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茵聞言心中一喜,爾後捕捉到他話裡的‘原本’倆字,當即心一沉,忽然間覺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原本打算結束,那現在……
果然,下一秒,他又說:“但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既然你我如此有緣,那就延續這份緣分,將‘晚自習’進行到高考結束。”
進行到考高結束……
一周都難以忍受,更別說整個高三。
凌茵隻覺背脊一陣涼意串起,想指責他不講道理,可話梗在喉嚨裡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努力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能與他講道理,大魔王的字典裡根本沒有‘講道理’這三個字,隻有‘唯我獨尊’。
“叮鈴鈴——”上課鈴忽然響起。
學生們作鳥獸散。
凌茵憋著氣,轉身回教室,剛走沒幾步,聽到他在身後悠悠地說——
“凌茵同學,祝你高考取得好成績。”
凌茵腳步一頓,接著頭也不回的小跑回教室。
她知道他說的是反話。
有他的‘守護’,她連下一次月考都不一定能考好,更別說高考了。
·
“邵東,你真的要折磨人姑娘整個高三啊?她也挺無辜,差不多就行了。”傅驍風走到陸邵東桌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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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陸邵東從小住一個軍區大院,穿一條褲子長大,整個學校也隻有他敢勸陸邵東。
與他倆關系一樣鐵的還有石宇,不過石宇沉迷於遊戲,很少摻和這些闲事。
“你說對吧,石頭?”傅驍風拿書砸向石宇的胳膊。
石宇目不轉睛的盯著手機屏幕,手指飛快跳動,頭也不抬:“對。”
“……”太特麼敷衍了。
傅驍風翻個白眼,手搭到陸邵東的肩上,繼續勸:“我看還是算了吧。咱們別耽誤人家好學生考大學。”
陸邵東胳膊一抬揮落肩上的手:“你很闲?”
很明顯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傅驍風悻悻地抓了抓頭,不再說什麼。
這家伙以前從來不把女生放在眼裡,這回是發了什麼瘋,非要跟那四眼過不去?
·
凌茵回到教室後,一上午的課都心不在焉,午飯時也沒什麼胃口,對著滿盤的佳餚依然食同嚼蠟。
“阿茵,你別太擔心,改天好好向大魔王道個歉,說不定等他氣消,就放過你了。”王嘉琳安慰道。
凌茵‘嗯’了一聲,心裡還是不太樂觀。
這時隔壁桌的四個女生開始議論——
“聽說高三一個女生向陸邵東表白,被當眾念情書羞辱,真是太丟臉了。”
“我也聽說了。那個女生好像是從外校轉來的,上一次高三月考第一名。”
“切!第一名有什麼用?長得那麼醜,陸邵東眼瞎才會看上她。”
兩桌之間隻隔一個走道,這些議論聲凌茵和王嘉琳聽得真切。
王嘉琳氣得火冒三丈,筷子往桌上一拍,當即便想過去理論,卻被凌茵拉住。
“隨她們說。”凌茵搖搖頭。
見她不打算計較,王嘉琳也隻好作罷。
說話的四個女生聽到隔壁拍桌子的動靜,奇怪地側目看了一眼,隨後又繼續議論起來——
“長得美成績又好的,陸邵東還不是一樣看不上?真不知道陸邵東喜歡什麼類型。”
“我聽說啊,那個女生每天晚上都會等陸邵東放學噢。夜深人靜孤男寡女,不知道會做什麼。”
“呸呸呸。你別亂講。陸邵東可是我男神。他怎麼可能跟那個醜女有什麼?這話要是傳出去,他會被人嘲笑死的,以後還怎麼在一中混?”
……
……
凌茵實在沒胃口,也不想再聽這些闲言碎語,隻隨便扒了兩口飯便先回教室。
·
陸邵東是學校的名人,所有與他有關的事情都能引起驚人的關注度,這一次的情書事件也不例外。很快,這件事就傳到了老師們耳中。
午休時,凌茵被班主任喊去辦公室訓話。
班主任是個三四十歲的中年女人,愛拖堂愛搶課,喜歡成績好的學生,討厭一切影響她的升學率的不穩定因素。
凌茵剛轉學來時,被她當成‘不穩定因素’懟過,不過自從上次月考成績出來後,她對凌茵的態度就改變了。
“我聽到了一些風聲,說你喜歡某個男同學,有這回事嗎?”
