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別人不同,鄭吟吟比別人多了一層“資源”,那就是周窈和迎念。
有這麼兩個大佬保駕護航,遇到不會的題目,你都比別多了幾噸底氣。
“你想我們給你補課?”
迎念咬著棒棒糖問,再三確認,“真的啊,我們——”手指到周窈停了一下,單批評自己,“我可是很兇的,你要是不好好學,或者我怎麼教怎麼不會,我說不定會生氣起來罵人哦。想清楚了。”
周窈也勸說:“到這個時候,要補起來不是那麼容易的。”
鄭吟吟心意已定,“我知道。我知道這樣會給你們添麻煩,會拉慢你們的進度,你們本來學的好好的,還要帶上我這樣一個笨……”
迎念聽到這裡打斷,“好啦好啦,你也別罵自己了,聽得我難受。你要補就補,但是我要是說什麼不好聽的,你別往心裡去。要是想找心理安慰啊,找你幺幺老師去!”
鄭吟吟由擔心轉笑,用力點了點頭。
周窈原本就沒有多少意見,如此,笑意盛然。
得知三個女生聚在一起準備加緊學習,江嘉樹不以為然,“還有半年就高考了,哪來的及,早還差不多。”
陳許澤不理他,他邊撒尿,轉頭瞥了一眼,被陳許澤一瞪,老老實實收回目光。
“不然你說,我們也加入她們好了?”
陳許澤拉上褲鏈,走出去洗手,聲音悠悠傳來:“周窈說,女孩子聚在一起,有男生不方便。”
江嘉樹一愣。
有什麼不方便的?
過會,還沒想明白,愣的更徹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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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陳許澤一早就去問過了啊?沒見他幹什麼這麼主動過,簡直是破天荒了嘿。
……
三人補課,除了趁課間空餘時間,晚上有事自習少一節課時,迎念也會帶著周窈和鄭吟吟去自己家裡繼續學習。
“你看啊,這裡呢先是這樣,然後再從這……”
要說起來,迎念真的已經算是很有耐心了,可奈何鄭吟吟這幾年不知怎麼過的,基礎十分之差。
講了十分鍾一道題目還沒講明白,迎念差點抓狂。
七中是重點中學沒錯,但每個學校都有先進和吊車尾,你讓排名前十的和排名後一千的比,差距自然大到無法洪亮。
可惜,迎念和周窈就是那位列前茅的佼佼者,而鄭吟吟就是卡在中下遊水平的吊車尾。
鄭吟吟臉上羞愧,周窈放柔了聲音問她,“你看這道題目,你先告訴我,你哪裡不明白?”
鄭吟吟想了半天伸出手指,“就是……”在兩雙期待的目光下,她指了一處一處又一處,“這裡為什麼會這樣?還有這裡,為什麼是這個,還有這,為什麼會等於這個?”
完、全、不、知、道。
所有的點都是問題。迎念突然後悔答應給她補課了。
三個人都無語,忽見沉默的鄭吟吟“啪”地抬手一巴掌甩上自己的臉,給了自己重重一耳光。
周窈抓住她的手腕,迎念急道:“你這是幹嘛呀?”
“我們說你隻是因為心急,你何必……”
周窈話沒說完,鄭吟吟抿唇搖頭,臉上浮起的紅印清晰分明,眼眶也帶著相同的顏色,“我隻是氣我自己。”
“這幾年,別人都在好好學習,為了未來努力,就像你和迎念,不管條件如何,從來沒有放棄,為了自己的將來在認真成為一個很好的人。”
“而我呢?”
“我的時間,我的人生,我的一切,全都在我的不重視和無所謂之下,白白浪費了。”
鄭吟吟說:“我打的不是我笨,我打的是我不爭氣,不懂事,打的是我對自己的人生不知所謂!”
