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
聽此情形,凌茵忍不住笑出了聲。
真是一報還一報啊。
以前高中時,都是王嘉琳聽傅驍風的指揮,現在卻顛倒過來了。
“你和陸邵東怎樣?他求婚了嗎?”王嘉琳八卦道。
凌茵一愣:“還沒有。”
“還沒有什麼?”
“求婚。”
咦?
聲音不對!
凌茵猛地一回頭,看見陸邵東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身後。
“你……你什麼時候來的?”她緊張地問。
陸邵東望著她不說話,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手在軍裝內袋裡掏東西。
他的這個動作讓凌茵頓時心跳速度呈直線上升,一路飆到峰值,感覺一顆心快要跳出來了。
“阿茵,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電話裡王嘉琳還在說話,她慌忙將電話掐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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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不到。
從他出現的那一刻起,世界就靜止了。
第五十八章
風呼啦地吹, 打在臉上刀子刮似地疼,凌茵卻無暇顧及,靜靜望著陸邵東。
“我接個電話。”他說, 然後從軍裝內袋裡掏出手機,背過身邊走邊說:“首長好。”
凌茵:???
石化半分鍾, 直到人走遠,再也聽不到聲音,隻能看到高大身影在星光下挺立,她才回過神來。
原來是在掏手機。
掏手機……
掏、手、機……
凌茵:……
哎哎哎,她果然是太恨嫁了麼?
她明明不是這麼愛幻想的人啊!
凌茵在心中自我唾棄三百遍, 這時王嘉琳的電話又打進來。
“阿茵,剛才怎麼掛斷了?你沒事吧?聽說邊境很亂,你現在是一個人嗎?沒有和陸邵東在一起?”
王嘉琳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焦急,凌茵猜想好友估計已經在這短短半分鍾內,補腦了她被壞人劫持的悽慘畫面。
她有些感動, 定了定神,心虛地回道:“可能信號不好。”
“這樣啊。偏遠地區的信號確實不太好。對了,剛才周雲漾和石宇回復了,他們倆元旦有空,同意去西藏跨年。你準備迎接我們吧!”
“好。”
掛斷電話, 凌茵環抱雙臂,望著絕美星河放空自己,完全沉浸在當下的美景中,感覺前所未有的輕松。
不知道過了多久, 陸邵東接完電話回來。
“喜歡嗎?”
他從身後摟住她,將下巴抵在她的頭頂,聲音低沉。
突如其來的親密摟抱讓凌茵的心漏跳了半拍,她反手勾住他的臂膀,整個人依靠在他懷裡,凝視繁星片刻,打趣道:“喜歡的話,你會摘給我嗎?”
“不會。”
“……”
真直接。
她當初到底是怎麼看上,這個說話一點都不好聽的男人的?
大概是看中了他的臉吧。
凌茵在心裡自問自答,把自己逗笑了。
這時陸邵東又說:“喜歡就多看幾眼。回去以後就再難看到了。”
“……”
什麼邏輯嘛……咦?
他剛才說回去以後?
“領導給你放假了?”她滿臉驚喜地問。
“沒有。”
“……”
“他批了我的轉業申請。”
凌茵一怔,回過身面向他,眼睛一眨不眨地鎖定那雙黑眸,問:“你申請了轉業?”
“嗯。”
“什麼時候的事?”
“大概半年前。”
半年前……那時候她還沒有回國。
他申請轉業是想……
“打算去美國把你抓回來。”他看出她的疑惑,哼聲說。
語氣聽起來怨念頗深。
凌茵心裡的負罪感又開始造反,她乖乖低頭認錯:“我的錯。”
“跟你開玩笑。”陸邵東揉揉她的頭,說:“當刑警也一樣。”
“刑警?”
“嗯。我會盡快處理完這邊剩下的工作,爭取趕在年前回南市任職。”
回南市當刑警的話,以後就不用分開了吧。
雖然還是高危職業,但總比動不動就失聯來得好。
凌茵開心不已,笑說:“你慢慢處理,不急。”
卻聽他答:“我急。”
“你急什麼?”