不等凌茵接話,她繼續說:“你是要考重點大學的,不要跟學校裡那些混混走得太近。我知道你現在處於青春期,對一切都很好奇,什麼都想嘗試,但是現在高考在即,是最關鍵的時刻,我不允許你被任何事情分心。回去好好檢討,三千字,明天早上交給我。”
“老師,我沒有……”凌茵正想解釋,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隔壁格子間傳來——
“上午的事是誤會,寫情書的人不是她。”
凌茵循聲看去,隻見陸邵東站在九班班主任的座位旁,衝她笑。
九班班主任:“陸邵東,你的問題我們還沒說完呢,別急著幫其他同學開脫。”
陸邵東嗤笑一聲,從校服口袋裡掏出一個粉紅色信封,甩到凌茵的班主任辦公桌上:“這是那封情書。我沒有替她開脫,據說——”他頓了一下,看向凌茵,嘴角勾起玩味:“她的文筆沒那麼差。”
凌茵低下頭,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幫她。
班主任展開情書,邊看邊自言自語道:“文筆確實差了點,字跡也不是我們班凌茵同學的。看來真的是誤會。”
換一口氣,她收起情書,對凌茵說:“是誤會就好。回教室吧,專心學習,好好準備十月底的月考。”
凌茵點點頭,臨走前看了陸邵東一眼。他神情如常,沒什麼異樣。
直到回到教室,凌茵都沒有想通,陸邵東到底想幹什麼。
·
備考的日子過得飛快,除了每天晚上被大魔王折磨外,凌茵的生活還算平靜。
轉眼到了考試周。
“阿茵,你復習的怎麼樣?”王嘉琳啃一口排骨,問。
凌茵搖搖頭,“不知道。”
被大魔王折磨的這兩周,晚上無法集中精力自習,早上又睡眠不足,狀態奇差無比。
她也不知道自己復習的怎麼樣。
“哎,這個陸邵東吃錯藥了麼,非要跟你過不去!”王嘉琳打抱不平道。
凌茵苦笑。
吃完午飯,王嘉琳提議去學校後門外一家新開的奶茶店買飲料。
“這家奶茶店在網上可火了。這是咱們市的第一家,不知道會不會有很多人排隊。”
“過去看看。”
不一會兒,兩人來到學校後門,剛一出校門,就看見一群人在門口打架。
十幾個穿著紅黑校服的男生圍攻另外三個人。被圍攻的三個人都穿著南城一中的校服,背對著她們,看不清長相。
“是對面職高的人。那些人比陸邵東還不講道理,咱們趕緊躲遠點。”王嘉琳低聲說。
凌茵感覺其中一人的背影有些眼熟,正在腦中搜尋匹配,那人忽然一轉身,露出側臉。
原來是他!
凌茵本能的想走開,可忽然想到他上次在辦公室幫自己的事,又停了下來。
猶豫半晌,凌茵對王嘉琳說:“把你的手機借我用一下。”
王嘉琳邊掏手機邊問:“你要幹嘛?”
“報警。”
話音剛落,一個書包忽然凌空飛來,凌茵來不及躲閃,隻好閉著眼接住。
她被書包飛來的力道撞得倒退幾步,還沒站穩,熟悉的戲虐聲便隨後而至——
“四眼,幫偶像背一下包袱。”
凌茵:……
他明知道情書不是她寫的,還故意用‘偶像’來嘲笑她。
不過……凌茵掂了掂手裡的包,
——這個偶像的包袱有點重。
第四章 (捉蟲)
“還要報警嗎?”王嘉琳拿著手機,戰戰兢兢地問。
凌茵搖頭,陸邵東甩這隻包過來,就是為了警告她不許妄動。
忽然,“嗶——”地一聲,教導主任吹著口哨跑過來,身後跟著幾個保安。
職高的人早已被陸邵東三人打得頭破血流,此時見形勢不對,立馬收隊走人。
餘下的人被教導主任請去辦公室,凌茵和王嘉琳也在其中。
“凌茵同學,你來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教導主任拿著戒尺氣呼呼地問,兩撇八字胡翹得老高。
凌茵一抬眼,看見比教導主任高出一個頭的陸邵東,在對面朝她做了一個割喉的動作。
凌茵:……
嘆一口氣,凌茵回道:“回主任,我近視眼,什麼都沒看到。”
教導主任圓溜地眼珠子一瞪,轉向王嘉琳:“你呢?”