周窈和迎念沉默許久,周窈抽湿紙巾給她擦了擦臉,“好了,不要想這麼多,什麼事都是要慢慢來的,沒有人能一口吃成大胖子。會好的,我跟你保證,我一定會教會你。”
“還有我還有我。”迎念換了個坐姿,明明兇的人是她,到這時候,摸摸鄭吟吟的臉,語氣哄小孩一樣的也是她,“不痛不痛哦,我們吟吟聰明的很。”
闲話幾句,周窈和迎念難得提起自己辛苦學習時的事,就算聰明,也會遇到難處,說得彼此眼淚都快出來了。
這個話題過去,他們繼續做題。相較先前一無進展,鄭吟吟腦筋總算活絡了些,能聽明白一些東西。
中途吃水果闲聊,迎念問:“哎,幺幺,你和陳許澤是鄰居,他要是遇上不會的題目,會不會來找你問怎麼做啊?”
“問我?”周窈明顯愣了。
迎念卻不知其中內情,“對啊,你成績比他好嘛,他要是不會……嘖,真想看看那個場景,也不知道他求人是個什麼表情。”
她和陳許澤以前不熟,誰都看不上誰,陳許澤覺得她傻逼,她嫌陳許澤死人臉大白天嚇人,哪怕江嘉樹處於兩人中間,同校幾年,他們也沒有打過一次交道,說過半句話。
要是能看陳許澤吃癟,想想還真是有點美妙呢。
周窈不知道想起什麼,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啊,從來不會求別人。”
“嗯?”迎念吃著水果,不信,“不會吧。那你們很小的時候,比如二年級……一年級,那種時候不會做作業,不都會被家長帶去問其他的鄰居家小孩嗎?”
“沒有過。”周窈說,“陳許澤做事,從來不需要別人幫忙,他的作業,甚至別的事情,沒有一樣需要別人經手。”
“而且,我們長到這麼大,也從來沒有他不會的題目。”
“我不信!”迎念說,“萬一就是遇到他不會的呢,他要是上小學一年級,假如突然心血來潮做高數,我就不會這個他都能做吧?”
周窈說:“如果是這種情況,他會自己去買資料書,會從基礎一點一點鑽研,他寧願在這些事情上花很多很多時間,也不會為了得到答案直接去求助別人。”
迎念沒話說了,“真是奇怪死了的性格,省事的不做,偏要這樣浪費時間。”
周窈笑笑沒說話,迎念剛才舉的例子就很奇怪啊,陳許澤上小學一年級,好好的幹嘛去研究高數?
迎念碎碎叨叨說著什麼,這個話題卻勾起了周窈的回憶。
以前她不會做題的時候,周媽或者周爸時常帶她到陳家去,陳家父母不在家,坐在門前或是在廳裡看電視的,向來是陳許澤的爺爺奶奶。
他們很喜歡她,每次來了,不會像那些重男輕女的老人家一樣,給個眼神就不再注意。反而會很熱情地給她洗水果,高興的時候還會抱一抱她,說“看看我們幺幺重了沒有”。
陳奶奶做的糯米糍很好吃,每回遇上,她都會夾上滿滿一盤,讓周窈和陳許澤一邊寫作業一邊吃。光是吃還不夠,走的時候還會夾上很多很多的一整碗,讓周窈帶回家裡吃。
周窈記得陳許澤教她寫作業的時候,話也是一樣的少,隻是盯著題目,尤其是看她落筆寫錯了,眉頭就會皺一下。
“這裡——”他用筆尖指著,輕輕一戳,“重來。”
有的時候她茫然,不知道問題在那,他便一句話不說,重新寫一遍。換做他心情不好的時候,他連寫一遍都懶得,就看著她,讓她自覺把筆跡擦幹淨,從頭到尾一步一步重新算過。
除了周窈,周圍別家的小孩來找陳許澤,讓他教做作業,大多時候都是哭著走的,次數多了,哭著哭著也就不敢來了。
唯有她,從一年級到六年級,從他冷著臉,到後來紅過眼睛,聞過橙子香味的擁抱,行為舉止從生硬一點一點變得柔軟。
那個擁抱,或許是改變他們之間很多事的關鍵所在。周窈心裡其實明白的。那天在病房裡陳許澤通紅的眼睛,從那一剎那開始變化的視線,直至如今,他和當初已經仿佛兩個人。
小時候他們常常去爬那個坡,一開始她不敢,怕摔下去,陳許澤“蹬蹬蹬”率先上去了,不耐煩,便會朝她伸手:
“快點上來!我拉著你,不會摔!”
