢室裡一氣亂舞春秋褲,剛好被推門而入的蘇洋瞧見。
蘇洋頓了頓,眼睛一亮,“可以啊路知意,這身段,還是個練家子!”
後來校慶報名開始,她二話不說幫路知意報了名。
趙泉泉還在就此事小題大做,嚷嚷沒完。
蘇洋不耐煩地打斷她:“知意會跳舞,你會幹什麼?人家一個人上去跳,技驚四座。你上去,跳廣場舞啊?”
寢室裡四人都在,蘇洋也沒多說什麼,末了拿出手機,發了條圖片消息給路知意。
路知意打開一看……校慶報名通知的截圖。
“參加校慶演出的全體演員,期末操行分加十分。”
“正在輸入”閃了閃,下一條文字消息很快躍入眼簾。
蘇洋:我聽學姐說,大一的國家獎學金競爭會很激烈,因為期末考試分差不大,全靠操行分拉差距。十分不少,上去跳個舞,國獎不在話下。
她知道路知意家境不好,能幫得上忙的地方,盡力而為。
路知意側頭,看見蘇洋眨眨眼,拋了包薯片過來。
“放心吧,就那天的驚鴻一瞥,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沒問題的。”
*
事實證明,蘇洋是個預言家。
路知意一路順風順水,很快通過院裡和校級的選拔,拿到了校慶晚會上唯一的獨舞資格。
校慶當天,偌大的場地上人頭攢動。
天邊流光溢彩,橙紅色的落日將天地暈成一副水彩畫。
中飛院就連校慶也與眾不同,傍晚時分,拉開帷幕的第一個節目不是詩朗誦,也不是歌舞表演,而是飛行演出。
主持人沒露面,音響裡不報幕。
四座的年輕面龐翹首以盼,忽聞天際傳來一陣均勻而有規律的響動,仰頭一看,從中飛院至高點——十四層樓高的校圖書館上方,五駕小型表演機騰空而起。
頭頂是明黃的一片,雲與光混為一色,浸染開來。
在那樣溫柔而盛大的黃昏裡,五駕飛機仿佛衝破雲霄的子彈,剎那間劃破天際,整齊劃一地朝操場駛來。
這是路知意第一次目睹真正意義上的飛行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