王嘉琳最怕被老師訓話,不算小的身板瑟瑟發抖:“回、回主任,我也沒看清。”
“很好!”教導主任一聲令下:“重點班的不好好學習,參與群毆,罰你們每天中午去足球場撿垃圾,為期一周。”
“……主任,我們隻是路過。”凌茵柔聲抗議。
教導主任:“你手上的書包,是陸邵東的吧?”
凌茵這才意識到,她還抱著陸邵東的包,認命的點頭:“是。”
“還說沒參與?”
“……”
幫忙擰個包也算參與群毆?
——偶像的包袱果然不是一般的重。
走出教導主任辦公室,凌茵面無表情地將包扔回給陸邵東,掉頭就跑。
陸邵東:……
“厲害啊。四眼現在避你跟避瘟神似地。”傅驍風調笑道。
陸邵東沒有接話,一腳踹在他的腘窩上,傅驍風腿一抖差點單膝跪下,扶牆發出‘哎喲——’一聲慘叫。
“君子動口不動手啊!”
“你見過哪個瘟神是君子?”
“……”
·
自從被處罰中午去足球場撿垃圾後,凌茵的學習狀態變得更差了。
晚上自習被吵,早上睡不醒,中午不能午休,下午沒精神,晚上繼續被吵……
如此惡性循環。
明天就是月考第一天。下午放學後,凌茵如往常一樣被迫留下來自習。
不知道是不是月考使人興奮,隔壁的吵鬧聲比往天更誇張,除了撲克外,還組了一桌麻將,一桌狼人殺。
隔壁班同學如此盡心盡力地為她這次考試失利‘保駕護航’,她都忍不住想感動一下了。
凌茵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強行集中注意力。
然而並沒有什麼用,一道題都做不出來。
喟嘆一聲,她有些自暴自棄的將筆一丟,發了一會兒呆,似下定決心般,抓起書包往外跑,經過隔壁班教室後門時,忽然眼一晃看到一個人從裡面橫向攔過來,但由於跑得太急,她來不及止步,直接撞進了那人懷裡。
身體碰觸的瞬間,她認出了來人。
心提到嗓子眼。
接著,一聲低低的調笑從頭頂傳來——
“這麼著急向我投懷送抱?”
凌茵長這麼大從來沒和男生靠這麼近過,她沒多想便本能地往後退開,低著頭默不作聲。
陸邵東雙手抄在校服褲兜裡,眉眼低垂,居高臨下俯視著她,嘴角帶著戲虐。
教室裡的一眾小弟也都停止制造噪音,齊刷刷看過來。見凌茵背著書包,不禁暗忖:想逃走?小姑娘膽子挺大啊。
其實他們也挺希望她逃走,畢竟他們也有許多重要的事情需要做——比如說睡覺打屁,實在不想陪她每晚耗到九點。
奈何老大惡趣味重啊!
……
凌茵與陸邵東兩人都不說話,相互僵持著。
隔了一會兒,陸邵東打破沉默:“作業還沒寫完,不能走啊。”
又是那種故意拖長尾音的語氣,很遺憾的樣子。
凌茵咬了咬唇,心一橫,抬眼看向他,聲音柔柔地問:“陸邵東,你要怎樣才肯放過我?”
陸邵東挑著眉,眸光淡淡睨著她,似想確認她話裡的認真度。
半晌,他薄唇一勾,嘴角掛起痞笑:“叫哥哥。”
凌茵:……
現場一下子燃了起來。有人哄笑,有人吹口哨,還有人捶桌子摔椅子伴奏。
“東哥——東哥——”
靜寂的夜裡,整齊的叫喚聲響徹大樓。
陸邵東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等她喊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凌茵低頭沉思良久,最後還是決定順從他的意思,喊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