於是她信了,每當害怕,就等著他伸手,用力地將自己拉上去。
等她能夠靠自己衝上那個小山坡,她朝他伸出手,兩個人朝向的卻不再是相同方向。
她沒等來他的拉靠,反而被他用力推了下去。
迎念時常說:“我從沒見過陳許澤對一個人那麼好,真的。雖然我經常罵他,他看起來也冷冷淡淡的,但是很多細節都表示得很明顯,他對你是不一樣的,幺幺。”
不一樣。
她當然知道啊。
但她不知道的是,這份不一樣,究竟源於哪個時候。
又是,為了什麼呢。
……
隔天下了大暴雨,周窈沒帶傘,校務處有她的快遞,她買的一本書到了,借了同學的傘出去拿,風太大將傘吹翻,後半段淋著雨回來,半身都湿透了。
同學但又:“沒事吧周窈,你……”
“阿啾——!”
不等問完,她尷尬又不好意思地打了個噴嚏。
把傘還給同學,道過歉以後表示會買一把新的還給對方,遭到對方奮力拒絕。周窈脫下校服外套,用內裡幹的那一層擦拭過身上,最後將外套搭在腿上。
頭兩節課還沒什麼,到第三節 課,周窈臉色泛紅,昏昏沉沉地開始闔上眼皮,頭也一點一點向桌面磕。
旁邊的女生一摸她的頭頂,“呀,好燙!”
幾個女生背著她去醫務室,醫務室的老師給她量體溫,一看,發起了燒。
“先讓她躺到床上去,我給她掛水,喂她吃點藥。和她家裡住的近的同學是哪個?留下幫忙看一會兒,過兩個小時沒有好轉,送她到醫院裡去。”
幾個送周窈來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很樂意留下照看她,但——這和周窈住得近,方便聯系她家人的同學……
誰都知道是哪個。
……
陳許澤坐在位置上看書,不熟悉他的人,怕是要以為他在看什麼九陰白骨爪秘籍,但實際上,他不過是在看最新的練習冊。
一個男生站在門口,躊躇了很久,終於下定決心般“咚咚”敲了敲他們班的門。
“陳——陳許澤——”
這一聲,讓整個班級安靜下來。
打鬧的江嘉樹等人看去,興味盎然,其他人也是一臉看熱鬧的表情。唯獨被叫到名字的正主,眉眼淡淡,朝他一瞥,也不知看到他還是沒有。
男生咽了咽喉嚨,鼓起勇氣說:“你……那個……醫務室老師說,要一個同學看著,方便送住得近的同學回家。”
陳許澤翻了一頁書,沒吭聲,興致缺缺。
下一秒,像是想起什麼突地抬頭,正好聽男生說:“和你住的很近的的那個……周窈,周窈她發燒暈倒了,現在在醫務……”
話沒說完,就見桌上那本“九陰白骨爪”被掃到了地上,原本座位上的人影,已如一陣飓風一般,迅猛衝了出去。
第22章 一萬九萬
陳許澤以最快的速度飛奔跑至醫務室,來往的人有些甚至沒看清臉,隻覺得一個呼嘯身影從旁略過,轉瞬就不見。
周窈在醫務室的床上睡著,醫生老師整理著託盤裡的東西,看見他稍有怔愣。
“你……”