陸邵東但笑不語,抬眼看向夜空,轉移話題:“還帥嗎?”
“什麼?”
“當警察。”
“噢——”
凌茵恍然大悟,尾音拖得長長,彎起眉眼笑,恍若回到高三那年,他問她覺得從軍怎麼樣。
“特別帥!”
她給了和八年前相同的答案。
·
陸邵東雖然有傷在身不用出任務,但內務瑣事眾多,加之要準備轉業,工作十分繁忙。
凌茵不想打擾他,獨自留在家屬院的宿舍看書寫字打發時間,到飯點時就隨他去吃大鍋飯,同住在家屬院的女人孩子們偶爾有個發燒感冒、牙疼鬧肚子之類的小病,懶得去醫院,她便幫忙看診,日子過得還算逍遙自在。
這一日難得放晴,一望無垠的天空萬裡無雲,豔陽高照。
天是湛藍色的,風是暖的,人的心情是好的。
趁著天氣好,凌茵在大院中間擺了一張長桌子,拿出筆墨紙砚,邊寫毛筆字邊曬太陽。
“凌醫生真有文化,不僅醫術好,字也寫得漂亮,跟咱們陸隊長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好般配。”住在對門的老太太端著一個小板凳走過說。
老太太與她一樣,不是隨軍家屬,是臨時住進來的。老太太的兒子是陸邵東的副隊長,今年有任務在身不能回家過年,所以她和老伴特意不遠萬裡從老家過來,與兒子團聚。
凌茵聽到老太太的贊美,有點不好意思,抿著嘴矜持地笑,回道:“寫著玩。”
“寫著玩都這麼好看,認真了寫那不是更好看?”
老太太把小板凳往地上一擺,坐在她旁邊一起曬太陽,嘴上又說道:“我以前經常聽我們家大劉說起,隊裡來了個長得特別好看的醫生,他很喜歡,可是人家中意陸隊長,不中意他。我那時候還罵他沒出息,連媳婦都不敢追。現在我才發現,幸好當初他沒追,不然追不上還丟人。你這麼好看又有文化,怎麼會看上他那個糙漢?”
凌茵手裡的毛筆抖了一下,一滴墨汁落在宣紙上,暈成一個黑點。
“劉副隊長喜歡的那個醫生,應該不是我。”她輕聲說。
老太太:“不是你?難道這裡還有另一個醫生不成?”
這時在院子裡曬太陽的另一位家屬說:“是葉醫生。瞧,正說著,人就來了。”
凌茵一抬眼,果然看見那日在醫院見過的女醫生站在門口。
聽王連說好像叫……葉沁?
她興趣缺缺地收回視線,繼續寫字。
一個字還沒寫完,面前便多了一抹軍綠色,擋住了陽光。
“跟我談一談。”葉沁語氣生冷,開門見山。
凌茵也沒有多說,放下筆:“好。”
未免人多嘴雜,兩人在家屬院門口的大樹下的長椅上談。
“我聽說邵東要轉業。”葉沁率先開口。
‘邵東’這個稱呼讓凌茵擰了一下眉,心裡有些不舒服,面上卻如常。
葉沁又說:“我知道你比我更早認識他,可是你們中間分隔了八年,你確定他還是原來的那個他嗎?人是會變的。我雖然比你晚一年認識他,可這七年來,我一直在他身邊,我自認比你更了解他。”
凌茵的心裡越發不舒服了,蹙眉道:“你想說什麼?”
“從軍是至高無上的榮耀,他熱愛這份榮耀。他這次出任務雖然受了傷,但也立了功,頭功,本來可以升職,前途無量,但是他拒絕了。他是為了你拒絕的。可是你又為他做了什麼呢?如果你真的愛他,就應該支持他,而不是讓他轉業。你不是拿美國醫師執照嗎?美國的醫師執照多難考啊,你為什麼不留在美國,回來做什麼?”
一番話聽下來,凌茵的眉頭擰到了極致,過了許久才松開,她側頭看向葉沁,淡淡地說:“這與你無關。”
“你——”葉沁的自尊心有些掛不住了,理智徘徊在惱羞成怒的邊緣,她拽緊拳頭,極怒反笑:“你確定他這八年來從來沒有背叛過你嗎?”
凌茵心頭一震,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
葉沁冷笑道:“你是不是感到很震驚?”
凌茵不語。
葉沁又說:“隻有讀過軍校的人才會知道,軍校裡的生活有多寂寞。你不妨問問他,當初在軍校的四年是怎麼過來的?或者說,是誰陪著他渡過那漫長寂寞歲月的?”
凌茵聞言,沉默了半晌才開口:“如果你沒有其他話要說的話,我就先進去了。”說完,起身離開。
葉沁沒料到她竟如此冷靜,驚得嘴巴微張,楞了幾秒才說:“你真的這麼信任他?”
凌茵:“嗯。”
“如果我告訴你,我和他……有過一段情呢?”
凌茵止步,回頭,面無表情地看向葉沁,淡聲說:“你知道我剛才為什麼驚訝嗎?”
“為什麼?”
“因為在我的心裡,軍人的形象一直是很正面的,而你竟然當著我的面做出挑撥離間這種事。這讓我很意外。”
葉沁的臉上頓時血色全無,感覺自己把尊嚴扔在了地上,任人踐踏。
而對方卻連看都不看一眼,根本沒有把她當回事。
這赤裸裸的漠視,比殘酷的踐踏帶來的殺傷力還要大。
憑什麼?
她愛了、守了陸邵東這麼多年,難道還抵不過一個拋棄他的初戀嗎?
葉沁的心裡千百個不甘心,失魂落魄的站起來,一轉身卻看見陸邵東寒著一張臉立在不遠處,他的身旁站著王連,滿臉同情。
“邵……”話一出,她惶然改口:“陸隊,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陸邵東冷冷地看著她,眸子裡閃著刀光劍影,片刻後,他移開眼,冷冷地走向家屬院,一言不發。
“你沒有什麼想說的嗎?”葉沁不死心地問,心吊在面空中,不想被他無視,又害怕他說出傷人的話。
他全都聽到了吧。
發現她喜歡他之後,他的心裡難道沒有一絲絲觸動?
哪怕是震驚也行啊!
葉沁等了許久,直到她開始感到無地自容時,才聽到他不帶一絲溫度的聲音傳來——
“她是我的底線,我建議你不要碰觸,否則,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
這是威脅。
葉沁聞言心如刀絞,腿一軟跌回長椅。
“為什麼?難道隻因為我比她晚認識你嗎?”她自言自語般反問,音調極低。
回答她的人是王連。因為陸邵東已經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家屬院。
王連說——
“這不是認識早晚的問題。在東哥認識小仙女之前,也有很多女生追他,其中不乏品學兼優才貌雙全的姑娘,但是東哥從來都不屑一顧,所以我覺得,就算你比小仙女早認識東哥,也隻會成為被他無視的眾多追求者之一。感情的事強求不得,我建議你還是想開點。”
“十七歲時喜歡的人啊,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而那個人如果長大之後還在身邊,那就是一輩子的事。”
“東哥愛小仙女,也是一輩子的事。是他至高無上的榮耀。”
·
陸邵東進家屬院後,一眼看見凌茵在院子裡寫字,他臉上的並霜雪雨立馬化作春風綠水,笑容從嘴角一路爬上眉梢,冷硬俊臉上滿是柔情。
他脫下軍帽走過去,從身後環住她,將她的手連筆一起握住。
凌茵的餘光早就瞟到他進來了,心裡和他一樣歡喜,任由他摟著自己,隻紅著臉說:“大家都看著呢。”
“我向組織打過戀愛報告。不怕被人看。”
“……”
她說得不是這個意思好嗎?
旁邊還坐著六七十歲的老太太,他們這樣公然調情,成何體統?
陸邵東知道她臉皮薄,卻還是樂悠悠地將人圈在懷裡,勾著唇說:“我給你寫幾個字。”
“你會寫毛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